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190、玉清宫久别重逢

　　敏儿伸开双臂，在水中不知浮了多久，直到看见一点光，她拼尽全力睁着的眼睛才眨了一下。是的，有光进来了，敏儿心道。腿好像能动了，她试着抬了抬，没错，可以动了。敏儿一下来了精神，眯着双眼像前方看过去，想看看猴子是不是还在那里。没有，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她轻轻滑了一下水，一股腥味冲进了她的鼻子。敏儿咳嗽了两声，两眼落在水面上，只见红彤彤一片，敏儿浑身一抖，忙甩开双臂朝岸上游去。
　　她三下两下游到了岸边，连滚带爬上了岸。又进来一束光，照在她身上。敏儿抬手遮住双眼，不小心扫见自己的手掌，无名指下竟有一条一指宽两寸长的缝隙，敏儿心头一阵抽搐，这群该死的猴子！她心道。回头再看看水里，血红一片，是一处不大的水洼，但腥味太浓，除了血，似乎还有小动物的尸体。想到这儿，敏儿站起身，忙往树林外面走。不想，才起身便倒下去，敏儿一惊。俯身看去，双脚竟起了无数个红色脓肿黄豆粒般大小的包。敏儿双眉紧皱，便是自己的脚，也太难看了。她试着再次站起来，不想，脚一沾地便疼痛难忍，没办法，敏儿只好坐到地上。看看水洼又看看林子，心想，也许那群猴子还在睡觉，现在不跑，还等何时？于是跪在地上，挪动着双腿一点一点往前蹭。
　　不知挪了多长时间，敏儿终于看见了几只灰黄相间的小兔子和两只小鹿，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她抬起身子，只见模模糊糊的前方好像来了一队人马。正欲细看时，几滴汗水流到眼里，敏儿马上闭了眼。随后便听到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敏儿叹了一声，摔倒在地。
　　玉清宫流光殿，敏儿躺在床上，脸上横七竖八几道血痕，右手掌被咬了一个窟窿，双脚布满血疮，身上穿的衣服更是血渍斑斑。庄末靠在榻上，眼睛看着床上的人，手里却把玩着一只小兔子。兔子被摸的不舒服了，张嘴去咬他的手。庄末抬手给了它一记耳光，兔子被打晕了，在榻上转了几个圈，饶是这样，还不肯作罢，停住后，凑过去又咬。庄末毫不手软，扬手又是一巴掌，兔子转了几个圈，趴在榻上不动了。庄末拎起来丢到地上，骂道：“找你主子去！ ”兔子受了这番冷落，蹬着小腿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春淘君笑眯眯的领着一名女御医进了大殿，施礼后，便开始给敏儿查看伤势。庄末起身和春淘君走到侧室，问：“查清了，谁干的？”春淘君道：“回王爷，那林子里的，除了大巫师并没有别人。”庄末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云，道：“宰了他。”春淘君道：“王爷，陛下有言再先，请留他一命。”
　　庄末道：“宰便宰了，不必顾虑。”春淘君道：“王爷因为它伤了申小姐而杀它，陛下必会将此事记在小姐身上，小姐已经三灾八难，王爷不要再为她平添灾祸了。”庄末道：“你以为本王不杀它敏儿就会平安无事？你查了这么久，那头野猪的底细可查清了？实话告诉你，巫师和这头猪有一曲同工之妙，今日不杀，想杀的时候你是杀不了的。”说完，挥手变出一只朱雀，道：“凤林，把那只癞蛤蟆给我抓来！”朱雀腾的一声飞走了。
　　春淘君望着飞走的朱雀，道：“小姐命里也是该有此劫，谁能想到她一个柔弱姑娘家跑的比将士们还快，我们骑着马追了三天三夜都没见个人影。不过造化也大，进了凤林还能活着出来，定是王爷冥冥之中保护着她。”庄末“哼”了一声，道：“少耍贫嘴，你那点小算计本王不知？肖清久在什么地方？”春淘君道：“清久公子不愧得了王爷的真传，下官已派人四处查找了，目下还没音讯。”
　　庄末道：“好啊，你统共给本王带来两个人，一个重伤一个音讯全无，你说本王该怎么奖励你？”春淘君笑道：“为王爷办事，岂敢要奖励？如王爷不弃，把今日的药喝了吧？”庄末“哦”了一声，指着他的额头道：“这主意好，本王赏你了。”
　　二人正聊着，御医过来了，对庄末道：“王爷，外伤下官已替贵人清理完毕。”庄末道：“她醒了？”御医道：“贵人睡着，疲态尽显。她身上的伤多了些，怕是要静养几日。”庄末颔首，御医告退。春淘君道：“王爷，小姐的丫头琉璃住在出云台，要不要叫过来服侍小姐？”庄末走回大殿，道：“申家的几个丫头呆头呆脑，见了敏儿这副样子，一定吓破了胆。你去喝药吧，我陪着她。”
　　春淘君一愣，侧着脸扫了他一眼，又忙抽回来，笑着道：“小姐是大家闺秀，下官回来时，林院长再三嘱托让下官好生照顾小姐。如今伤成这样，下官心里委实过意不去。不如让贱内来流光殿服侍小姐，王爷看可好？”庄末道：“不好。”春淘君道：“那下官去面见陛下，请调几名宫女过来？”庄末道：“不必。”见状，春淘君知道再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告退吃药去了。
　　敏儿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翻了个身，扑腾一声摔下床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一张长条矮桌上，摆着几盘点心水果，爬过去，拿起一块儿点心便大口大口嚼了起来。吃完一块儿，犹觉得不够，又拿了一块儿放在嘴里。一连吃了七、八块儿，才觉得不饿了。敏儿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屋子。屋子很大，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只绿玉榻，一方长条矮桌。绿玉榻后，是一方青色的纱幔。
　　敏儿打量着手里的茶杯，杯子是白玉制成，杯面上刻着一只引颈而歌的仙鹤。敏儿又去看桌上其他几只杯子，共六只，除了材质，竟有不一样的纹饰。一只朱雀、一只凤凰、一只乌鸦、一只小鹿、一只青龙。敏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道，虽说朱雀和凤凰是神鸟，倒是自己手里这只仙鹤更高贵纯洁，望之不俗。这样想着，便又拿了一块儿点心放在嘴里，吃的颇不是滋味。
　　门“咣”一声开了，敏儿抬头看去，先是一惊，而后喜道：“庄末！”叫着便站起来，不想身子一歪倒在长桌上，把点心水果杯子砸落了一地。庄末倒背着双手板着脸看着她。敏儿这才看到脚上的狼狈样，扶着桌子坐下，又跪跪爬爬七手八脚的把砸落的东西一通收拾。收拾完了，规规矩矩坐到长桌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庄末走过去，问：“为何每次见到你，都这么狼狈？”敏儿结结巴巴的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啊！”庄末挥手招来一面铜镜，径自推到她面前。敏儿伸着头看了看里面那张脸，脏兮兮的，还有横七竖八几条浅淡的印记，嘴角一堆没吃干净的点心渣子，头发散乱，活像个拾荒的乞丐。敏儿对着镜子伸出舌头围着嘴角舔了舔，挠了挠头发，然后大大方方的推开镜子，对庄末道：“挺好看的。”庄末白了她一眼，喃喃道：“见了鬼了！”说着，走到绿玉榻坐下。
　　敏儿嚷道：“庄末你别坐那么远，我脚伤了，你离我近点，我有话问你。”庄末靠在绿玉榻，面对着她拄着一侧的脸颊道：“本王眼不花耳不聋，有话你说。”敏儿不悦道：“你真小气，不过打了两巴掌，至于吗？为了你，我走了几千里。如今见了，躲我跟躲苍蝇似的。你既这么不愿见我，让你的长史给我送什么礼物，诉什么苦，把我骗来了，又这副嘴脸，你这个人，真真亲近不得！”说完小脸一沉，垂头不语了。
　　见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庄末皱着眉头，喃喃道：“本王让长史给你送礼物、诉苦？送的什么礼物，诉的什么苦？”闻言，敏儿又要站起来，挣扎半晌，只好坐下，道：“真真是开眼，一箱子冰玉散，说是赤松子的不老药；一箱子赤水神珠，说在东海海山埋了九千年；一箱子碧玉翡翠的小神兽，说是当年修建玉清宫时檐角所用，因某人不喜红墙黄瓦，宫里特意为他打造了这套翡翠模子；一箱子小泥人，捏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若是女娲娘娘活着，见了也要羞死；一箱子书册，写着某人某年某月某时做什么；一箱子书信，写着某人十几年来的情思；两箱子黄金，说我若来平阳城，权当路费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