《失忆郎君倒插门（种田）》杜重摩

77、77.半仙的邀请

　　77.

　　身份泄露一事终于落下帷幕，小两口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自从那日景山看望曾老嬷嬷之后，他们对铁牛的伤势也上了心，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忠哥儿都往曾家送饭，跑得比亲生哥儿还勤。

　　冬至之后，马上又要迎来腊八。陆知行预计腊月初五前后休课归省，到时家里又得重新收拾，再加上小俞也赶上初六那天出阁，时间只道是不够用。

　　为免所有事情撞在一起，铁牛那边就由忠哥儿照顾，景山这边且先着手垒炕，顺便教导宝儿识字。趁着小俞还有两天自由日子，还得教他学些规矩。

　　他们两口子恨不得学那分|身术，一个人掰成五个使。

　　这日，阿九照例起了个大早，先帮夫郎煮好米粥，自己再去外面挑泥巴。

　　沧乡一带盛产一种灰紫色的黏土，不过需要深挖，通常要在地下十米左右才能找到。为了取得这种天然粘合剂，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对面的山脚下刨坑，如今已经能够稳定收获这种黏土了。

　　每天早上他都得趁着太阳出来之前先挑几担生土回来，在院子里找个角落堆放。等它们自然风干一天之后再行过筛，留下细细的土壤，杂质通通舍弃。

　　过完筛的生土只要按照一定比例掺进河沙里面，搅拌之后就能得到塑形效果非常优秀的混合材料。景山用它们制造砖坯，然后再用这些免于烧制的土砖垒炕，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今天还是老样子，完成以上工序大概又得耗费一天的时间。

　　陆忠行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挑着两篓子生土回来了。小哥见他换了一身旧衣裳，手肘以下就那么晾在外面，好像不知道冷似的，多少有点心疼。

　　说句天公地道的话，他家阿九光是相貌就比村里的汉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况且这人性格又好，吃苦耐劳，世上难得再能找到这么会过日子的男人。

　　这厢小哥儿尚在浮想联翩，景山已经放下扁担走了过来。

　　“怎么呢，是不是换了床铺没有睡好？”小九站在廊下，望着房门前的夫郎问道。

　　熹微的霞光刺破云层照进小院，丝丝缕缕地洒在男人肩上，为他蒙上了一层梦幻的圣光。小哥儿心头一动，快步上前贴近自家男人，伸手压住对方的肩膀怕他飞走，“没有，睡得很好。”

　　“再过几天，”景山微笑着摸摸他的脸颊，看着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怜惜道，“再过几天火炕就造好了，到时候你睡大床。”

　　这几天拆了原先的床铺从零开始垒炕，小夫郎不得不跟他一起带着宝儿挤在偏房。两个大人连同一个孩子难免会有相互打扰的时候，昨儿晚上小宝光是起夜就起了三回。

　　虽然每次都是景山照顾宝儿起夜，但是夫郎经常会被吵醒，这事全被男人记在心上。

　　陆忠行听他说的这些，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接着笑问：“做好的大床让我一个人睡吗？”

　　景山嘿笑两声，没好意思说出“我和你睡”这种话，只得憨厚地低下脑袋。

　　小哥看他这副情状，自个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掏|出手绢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借此挨过这点子暧|昧。景山知道他的心思，便也站着不动，勾着脖子任他擦拭。

　　完后两人聊起小俞出阁的事情，商量着如何办得体面一些。

　　忠哥儿现在已经知道俞宛菁跟阿九没有血缘关系了，对待小俞不再像以前那样谨慎，只当他是一个邻家弟弟。不过该办的一样也不打算克扣，早就计划好了要让小俞风光出嫁。

　　景山也是这个意思。于理，俞宛菁跟他仍是名义上的远房兄弟，面子功夫都做足；于情，小俞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了，将来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能在这种时候亏待他。

　　一番讨论之后，景山拍板道：“菁哥儿继续待在这里不合适，咱们是他的哥嫂，我又是入赘来的，这里不是他的母家。我想送他去镇上，找间民房住着，出嫁当天也方便送亲。”

　　“可是咱们在镇上没有熟人呐，要不……麻烦齐倌？”小哥犯了难。

　　乡里的庄户人家也不是说住镇上就能住镇上的，总得有座宅子吧？除了齐倌，陆忠行实在想不到他们还有什么熟人可以求助。

　　景山最见不得自家夫郎发愁，因此劝说小哥不用担心，一会儿他亲自将小俞送去镇上，让杨威他们想想法子就是了。并道：“我又不是大罗金仙，事事都要大包大揽。你可不要小看小杨和小周，那两个臭小子本事可大着呢。”

　　“那成，你送小俞走的时候不要忘了把我给他准备的东西带上。虽说不值几个钱，到底是我这嫂子的一点心意，让他莫要嫌弃。”

　　“放心吧。他要是敢嫌弃，我罚他抄《万言格律》。”

　　“噗……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忠行想到前两天小俞揶揄自己，结果被阿九罚抄醒世箴言的画面，笑得双肩微颤。

　　景山瞧他这副乐不可支的小模样，心里怜爱更甚，不由的偏袒他更多一些。

　　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各自忙活自己的任务。像这种小聚片刻又马上分开的场面已经上演很多天了，谁让家里的事情忙不完呢。

　　小哥今天仍旧去给铁牛他们送饭送药，吃过早饭就走。阿九把他送到门口，看着夫郎拎着篮子渐渐走出视野才算放心。

　　回头他便照例压制砖坯，让小俞自己收拾东西。宝儿起得晚，一会儿还得守着他洗脸吃饭。

　　他这一天天的，不到闭眼上床那一刻根本不得清闲。

　　……

　　送完菁哥儿回来，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小九手里攥着俞宛菁临别时交给自己的荷包，一边大步往家走，一边寻思着夫郎看见这个定会欣慰。谁能想到菁哥儿那样不着调的性子，居然懂得答谢哥哥嫂嫂的照抚之恩。

　　人心都是肉长的，景山看得出来小俞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坏透了的人。往后慢慢将他扶持起来，教他知书识礼，不失为一个进军商贾圈子的好材料。

　　小俞的“贪”，使他非常适合从商。倘若换成忠哥儿这种嘴硬心软的性格，或者景山自己这种自由奔放的作风，反而不适合干这行了。

　　不过光有贪念是不行的，他还得学会“德”和“信”。教育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只能等到以后慢慢教给他。

　　景山脸上展露笑意，将这彩花缎面做成的荷包揣进怀中，继续往家赶。宝儿被他布置了课堂作业，也不晓得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认真地做。

　　可惜他才走到半路，面前突然跳出个拦路虎……

　　——秦半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披着他那袭神头鬼脑的奇装异服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乡间的小路本就狭窄，被他这么一挡，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难不成让人踩着别人田里的稻草茬子绕过去？

　　景山一见是他，抱起双臂俯视道：“这是干什么？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嘿嘿嘿，我就是来找你的，看来你心里早就有谱了。”秦半仙眯起一双老鼠眼，咧开嘴巴露出两排黢黑的牙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涂成那样的。

　　估计这种乡间的神职人员平时都需要对身体进行特殊处理，比如常年饮用复方药剂之类，使得外表看上去异于常人。何况哥儿的身体本就孱弱一些，加上他又上了年纪，常年经受药物改造之后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比鬼还难看。

　　两人站在一起，景山差不多可以直视他的头顶。不过秦半仙显然并不怕他动用武力，甚至反过来对他动手动脚。

　　“有事说事！”小九嫌恶地退后一步，懒得跟他废话。

　　这老神棍便贱嗖嗖地靠过来，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说道：“老身知道你不是妖，放心吧，不会叫里正抓你。”

　　景山眉峰一挑，觉到有些好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妖，万一我是呢？”

　　“哈！嘎嘎嘎……”秦半仙笑起来像鸭子叫似的，大言不惭地断言道，“因为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妖——如果有妖的话，俺们这些人早就遭报应了。你小子还是太嫩了，遇见老身我这双火眼金睛。”

　　“原来如此。”景山点点头，忽然一改方才的严肃，重新换上笑脸。

　　秦半仙以为他被震住了，动作越发大胆，冲他摊开空荡荡的右手暗示道：“咱俩是同行，你装妖怪我装仙，井水不犯河水。你那边穿帮了，不还得我帮你圆谎吗？给点封口钱不过分吧？”

　　“你想讹我？”

　　“什么叫讹？这叫互相帮助啊，年轻人要懂得道上的规矩。”

　　“你怎知我也是‘道上’的？”小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中恍然，原来姓秦的将他当成了假扮妖怪吓唬百姓的骗子，把他认作了同行。

　　真是天大的笑话！真神仙遇上假神仙，居然还要被对方讹|诈。

　　因他问起判断依据，秦半仙遂将自己这几天利用职务之便打听到的情报跟他说了一通。例如他事先给铁牛送药续命，被说成是买通关键证人；再比如他去各家送银子打通关系，被说成是借助妖怪的名头敲|诈村民……

　　总之凡事到了姓秦的嘴里，无外乎一个“骗”字而已。

　　依他之见，景山是江湖骗子，他也是江湖骗子，二人完全可以双剑合璧。

　　最后秦半仙抛出了橄榄枝：“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干？咱俩互相打掩护，榨光这些村民的油水。”

　　也亏得这个世界没有录音设备，不然这家伙分分钟就得凉，景山可没笨到跟他扯上关系。只听后者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如你所见，我已经从良了。”

　　秦半仙一听这话，眼里全然是不信，坦言他们干这一行的来钱太快，没有几个可以真正放下。转头又说回封口费的事情，死活要他当场掏银子。

　　景山是什么人呐，哪能上这种当。封口费一旦掏了这一回，后续就会有二回、三回，永远没有尽头。

　　何况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切实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傻子才会上当。于是扒开秦半仙，笔直往家走，顺便丢下一句：“装神弄鬼易遭雷劈，你也早点金盆洗手回去养老吧。”

　　秦半仙偏不肯听，站在后面叽哩哇啦地骂他没有志气。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