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嫁贼子》枣骨

68、【番外三】风赢x沈知羡

　　竹林间琴声不绝，疾雨初歇，浓雾渐散，山景浸在暮色里，长指漫不经心地挑拨着琴弦，婉转绵长的小曲丝丝入耳。

　　迎风起刀，连招干净利落，钢刀带起的风吹掉了挂在竹针上的冷雨，颊上湿腻，风赢辨不清是雨，还是汗。

　　余光中的绯红在一片青翠中分外扎眼，落在身上的视线愈发灼热，风赢刚稳住的心神又被琴声撩弄得猛颤。

　　失神后的呢喃夹着喘息，昨夜的月还近在眼前。

　　清风抚过后颈，却让风赢过分明晰的喉骨上下耸动，心里燥得要命。

　　风里夹着一丝紫鸢花香。

　　沈知羡常用添了紫鸢花的香泽梳发，也爱往肌肤上涂抹状似绵冰的香膏。

　　风赢每每撩开她乌黑的长发，都能嗅得藏在她耳颈肩窝里的香气。

　　一种她只在沈知羡身上闻过的，难以忘怀的香气。

　　像是吃了颗鲜梅子。

　　甜酸，湿润，回味无穷。

　　又一阵风过，是火上浇油。

　　转刀入鞘，风赢又想尝尝鲜梅子了。

　　柔荑压住琴弦，曲虽停，余韵却一直在竹丛中徘徊，久久不散。

　　“阿赢怎么不练了？”沈知羡明知故问，她提起裙摆朝风赢走去，薄纱之下，光影交重，她有意走得慢，就是要勾着风赢仔细瞧她。

　　看多了，自然就记得真切了。

　　伸出一指去勾腰带，想将慢悠悠的人拉到身前，风赢面色如常，“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知羡不遂她的愿，腿下一转，带着上半身灵巧躲开了，悬在腰带上的银铃伴着涛涛竹声晃响。

　　是它主人得意的笑。

　　“色/欲害人。”她轻握住风赢那只落空的手，指腹擦过微凸的青灰经脉，又慢又柔，“尤其是没有定力的人。”

　　想用另一只手去抓沈知羡，却再次错失时机，手背上还挨了一巴掌。

　　猫抓似的痛里掺着痒，融进骨血里，全都朝心尖流去。

　　被煽动的本能叫嚣着占有，风赢想把心掏出来挠。

　　泛红的肌肤上残留着沈知羡的指印，太狡猾的人才不会点到为止，沉酣才是她的最爱。

　　扯着风赢一起跌进欢潮中才是她此刻的谋算。

　　率先败下阵来的人失去了耐心。

　　沈知羡逃不掉。

　　“霸王硬上弓。”抵在青竹上的背太薄，硬竹硌得沈知羡脊骨发酸，“原来阿赢喜欢这种戏码。”

　　沈知羡受制于人，无法动弹，可真正难以自控的却是风赢。

　　“你会的把戏太多。”她俯下身，“我招架不住啊。”

　　轻笑娇柔，却不做作，沈知羡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不是很受用吗？”

　　比猎隼更锐利的眸子柔和明亮，倒显得分外深情，“只要是你，我就受用。”

　　咫尺间的对视很长，沈知羡须臾试探，“那阿赢愿意给我吗？”

　　面上漾着的笑里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脊背猝然绷直又转瞬软下来，风赢唇角一勾，暗哑的嗓音里添了些蛊惑，“我是你的。”

　　“如果你想。”她松开擒住沈知羡的手，人却没退开，“随时都可以。”

　　剧烈起伏的胸膛里冲出了凌乱的呼吸，沈知羡红了脸。

　　雕窗透着朦胧的光，风赢躺在榻上，“晚间，我就不该应你。”

　　求了太多次，面皮再厚，她脸上也挂不住。

　　用手臂挡在眼前，她试图逃避，又蓦地想起颜鸩。

　　面皮那么薄，只怕天天都哭。

　　沈知羡将窗沿上的水擦干净，又走到衣柜前蹲下身，一边擦一边说：“迟喽。”

　　“我也没有站着……”在床上嘟囔的人越说越没有底气，刚蜷起身子，便觉得浑身发酸。

　　沈知羡处理完满屋狼藉又生了炭火才爬上床，看着将头藏进被褥里的人，不禁笑出声，“做什么装鸵鸟？只怕阿赢这面皮要比颜鸩还薄了。”

　　她也不掀被子，任由风赢在一旁闹变扭。

　　靠在软枕上，沈知羡望着炭盆中的黄焰，稍稍出神。

　　身旁没了动静，风赢探出头，察觉沈知羡神色有异，连忙握住了她垂下的手，继而坐起身子同她并肩靠在榻上。

　　“怎么了？”

　　“我怕。”沈知羡顺势靠在她的肩上，“如今局势太复杂，我看那昏君时日不长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若来日天翻地覆，颜鸩首当其冲，再就是你。”

　　风赢见过颜鸩走时，唐瑾安夜不能寐，在院中焦躁踱步的模样，她怕沈知羡和她在一块儿，也会这样日日担惊受怕，可私心又撺掇她靠近。

　　没法拒绝沈知羡。

　　风赢拉过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够宽厚的臂膀让沈知羡靠得安心，她展开十指，同风赢紧紧扣在一起，“阿赢，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我也不是懵懂少女，我一样会权衡，和你在一块儿会面临什么，我心里清楚。”

　　杀机无处不在。

　　闷闷地“嗯”了一声，风赢将被子拉高些，盖住了自己和沈知羡的胸口。

　　“我怕，是因为我太贪心了，从前我想得到你，如今我又想让你长命百岁，可苍天常不遂人愿，我不怕陪你共赴黄泉，但我还是会奢望此生能与你相伴长久。”

　　沈知羡凑到风赢脸前，亲吻又轻又慢，不带半分情/欲，单纯的安抚。

　　“我定会保全自己。”撩开搭在沈知羡前额的碎发，风赢注视着她，“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颜鸩不会被轻易杀死，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

　　“好。”

　　沈知羡选择相信风赢。

　　屋里没燃灯烛，炭火的微光将两人笼起来，沈知羡压在了她胸口上，“阿赢，和我在一块儿，你怕吗？”

　　方才散去羞意隐现，风赢轻咳一声掩饰，落在沈知羡耳朵里就是欲盖弥彰。

　　“怕什么？”

　　“流言蜚语，亦或是我并非良人。”沈知羡说得认真。

　　风赢却淡淡一笑。

　　“嫁人生子就不会听见闲言碎语吗？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难免被指指点点，如今不过听见的恶言恶语多些罢了，但多与少，也不要紧，我这辈子，活成什么样，与他们无关。”

　　捏了捏沈知羡的后颈，风赢又说：“至于你嘛，你若不是良人，我就把你……”

　　她凑到沈知羡耳边说浑话。

　　“阿赢！你！”沈知羡猛地抬头，风赢猝不及防，两头相撞，一声闷响后只剩下两人的痛呼。

　　一手揉自己的头，一手揉沈知羡的头，风赢独自忏悔。

　　报应来得实在太快。

　　折腾到后半夜，两人才重新躺下，沈知羡缩在风赢怀里，“你撞疼我了，给我讲个故事，哄我睡。”

　　佯装使小性子，风赢也顺着她，“给你讲讲从前桃子偷吃烧鸡的事情吧。”

　　却金台鼓楼上，一手扶刀，一手背在腰间的松桃无端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环顾四周，只觉得脊背发凉。

　　*

　　在九阳的日子过得快，颜鸩苏醒后，身子日渐恢复，沈知羡不用再日日守着她。

　　夜色正浓，她便被几个眼熟的心腹带上了芒苍山，这是横雾山的一脉，也是九阳境内求姻缘拜天地的灵山。

　　但沈知羡不清楚。

　　“天还没亮，上山做什么？”她一头雾水，若不是听说风赢也来，她定不会在夜里爬山。

　　几个心腹来回递眼色，“风赢大人让我们带您上山，她也没和我们交代。”

　　“行。”

　　沈知羡素来不会为难办事的人，只是她走得双腿发酸，一路都在暗想该如何收拾风赢。

　　直到天际露出微光，沈知羡抬眼一望，山顶近在咫尺，视线一晃，山路两侧的树干上都系满了红绸。

　　走进薄薄的雾气中，沈知羡猝然发现跟在身后的心腹都不见了，她怔在原地，一颗嵌满了彩玉的金绣球滚到她脚边。

　　抽出绣球上的纸条，沈知羡一眼就认出那是风赢的字迹。

　　【我在山顶等你。妻赢。】

　　抓紧了手中的绣球，沈知羡像是在一瞬明白了风赢的用意，连忙朝山顶跑去。

　　踏碎带着寒气的薄雾，沈知羡迈上最后一块石阶，苍穹中既无月亮，也无太阳，纯粹的水蓝一眼望不到尽头，山顶的每一棵树干上都系满了金红交绸。

　　立在悬崖边的风赢手里抓着一块镯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欣喜转头，边说边走。

　　“在祁州时匆忙，那五百万也不是聘礼，我虽把家底交给了你，即使你我之间不存在嫁娶一说，我也不能敷衍行事，我都打听好了，这大婚系绸是你家乡的习俗，一百二十条红绸，一百二十条金绸和一百二十五条金红交绸，一条不少，我全都系上了。”

　　雾又散了些，云海在身侧翻涌，数不清的金红绸缎在山风中飘扬。

　　沈知羡哽咽着，想说话，眼泪先流下来，她扑进风赢怀里，幼时双亲尽丧，行尸走肉般的人被爱留在了荒唐的人间。

　　“风赢，我爱你。”

　　爱人的轻哄温柔，沈知羡哭得厉害，半晌才缓过来，风赢牵着她的手走到悬崖边，两方绣着祥云纹的软垫朝北而置。

　　同时跪在软垫上，两人双手相握，磕下头的一瞬间，天际金光乍现。

　　“沈知羡，我爱你。”

　　迎着初升的朝阳，她们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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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颜鸩：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松桃：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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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番外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是我今天回头看，总觉得缺些东西，所以临时决定再添一个大章来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