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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璇玑郡主(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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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怼完了谢尹,玄衍心情愉悦,回了燕春台小睡。睡到下午时分才悠悠转醒。
醒来以后琢磨着早上与谢尹在长街相遇,会不会说的太难听了些。万一让他去沈华曜那里告了状,可就大事不妙了。
但转念一想,沈华曜那个固执劲,就是谢尹说了也未必能听。想到此,玄衍又觉得松快。
况且谢家如今也遭了变故。谢家旁支的一位少爷,说来算是谢尹的堂弟,在望仙楼闹事,结果把望仙楼的花魁弄进了刑部大牢,现在在京中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有的是人不服气,指责谢栩是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沆瀣一气,拿他们老百姓的命当草芥。
还有人在衙门口示威,不过都被拦了下来。
这事儿更被压着,一点儿没传进沈枥这小皇帝的耳朵里。
玄衍还是听小福子说的。
玄衍冷笑一声,心说这谢家果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思虑谢家,玄衍如今只想把心思都放在沈华曜身上。自昨晚璇玑告诉他那些事之后,他对沈华曜便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其实早先时候便有了这种想法,放眼满宫之中,亦或是整个京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沈华曜更坚强的女子。
玄衍想着,自己身为男子,才应该主动一些。
待那事了了,未尝不可真的给沈华曜一个交代。
趁着下午日头好,玄衍今日便主动去了舒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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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曜的禁足早就解了。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舒华宫里头日日热闹。许是因为璇玑郡主住在这儿,人又已经脱胎换骨,连带着宫里的下人们也都活络不少。
舒华宫的下人都是沈华曜的亲信,自小便在身边伺候。一个个都尽忠尽职的很,尤其是似雪,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她们主子身边,生怕沈华曜出了什么岔子。
昨儿个沈华曜落水,似雪当着众人的面情难自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嘴里嘀咕着对不住长公主,怎么一次两次的让人往池子里跳。
沈枥见状都忍不住安慰了起来,“有没有可能,不是皇姐自己想要往池子里跳的……”
今日似雪正拉着个风筝在庭院里放给沈华曜看,外面有宫人抬着几箱东西在搬运,璇玑穿梭其中,时不时帮着清点一下。沈华曜便坐在凉亭里喝茶。
她今日穿了一身雪色裙褂,滚了绒毛的边,像只雪兔精灵。
沈华曜见了玄衍突然变得十分兴奋,起身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玄衍面前,甚至想拉住他的手。
不难看出,沈华曜短暂的恢复了一些时日。而后因为落水,又陷入了之前那般状况。
第一次时便是有人在追沈华曜,而这一次那黑影愈发明显。偏偏每次都是落了水,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要不是玄衍不信怪力乱神之说,都要怀疑是不是那池子水有什么问题。
沈华曜还仰着头看着玄衍,眸中期待的神色真是溢于言表。
当着众人的面,玄衍又觉得不大好意思。便退了半步,恭恭敬敬朝人行了礼。
他总不好拂了沈华曜的面子,但大庭广众之下,沈华曜是长公主,玄衍是臣子,当然要恪守臣子本分。
沈华曜自然还是有几分不满,当即便撇了嘴。
“什么嘛,你竟跟我如此生分。”
这人的心境确实是会变的。沈华曜微微仰着头看他,细碎的阳光自亭外倾泻下来。若是以前,玄衍见她如此,肯定只会皱着眉离开,还有腹诽一句臣与长公主恐怕也不是很熟吧。
但现下一看,想起从前好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却又觉得沈华曜十分可爱。
然而又不好直接有什么肢体接触,玄衍只好稍稍俯身,低声耳语,“现下人多呢,再等等。”不知不觉间,语气也软了三分。
沈华曜似乎觉得满意了些,抱着手嗔怪了一声好吧。
舒华宫的宫人还在进进出出的,玄衍这才有空疑惑,“这是在做什么?”
“璇玑要走了。打算云游四方,听经讲学,她喜欢这个。”说到此,沈华曜突然有几分怅惘。
玄衍惊讶地回头看了眼正和宫人打点的璇玑,发现怪不得今日她只穿了一身便装。自璇玑为人开朗起来之后,服饰上也多穿一些轻便的衣裳。如今也不再畏畏缩缩,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人也照从前爱笑了许多。
玄衍想起来昨日璇玑对他所言,说皇家子女最向往的便是自由,如今也算实现了。
沈华曜与玄衍并肩站着,站在凉亭上看着院中的几人,“对璇玑,我总觉得亏欠。所以想着,自由大概就是我能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了吧。”说罢更觉得伤感,眼角也有几分微红。
恰逢璇玑郡主走了过来,见沈华曜如此,赶忙挽住了沈华曜的手安慰。
“皇姐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舍不得我吗?”
沈华曜捏捏璇玑的鼻子,“是啊,舍不得。小姑娘长大了,志存高远,我也不能一直束缚着,总得放过她去外面看看。”
璇玑挽着沈华曜,如今还学会了撒娇,“皇姐放心,我会常写书信回来的。而且也不会去太久,母妃如今身子大好我才敢去云游。也是母妃不愿离开京城,若母妃愿意,我还真想带着母妃一起。”
“放心吧,荣王妃我会派人认真照顾,必不叫你担忧。王妃正值壮年,从前是积虑成疾,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王妃自然宽心许多。”
璇玑点了点头,忽而又扫视过沈华曜身后的玄衍。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皇姐好事将近,希望下次回来时,我就能当上姨母了。”
玄衍一本正经,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当下便红了脸,人也局促起来。人高马大杵在那。
沈华曜笑笑,知道他面皮薄,赶紧转移话题,“璇玑忙活一天也累了吧,不如让小厨房布菜,先用晚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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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明日一早出宫,用过晚膳之后便先去整理自己的行李。剩下玄衍和沈华曜还留在桌前。
玄衍神色凝重,想起来早上听小福子说的那件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沈华曜一番。
这事一直压着,还周旋在六部之中,除了沈华曜约摸没人能管。
但花魁之事,沈华曜若真的管了,恐怕又要在朝中树敌。
还未等玄衍想得明白,沈华曜已经看了出来,“怎么,心情不好?”
玄衍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
“不是。你知道京中那最大的青楼,望仙楼吗?”
“知道。略有耳闻。不过听说名声不大好。”
玄衍喝了口茶顺了顺气,继续道,“是。望仙楼打着酒楼的旗号,暗地里却在做些皮肉生意。正因如此,京中名贵吃请宴会也有人愿意过去。望仙楼有个花魁,名叫孟芙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以舞姿绰约出名。只不过此人如今,却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沈华曜近来胃口好了一些,用过晚膳之后还要再吃些甜点。这会又夹了一块桂花酥,才咬了一口。
“为什么?”
玄衍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险些走神,定了定心思才继续道,“这事儿恐怕跟谢大人还有些关系。谢家有个旁支子弟,辈分上算是谢尹的堂弟,名叫谢滨。谢滨此人不学无术横行乡里,在望仙楼吃饭时意图不轨,被孟芙蕖用簪子划伤了颈侧,躺了三天之后便不依不饶,把望仙楼砸了不说,更是叫来一众官兵,把人送进了刑部大牢。”
沈华曜刚吃完最后一口,面色已经十分不豫,“怎会如此?刑部大牢历来是关押朝廷要犯的地方,那里环境阴冷,杀气极重,怎是一个寻常女子待得的地方。再说本宫怎么不知道,一个户部尚书不入流的侄儿能手眼通天,差使官兵把人抓进刑部大牢关着了?”
沈华曜面色又冷了三分,此刻端起桌前的白玉酒盏拿在手里把玩,红色的蔻丹涂在指尖,有了白玉作配更显得殷红如血。
与她悲天悯人的神情可谓格格不入。
“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难为那妹妹受次无妄之灾。明日一早,我便去禀告皇上。”
“等等。”玄衍看出沈华曜有些冲动,一把按住人手腕,思来想去权宜一番才开口,“此事恐怕要牵扯许多人。依我看,我们明日不如先去一趟刑部大牢,弄清事情原委再告知皇上。否则若让他们抓住话柄,颠倒黑白,岂不功亏一篑?”
沈华曜嘴角含笑,握住了玄衍的手。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