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269、梦魇现世子之死

　　时隔四年，湘王终于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他一手扶着棺材一手摸着李洪天的脸，两眼含泪，只觉得压在胸口多年的一块儿石头终于小了几圈。他噙着泪，怎么都不让它掉下来，探着头呆呆的看着李洪天的脸。皇帝怕他伤心过度，摆摆手让李善化和李康化去扶他。李善化满眼泪水，比湘王哭的还厉害，走上前扶着湘王的手臂道：“父王，父王节哀啊！”李康化看他哭哭唧唧，比个女人还啰嗦，斥道：“你这样子不是给王叔添堵吗？快别哭了，把王叔扶走吧！”
　　湘王岂会走，站起身，对皇帝道：“陛下，恩准我在这里待一会儿。”皇帝心里也不好受，点点头，道：“朕知道你最有分寸，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个交待。待着吧，别太伤心。”说完，让于恒、颜左留下陪湘王，又让明王和端王在殿外守着，让李康化带着李善化回华芳宫见见锦妃 ，皇帝抱着李青雀回了人皇殿，太子和程王跟在他身后。李青雀困了，倒在皇帝臂弯里睡了。皇帝把他交给武德，武德接在怀里，把他放到床上去了。
　　皇帝倒背着双手，立在书案前。程王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太子问：“王爷，你昨晚做了什么，玉清王人呢？”程王道：“玉清王昨晚确实在太黄殿，下官为免夜长梦多，抛了五百罐毒粉，想必他承受不住，逃了。不过他还是技高一筹，下官守在殿外，竟未察觉，真是功亏一篑。”皇帝道：“玉清王先不谈，棺椁是怎么回事，天儿的尸身又是怎么回事？”程王和太子对视一眼，道：“此事微臣也想不明白，当日押送玉清王主仆三人进太黄殿的时候，并没有这个棺椁。这些日子太黄殿一直有阵法压制，微臣日夜巡视。这样的庞然大物如何进得了太黄殿，实在费解。”太子道：“刚才情急，儿臣看的并不真切。父皇看里面的尸身真是世子吗？”皇帝点了点头，道：“朕看他长大，岂会认错？”太子道：“父皇，世子已失踪数年，儿臣虽看的不真切，却见他脸色白皙面目如常，像刚刚离世。这，儿臣就想不明白了。”皇帝想了想，喃喃道：“言之有理。”
　　程王道：“陛下，如果这个棺椁是玉清王放进去的，这里面的事就大有讲究了。”皇帝问：“怎么说？”程王道：“玉清王诡计多端，先是弄来个老鬼在大荣皇宫里做乱，意图破坏我大荣江山社稷，结果被太子识破。他恼羞成怒，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借着天堑说事，不想河里出现的鬼脸被微臣认出，他被陛下及时拿下，关进太黄殿。眼看要被微臣的阵法和毒粉化为血水，他便搬出这么个棺椁，借以挑拨陛下和湘王的感情，让湘王以为是陛下害了世子并藏匿了世子的尸身。其心真是歹毒，手段也确实高明。”太子道：“还有那头野猪，他先是和十七弟说三十万两银子，回头就卖给了王叔，摆明了就是挑拨父皇和王叔的关系。”
　　皇帝连连点头，道：“有理。”太子道：“父皇，儿臣以为，棺椁里的尸身要验明证身，不过…….王叔恐怕不肯。”皇帝道：“不必担心，朕去说。”然后对卫通道：“白景是世子的侍卫，也是最了解世子的人，你去趟院长家里，看看他好了没有？若好了，带他过来认认。还有青城，好了就一起回来，朕很惦记他们。”卫通领命，走了。皇帝走到程王面前，道：“玉清王年纪轻轻，没想到行事如此老辣，世子的事处理不好，朕可怎么面对湘王？”程王道：“湘王世事洞明，只要陛下查清事实晓以厉害，王爷不会怪罪陛下的。”皇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呀？朕这个弟弟执拗起来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的，玉清王真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 ”程王想了想，道：“倒也不难，世子的棺椁既在太黄殿被发现，而玉清王这些日子就在太黄殿，不是他害的还能是谁？只要人证物证齐备，他不想认也不行。 ”皇帝沉吟不语 。太子道：“王爷，你有把握找到玉清王？”程王道：“太子放心，他既承受不了毒粉而离开，下官通过毒粉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找到。”
　　皇帝终于开了金口，道：“朕以为此计可行，玉清王胆大妄为，不把朕和大荣放在眼里，不给他些惩罚，真以为我大荣没人了。程王，此事朕交给你全权处理，要人要物和太子说好了。”程王遵旨谢恩。皇帝又对太子道：“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还是去太黄殿陪陪王叔。朕心里乱的很，看不得那具尸身，你替朕劝劝王叔，不准他太伤心 。”太子更不想看到那具尸体，但又不敢不答应，只好应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规劝王叔保重身体。”
　　太子和程王走了，皇帝只觉得身子一软，险些栽倒。武德走过来扶他，皇帝一怔，问：“青儿睡了？”武德道：“困的睁不开眼，睡得正香呢！”皇帝笑道：“这个小东西，给朕惹了大麻烦。”一边说一边往里边走。武德扶着他道：“小殿下发现了世子的棺椁，这不是好事吗？湘王妃思念儿子，疯了这些年，如今见了世子的尸身，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吧！小殿下立了大功了。”闻言，皇帝道：“是吗？”武德道：“是啊，陛下一向疼世子，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记挂着。小殿下日日和陛下伴在一处，一定是听见了陛下的心声，故而帮陛下寻回世子，多贴心的孩子啊！”皇帝哈哈大笑，正笑着，看见李青雀的小脸，忙掩了嘴，走到床边，贴着他的小脸闻了闻，喃喃道：“香香的，像朵盛放的海棠花。”
　　李青雀突然身子抖了一下，嘴里发出“嗯”的一声，翻了个身给了皇帝一个后背。皇帝拍拍他，抬腿上床，挨着他躺下。李青雀猛的把身子转过来，嘴里又“哼”了一声，脸上有几分痛苦。武德走过来，低声道：“做噩梦了？”皇帝坐起来，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李青雀脸上却越来越痛苦，嘴里不停的“啊啊”的叫着。皇帝道：“青儿，青儿，醒醒，醒醒。”武德也道：“殿下，殿下醒醒。”李青雀又叫了几声，突然睁开了眼。皇帝“嗤”的笑了，哄着他道：“好青儿，祖父在呢！”李青雀看看他又瞧瞧武德，瞧瞧武德又看看皇帝，突然放声大哭。皇帝一惊，忙道：“好孩子，怎么了，是噩梦是噩梦，不怕不怕，祖父在呢！”边说边抱着他下了床，在地上走来走去一边拍着一边哄。
　　这天夜里，皇帝也做了个梦。一间昏暗的大殿里，两张面目模糊的脸，一个抬手给了另一个一杯酒，另一个接在手里喝了，然后倒在地上，表情痛苦。那人紧接着在他眼里扎了一枚钉子进去，血汩汩的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脸。接着，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被扎瞎眼的人像猴子一样蹲在一张桌子上，有个人拿着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双足，接着又刺进他的双手，把他死死钉在了桌子上。血汩汩的流着，那人却一声不吭。血就那么一直流着，充斥了整个屋子，慢慢的，淹没了那个人。血不断往上升，淹没了屋顶，突然炸响，四散开来，竟变成无边无际的一片汪洋血海。皇帝一惊，醒了。
　　殿外有人叫门，武德忙出去开门，心道，这么早，是谁呢？出来一看，竟是十七皇子李康化。武德笑道：“皇子，这么早过来做什么，陛下还没起呢！”皇帝却道：“谁在外边？”“父皇，是我。”李康化应了一声。皇帝听出是他的声音，道：“进来吧。”李康化急急忙忙的走进来，见李青雀睡着，低声道：“父皇，儿臣做了个梦，儿臣害怕。”皇帝一惊，问：“什么梦？”李康化道：“儿臣梦见有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杀了，又是毒酒又是扎眼又是匕首的，一片汪洋血海。父皇，儿臣怕。儿臣一闭上眼就做梦，父皇，救救儿臣吧！”话音刚落，李青雀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一阵“啊啊”的痛苦声。皇帝手指抽动，李康化道：“青儿这是怎么了？”武德走过来，道：“怕是又做噩梦了，这是怎么了，昨白天也是这样。”
　　建元宫文淑殿，一个小太监跑进来通报：“太子殿下，小殿下病了，陛下请殿下过去看看。”太子一惊，忙披了衣裳赶往人皇殿。人皇殿里，皇帝、李康化负手而立，御医给李青雀诊着脉，武德陪在身边。皇帝见太子来了，走到外边，道：“做噩梦了，睡得不踏实，朕让御医看看，是不是吓着了。”太子问：“什么噩梦？”皇帝摇头，道：“只是不停啼哭，说不出是什么梦。”李康化慢吞吞的道：“太子哥哥，我也做了个噩梦，有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杀了，又是毒酒又是扎眼又是匕首的，一片汪洋血海，好吓人。”太子眨了眨眼，问：“你说什么？”皇帝见他神色不对，道：“太子也做噩梦了？”太子垂了头，道：“儿臣从不做梦。”皇帝闻言，知他撒谎，心想，为何李康化和他会做一样的梦呢，青儿梦见的又是什么，难道也是同一个梦，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