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嫁贼子》枣骨

67、【番外二】延昭x敏真

　　残喘和哀嚎贴在耳边，延昭跪在被血浸透的荒沙上，双膝之下全是污臭的烂肉，被烙铁烫伤的臂膀上缠着三指粗的铁链，刚受过刑，她喘息间都是浓重的咸腥。

　　“圣女？帕拉八部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做头领！”

　　踹在心口处的力道之大，延昭径直翻滚而出，五脏六腑仿佛都在一瞬被踢坏，她刚呕出一大滩血，侧脸便被一双羊皮靴踩住。

　　脚踝被三五个半身赤/裸的男人抓住，黑绿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延昭强撑着精神不愿屈服。

　　“从今日起，八部得以我蒙藏部为尊！”

　　又踢了延昭一脚，男人满脸淫/笑，“她就赏给你们了。”

　　蜂拥而来的男人粗蛮地将痛得浑身发软的延昭抓起来扔在空地上。

　　绛紫色的衣裳被数不清的手拉扯，延昭眸子里不见丝毫恐惧，她十分平静地侧目盯着蒙藏部首领，冰凉的眼神像是在睥睨不值一文的秽物。

　　男人被盯得脊背一凉，浑身发毛。

　　“操！”察觉自己在害怕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女人，男人恼羞成怒，他蹬开身前的人，“老子今日就亲自办了你！”

　　“我看你是活腻了！”

　　几只猛隼从苍穹中冲出，唳鸣刺耳，铁骑声似奔雷，敏真跨在马上，她杀红了眼，九环刀上还插着叛贼的头颅。

　　败局眨眼间被扭转，延昭紧绷的情绪终于在听到敏真声音的那一刻放松下来。

　　钢刀劈断了铁链，敏真夹紧座下战马，弯腰抓起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延昭，她将衣衫不整的人箍在身前，极端的愤怒摧毁了理智，体内偾张的杀意暴露了她的本性。

　　“杀！今日在场的一个不留！把他们的人头全都挂在南市城墙上！”

　　靠在肩上的人又吐出一口血，敏真感受到她的身子在逐渐变凉。

　　“阿昭，你撑住。”

　　将喊杀声甩在身后，敏真抱着她朝驻军野营奔驰。

　　约两柱香的功夫，敏真便瞧间了插在野营外的九头旗。

　　“北鸥！北鸥！”

　　敏真扯破嗓子喊的是八部最厉害的医士。

　　翻身下马，从铠甲上留下来的血水不停地往沙地上砸，敏真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抱起延昭的动作却分外轻柔。

　　怀中人胸口起伏甚微，吓得敏真双手发抖，她抱着人朝营帐中冲去，部下们想靠近，却被她浑身煞气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敏真此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兽，她真的会杀掉所有靠近延昭的人。

　　没注意地上的滑石，敏真足下一溜，飞跌出去，电光火石间，她翻过身将延昭护在了胸口前，后背摔在遍地尖石上，虽有铠甲作保，却也疼得她头昏眼花。

　　顾不得周身酸麻，她踉跄爬起，闯进帐中，将人送到了北鸥跟前。

　　“救救她！”

　　北鸥温柔如水，她一面安抚着敏真，一面查看延昭的伤势。

　　“皮肉伤太多，好在内伤不重，不会伤及性命。”

　　闻言，敏真终于松了口气。

　　匆匆追来的副将识趣，没有掀开帐帘，只是立在门口说：“将军！唐瑾安的人已得手！如今只有蒙藏部拒不投降。”

　　敏真看着延昭手臂上深得能瞧间白骨的伤，只说：“杀。”

　　“若杀了蒙藏全部，只怕……”副将忧虑局势不稳，若再屠杀一个部族，只怕帕拉各族统一之势会被破坏。

　　“杀了所有的青壮男丁，把其余人赶回兰泽荒地圈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敏真知晓他的顾虑，可她就不是善人，“会咬主人的狗，留不得。”

　　“是。”副将不多言，他深知敏真的性子，她这个人就是狠戾残忍，睚眦必报。

　　更何况，蒙藏部此番伤害的是她最在意的人，是胜过她性命千万倍的延昭。

　　在劫难逃。

　　“还有，你……”

　　延昭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没有睁开眼睛，她听着敏真的吩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北鸥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转眼就瞧间敏真战靴下的血泊，她偏头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将军！你也受伤了！”

　　腿上挨了一刀，敏真知道，但她心都搁在延昭身上，北鸥一说，她才发觉左腿僵麻，已经使不上力了。

　　“没事。”

　　她弯下腰，想撩开黏在延昭脸上的碎发，手腕却被陡然抓住。

　　延昭倏地睁开眼睛，“你想干嘛？”

　　“趁人之危。”

　　敏真本来只是怕湿发腻在面上，会让延昭不舒坦，可身下人淡漠的眼神还是刺伤了她。

　　延昭出事前，两人大吵一架，险些又大打出手，战事来得急，敏真赌气带兵走了，那日的矛盾还没解决。

　　不仅那一日，敏真十五那年对延昭动了心，如今已然二十，长达五年的追逐和纠缠，也一直都没有结果。

　　“那怎么不继续？”延昭松了手，苍白的面上漾着笑，她听出敏真是在赌气，顺着她的话说。

　　一时没反应过来，四目相对，延昭眸子里再没有疏离。

　　“你……呃！”敏真挪了一步，左腿上的伤扯得她半边身子都痛，整个人栽倒在地，延昭猝然撑起半身，又撕裂了背上的伤口。

　　“嘶……”

　　两人瞧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对视片刻，皆笑。

　　帐中只有一向温和柔顺的北鸥黑了脸。

　　于是路过营帐的骑兵只听见断续的惊叫。

　　“北鸥轻点！”

　　“痛！”

　　“啊！！！”

　　内乱在七日后被彻底平息，延昭不仅杀光了叛贼，还趁此时机肃清了身侧怀有分权干政之心的人，政权重回手中。

　　敏真站在枫林之中的一面矮坡之上，她年纪小，身体也好，腿上的伤已经结出了一层硬痂。

　　她负手远眺，入目皆是一片火红。

　　延昭也爱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身后传来悉索的响声，她没转头侧身抓住了延昭挥来的拳。

　　捏在掌中的腕骨温热又脆弱，敏真笑说：“阿昭就这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延昭脚下一滑，提膝直击敏真的面门，逼她松了手，“这些年，我是如何折磨你，羞辱你的，你都忘了？为何要救我？”

　　“为何？你说为何？”敏真活动着双肩，朝已经摆开架势的延昭走去，“我爱你啊，挨你的打，或是被你……”

　　她贴在延昭耳边，用极其暧/昧的语气说了一个字。

　　落在耳边的温热转瞬即逝，敏真猛地抬起头，唇瓣却轻轻扫过延昭的面颊。

　　“……我都心甘情愿啊，延昭，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酥麻攀上脊骨，延昭后颈遽然绷紧，她面上不显露，“疯子。”

　　一肘击空，带起的风扫过敏真的胸膛，她预判了延昭会用腿，故意抬起还带着伤的左腿去迎撞。

　　两腿相碰，延昭呼吸一滞，连带着格挡的动作也慢下来。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定是敏真左腿上的伤口裂开了。

　　待她顷然回神时，一记凌厉的手刀已经逼到了眼前。

　　轻柔的抚摸替代了预料之中的痛，长指滑过方才被自己吻了的脸颊，敏真双眸稍敛，其中的得意藏不住。

　　“阿昭分神了，是在心疼我吗？”

　　“不来了，我去找北鸥。”心事被戳中，延昭想逃，敏真却不让，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人拉进怀里。

　　后背失守，不安让延昭双眉紧蹙，她反手扣住敏真的手臂，将人过肩摔在遍地枯叶之上。

　　单手撑着地面，敏真腰间使力，几乎是刚落地便挺起身来，她踩上延昭的膝盖，像蛇一般欲要缠上她的脖颈。

　　一旦被她扭倒，人就被锁死了，延昭急中生智，捏住了敏真的腰。

　　敏真最扛不住延昭这样。

　　钻心的痒让她蓦地四肢发软，人再次被推倒在地。

　　栖身而上的人擒住了她的双臂，“你输了。”

　　“未必。”

　　敏真转腿翻身，带着延昭一同滚下矮坡。

　　眼前一片颠倒，延昭不禁抱紧了敏真。

　　后背撞在一棵枫树上，红枫簌簌落下，像一张红盖头将两人一起罩住。

　　敏真躺平也不起身，箍紧了延昭的腰，“是你输了。”

　　“胜之不武。”延昭挣扎着要起来，被自己压住的人却收了笑。

　　“阿昭，你别逃了，好不好？”

　　她语气里的失落藏不住。

　　“若你当真不爱我，大可做得更决绝些，我自会放下，我一直都在追逐你，就是因为你爱我，我真的不甘心放手，可你一直在逃避，我也会累。”

　　身上人久久不出声，敏真半截心都凉透了。

　　她松开了圈住延昭的手，红着眼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失言了，你走吧，我不闹了。”

　　“不是。”太卑微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延昭心上，“你很好，是我不好。”

　　“那日你救我，我就想坦白了，可我那时说不出口。”

　　“对不起。”延昭顿了顿，“让你等了太久。”

　　敏真怔怔地望着延昭，半晌才掐住自己的脸，“你说什么？”

　　仅仅是一句简单的道歉便让她满心欢喜，延昭瞧着只觉得胸口发闷，她埋在敏真的颈窝里，用很小的声音说：“我爱你。”

　　敏真没听见。

　　“我不会再逃了。”

　　“我会追上你的，阿昭，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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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北鸥：都多余医你们两个！痛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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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乱之后，延昭的心意彻底转变，正文里具体没写，只有她64章对敏真表白，我还是想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