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太阳》冒泡宅女

3、拒绝

　　行动力与年龄无关，这一点宋仪在唐老师和师母苏韵然身上深深体会到了。

　　——她在同一天，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先后接到两人的电话。

　　先打来的是苏韵然，她深知宋仪的习惯，特意选在工作告一段落后的午餐时间来电。

　　“喂，师母？”宋仪拿起手机，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小仪啊，我跟柳昱提过了。没想到媛媛刚给他介绍一个女孩子，他说不好同时和两个女孩子见面，挑挑拣拣不礼貌，所以……”

　　宋仪扬起的嘴角僵在那里，藏在胸口的小鹿“啪叽”一下，摔死了。

　　“拒绝了？这样啊……”

　　“这事儿怪我，应该给你师姐说一声。好孩子，先别伤心。你师兄都单多少年了，没那么巧这次就上心了。过段时间，师母再帮你去说和。”

　　“……不怪您，师母，是我让您费心了。”

　　苏韵然又安慰了她几句，担忧地挂断电话。

　　炉子上的火自顾自热烈地燃烧，汤锅的盖子被蒸汽顶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满屋鲜甜的香味突然变得苍白寡淡，毫无吸引力。

　　宋仪坐在餐桌前，有种如坠梦境的恍惚感。胸口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好像不管她有没有鼓足勇气踏出第一步，结果都一样。

　　早说不要抱有希望，期待落空后的失望也太不好受了。

　　“没事，一开始就没抱希望。”宋仪揉揉酸涩的鼻子，又拍拍脸颊，“哇，好香啊！开饭开饭！”

　　吃到一半，接到唐老师打来的电话。

　　“小宋，是我，唐老师。”

　　电话一接通，对面便开始滔滔不绝，“上次说给你介绍对象的事记得吧？你们先见一面，聊一聊。明天中午十一点，外大附近的岸芷咖啡厅。”

　　“我跟你说，真的是特别优秀的一位男士，与你十分相配。时间地点别忘了，一定要去啊。”

　　说完不给宋仪拒绝的机会，“咔”一声挂断电话。风风火火的样子，和过去一般无二。

　　“唐老师真是，您还没说对方叫什么呢……”

　　宋仪哭笑不得，郁郁的心情却好了些。

　　再次打电话过去，唐老师只说对方姓柳，其他的留待现场揭晓，信誓旦旦她一定不会失望。

　　宋仪知道结果注定让唐老师失望，还是打起精神，以最好的状态赴约。

　　那边厢，苏韵然挂了电话，想到电话里宋仪艰涩的语气，哪怕安慰自己小鱼那边不一定成，小仪还有机会，心里仍然不好受。

　　老头子一辈子在外国语大学教书，带过的学生数以万计。个个师母叫的亲热，逢年过节亦少不了探望关怀的人，苏韵然唯独最喜欢宋仪。

　　在她这里，老头子的学生分成三种，宋仪，柳昱，和其他人，与她的独女顾媛不差什么。

　　记得第一次见宋仪，对方才18岁。小姑娘涨红了脸敲开门，磕磕绊绊说明来意。圆溜溜的眼睛藏着胆怯和羞涩，像一只随时会躲回洞穴的小松鼠。

　　苏韵然恶作剧心起：我若是拒绝，她会不会立刻掉头逃走，再不敢登门求教？

　　一定会吧。

　　哪怕老头子不在，苏韵然还是笑着把人迎进门。

　　一眨眼，将近十年过去了。

　　她掏出手机，打给女儿：“听说你给小鱼介绍了一个对象？平时不见你这么积极啊？”

　　没这么拆亲妈台的。

　　莫名其妙被亲妈一顿阴阳，顾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是谁招惹她妈了？

　　“啊？不是您叫我多上点心吗？”

　　苏韵然运气，努力平复心情，“是，我是说了。你早不介绍，晚不介绍，我要给小鱼牵线的时候你就介绍了。嘿，还真是巧了。”

　　顾媛来了兴趣：“什么人啊，您至于惋惜成这个样子？”

　　“小仪。”

　　“谁？”

　　“宋仪，以前总来我们家的那个很秀丽的小姑娘，记起来了吗？”

　　“哦哦，是她。”

　　苏韵然这么一说，顾媛立马想起来了。

　　说女孩子好看，一般人会称赞她漂亮，美丽，很少再有人用秀丽这样古典的词汇，但宋仪就是这样一个气质姣好的女孩，给顾媛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在高中教书，见多了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说意气风发可以，轻狂浮躁也算恰当。沉静的像一汪泉水的，真没见过。

　　在见到宋仪以前，顾媛从不相信有人只是存在便足以令人沉心静气。难怪连她那挑剔无比的老爹都赞宋仪，“一看就是搞学术研究的好苗子。”

　　“等等？小仪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已经回来了。前几天重阳节，她来探望我和老头子。见她也单着，我想着肥水不留外人田，介绍给小鱼岂不正好？”

　　没有宋仪的允准，苏韵然不会擅自把她的心事告知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顾媛听完也有些懊恼，“哎呀，您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肯定婉拒唐老师的好意。”

　　“唐老师？”

　　“是啊，这次是唐老师主动找到我，说认识一位十分优秀的女性，拖我做个中间人介绍给小鱼认识。我以前拜托过她这件事，自然立马答应下来。谁知道您这边……”

　　总之是阴差阳错，错过了。

　　“妈你别上火，小鱼不一定相得上，小仪还有机会。”

　　苏韵然听着更气了，“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他一个都处不上，想要天上的仙女啊？”

　　嘿，不愧是亲母女，这话顾媛也说过。

　　只是母亲正在气头上，她不好火上浇油，便道：“所以您到底是希望他相上还是相不上？”

　　“我……”苏韵然语塞，出于私心更希望看到后者，可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小鱼那边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挂了。”

　　“咔——”电话挂断。

　　顾媛丢开只剩盲音的手机，任由身体顺着沙发靠背往下滑。没空纠结亲妈的态度，一心只想着琢磨宋仪和柳昱的事了。

　　“小鱼，小仪……嘿，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没想到？”丈夫从厨房端来切好的水果，见她一个人在那喃喃自语，顺口问了一嘴。

　　顾媛眼睛一亮，腾地一下爬起来，“亲爱的，你觉得……”

　　第二天上午，宋仪提前完成工作，略微打扮一番后，开车往约定的地方去。

　　因为名校效应，外大附近一向热闹。

　　吃饭有天南地北的特色菜，闲聊有咖啡厅、奶茶馆，电影院、台球馆等消耗时间的去处亦不少。

　　更重要的是，来往人员简单，消费亦不算高，关键离外大的教职工宿舍近，见完面能顺路去看看老师和师母。

　　宋仪对此十分满意，没见面便在心里给对方发了一张“体贴周到”的好人卡。

　　“你好，我和一位柳先生有约。”

　　咖啡馆的侍应生带宋仪到订好的位置。

　　阳光透过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挥散落下，桌上的鲜花好似镀上一层金箔，闪烁着细微的华彩。

　　宋仪扬起嘴角，内心的抗拒少了许多。

　　没有小说里狗血的迟到和意外，当分针停在十的位置，一道修长的身影停在宋仪面前，指节轻扣桌面，“你好，我是柳昱，久等了。”

　　宋仪倏地抬头，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