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程智

174、见大师巧问前程

　　正月十五元宵，金宝街上一片人山人海，因为一场大火和莫名出现的异
　　象搬走的人们又都搬了回来。老邻居们走街串巷，互相庆贺着新年，说着吉祥的话语。原先杜尚茶楼所在的地方长出了上百株梅花，花红艳艳香气四溢，孩子们在梅林里穿梭打闹，到处是一片欢声笑语。林秀芝、申有信、敏儿和叶青城携手从冒儿胡同里走出来，家里已经收拾妥当了，从今以后，敏儿再也不用半夜里被隆悦赌坊吆五喝六的喊声惊醒。她望着街边的梅花出神，几个老街坊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指着敏儿道：“姑娘更漂亮了，听说前阵子伤了脸，这是好了？”林秀芝道：“遇上个好大夫，治好了。”街坊点点头，道：“就说敏儿是小神仙下凡，凡事总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敏儿淡然一笑，想起自己扇了庄末两个巴掌，又好笑又过意不去。但细想想，他又没说清楚，伸手就拍在一个姑娘脸上，谁知道他要做什么？若不是一路跑回家，林秀芝看着她的脸问：“疤不见了？”她还不知庄末是在给她治伤。敏儿本想给他道歉，谁知次日去了临仙阁，店里的伙计竟说他回西平国了，清久也走了。敏儿问什么时候走的，伙计说一早走的。
　　叶青城拉了敏儿一把，道：“别想了，玉清王一定有事，办妥了还会回来的。”一个街坊听到了，道：“玉清王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果真不假，大伙都搬回来了，我瞧着，这里比先前还热闹呢！”众人都附和着：“就是。”一人道：“玉清王神仙一样的人，只可惜是西平国的王爷，要是我们大荣的人就好了。便是王爷喜欢临仙阁那样的地方，我们大荣也能拨出几个那样的好地方给王爷搭建府地，要当神佛一样的供着也是没问题的呀！”一人道：“都说神仙，你们看初一和初六晚上，临仙阁上空飞的朱雀，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些神鸟，咱们这里一定是得了神仙的保佑。”一人道：“是啊，不然怎么长了这么多喜人的梅花出来，还这么早的就开花了，人说是玉清王给他弟弟祝寿。”一人道：“玉清王离开以后，朱雀再也没出现过。”敏儿撸起袖子看了看左手的印记，庄末走了以后，它的颜色越来越暗淡。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了一会儿，各自散去，回家准备过节的东西去了。林秀芝、申有信、叶青城和申敏儿则坐上马车去报国寺拜见普华大师。报国寺位于圣都偏西偏北，与西郊一山之隔。一路上，申敏儿和林秀芝道：“娘，这里离肖员外家很近，我们见过外公，去员外家坐坐吧！”叶青城也帮腔道：“对啊，清久这小子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今儿咱们去他那里蹭饭去。”林秀芝笑道：“今儿元宵节，咱们见过大师，要赶回城里。大过节的，哪有到别人家过节的道理。你们想见肖公子和清久，过些日子再去。”申有信点了点头。敏儿摇着他的胳膊道：“爹，你说娘是不是迂腐，已经到了家门口，进去坐坐不为过吧？何况过节，不是更应该进去问个好吗？”申有信道：“对对对。”林秀芝白了他一眼，道：“对什么对，你都不知道你宝贝女儿心里想的是什么？”申有信‘嗯嗯’了两声。叶青城‘扑哧’一声笑了。林秀芝道：“还有你！”叶青城咳嗽一声，撩起帘子去看窗外了。
　　敏儿道：“我怎么听说，初六那晚，临仙阁上空的朱雀发出的叫声像哭一样，我担心庄末和清久他们有事。”林秀芝道：“朱雀是神鸟，怎么会哭呢！次日王爷回了西平，也许听说要回家了，舍不得这里。神鸟嘛，与普通的飞鸟自然不一样。”敏儿道：“有人说，听到喊‘哥哥’，我在库侍大街都听到了，偏偏娘说没听到。这样喊的，一定是清久。”林秀芝虽没听到，确也听到别人谈论，不过一声‘哥哥’，能解读出什么呢？人家喊声‘哥哥’又不犯法，也代表不了什么，偏偏敏儿说一定是肖宵出事了，她从临仙阁离开的时候没看见他，一定是他出事了。于是便总是变着法儿的要去肖员外府看看。林秀芝拍着敏儿的手安慰道：“放心，肖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进了寺院，林秀芝一行先去主殿上了香。寺院里人山人海，善男信女老幼妇孺应有尽有，林秀芝一手紧拉着敏儿一手紧拉着叶青城，生怕被人挤散。穿过了一众人海，好不容易才挪到后院的禅房，方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时，竟不见了申有信，不禁心里叫苦。叶青城道：“奶奶和敏儿先去见外公吧，我去找叔叔。”林秀芝道：“不用，他自已会找来，咱们先进去吧。”敏儿心里有事，巴不得早点见到外公，撒开两腿便往禅房跑去，林秀芝低声喝道：“敏儿，慢点儿。”敏儿哪里肯听，一溜烟就不见了。
　　敏儿进了禅房，普华大师不在。她探头探脑的叫了声：“外公，敏儿来了。”伴着叫声，林秀芝和叶青城走了进来。刚进门，只听门外笑嘻嘻的道：“敏儿，外公在。”普华大师笑着走了进来，敏儿‘嗖’的扑过去。林秀芝和叶青城给大师行了礼，大师道：“坐吧，刚才有客，我去送了送。”三人坐到蒲团上，林秀芝还没开口，敏儿道：“外公，你帮我找个人，看他现在如何了。”大师疑道：“你爹爹又出门了？”敏儿道：“不是爹爹，是个要紧的朋友。他今年十九岁，生在正月初一戌初三刻，初六和我分别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外公算算，他现在可安好？”大师疑道：“怎么又是个十九岁生在正月初一戌初三刻的？”林秀芝问：“爹，有谁来找您占卜过吗？”大师笑道：“算上你们，已经第三个了。”敏儿大叫道：“三个？”大师道：“嗯，第一个，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乔公公，他说宫里有位贵人，不见了好久，让我算算去了何处，可安好。第二个，就是我刚刚送走的，西郊员外府的肖员外，他家里有位公子，日前离开了家，也是生在正月初一戌初三刻。敏儿呀，你这个十九岁生在正月初一戌初三刻的，又是哪一个啊？”三人齐声问道：“肖员外来过？”大师一惊。叶青城道：“员外说肖公子离开了家？”敏儿道：“员外有没有说他去了哪？”
　　大师两只眼睛一对耳朵险些忙不过来，沉吟片刻道：“你们说的这位，我知道是谁了。初一生人，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但戌初三刻虽讨喜却很熬人。这孩子小时我见过，颇有些机缘，来的蹊跷走的也蹊跷，他的命数不是凡人可以揣摩的，或者说他就不是个凡人。所以我和员外说，不用找，若有造化，这孩子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否则找也无益。至于宫里那位贵人，倒有些奇怪，以我看来，他离世有些日子了，皇后怎会不知呢？”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了。大师问林秀芝：“宫里出事了？这位贵人是谁？”林秀芝‘啊’了一声，道：“宫里千头万绪，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如今太子协助陛下主持朝政，倒比以前清明了不少。”大师直摇头，道：“你以为我整日打坐念佛，痴呆了不成？宫里的人已经有段时间不来寺里了，如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元宵跑来问我，你说其中可有深意？ ”林秀芝道：“陛下一直惦念父亲，常常在我面前提起。是女儿怕扰了父亲清修，没和您说起罢了。乔公公是仔细惯了的人，皇后虽有国母之尊但轮到儿女之事未免谨小慎微，父亲千万不要多想，宫里一切如常。”大师还是摇头，继续问道：“那位贵人是谁？”
　　林秀芝不答，大师看向敏儿和叶青城，二人垂着头也不做声。大师道：“敏儿，你说。”敏儿抬起头，道：“外公，今儿元宵佳节，敏儿特意跑过来和你过节的，不提这些事。”说完，麻利的从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盒子，端到大师面前，道：“娘和我亲手做的，敏儿这就去煮，咱们一起吃元宵。”说完，忙站起身跑了出去。见状，叶青城也站起来道：“大师、奶奶你们坐坐，我去帮敏儿。”说完，也跑了。
　　敏儿和叶青城跑了，申有信来了，给大师行了礼。大师又问：“那位贵人是谁？”申有信莫名其妙，看着林秀芝。林秀芝对他道：“爹问宫里生在初一戌初三刻的是谁？”申有信脱口而出，道：“大师，是湘王世子。”大师一惊，道：“洪天？”林秀芝点了点头。半晌，大师苦笑着摇摇头，道：“要是这孩子，大荣李氏真是造了孽！”林秀芝忙打断，道：“爹！”大师闭上眼，摆了摆手，道：“你放心。”申有信道：“湘王年前已乘船南下，年节也没回来，日前陛下派万山去南边探望王爷了。”大师睁开眼睛道：“湘王还算识实物，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带着敏儿也离开圣都吧，走得越远越好。”林秀芝道：“爹放心，我除了同知学院的差事，和朝里的大员们没有任何往来，便是宫里，没有陛下和娘娘召见，我也是不去的。”大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放心你，不放心别人。我是吃斋念佛的世外之人，你出了这个门，我与你也就没了关系，善自保重便是。”林秀芝躬身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