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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一】唐瑾安x颜鸩 ...


  •   浓郁的潮雾罩着一望无际的九阳边境,几匹马在旷野上飞奔,为首的棕马上坐着一个女孩,玛瑙串珠点缀着她光洁的上额。

      齐腰长发先被编成了十六股小辫,而后被齐束在头顶,只有绣着猛隼图纹的麂棕色发带在劲风中飘扬。

      “小圣女!”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不停挥鞭,企图在棕马冲进湍急的青江前,救下帕拉八部最尊贵的女孩,“小圣女!快停下!”

      双耳嗡鸣不止,头痛欲裂,唐瑾安遽然睁眼,只见悬崖近在咫尺,电光火石间,她勒死了缰绳,马蹄高举,只有被踢飞的石块坠入了万丈深渊。

      惊魂未定,她斜眼一瞥,只见崖底,青涛翻滚,白浪拍岸。

      “小圣女受惊了!都是我们该死!”从马背上翻下来的侍从们箭步冲到唐瑾安身前,将尚且没有马高的女孩围住,纷纷跪地求饶。

      垂眸瞧着跪了一地的人,幼时的记忆陡然重现。

      唐瑾安的马受惊一路从野营飞奔到青江悬崖,尚且年少的她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及时勒住了失控的马,才捡回一条命。

      “都起……”稚嫩的嗓音让唐瑾安心跳骤停,她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

      凌霄圆领短裳下是以金红为底,绣以景泰图腾为饰,再以六股金线滚边而制成的凤尾裙。

      这是延昭给她制的新衣裙,也是她当时的心头好。

      小手嫩白,五指纤细,修长之势隐现,只是骨节尚不明显。

      唐瑾安恍然明白是自己带着十七年后的记忆回到了自己九岁那年。

      那颜鸩今年只有六岁。

      小颜鸩的脸揉起来会不会更软呢?

      看着小圣女面上浮现出的笑,侍从们只觉得十分诡异,更有甚者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小圣女?”

      试探声打断了唐瑾安的思绪,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不是娇蛮矜贵的女孩,却还是让出声之人脊背一凉。

      对唐瑾安不尊重的人,都已经被延昭杀了。

      “无妨。”唐瑾安断续地说着帕拉语,“都起来吧。”

      忽然一阵凛风横扫旷野,将厚重灰蒙的浓雾撕出一道缺口,唐瑾安顺势望去,窥见了雄伟逶迤的横雾山。

      她静静仰望着日照之下的山顶。

      颜鸩就在那里。

      落在掌中的金光温暖,唐瑾安攥紧了那一缕暖阳,好似握住了颜鸩的手。

      三日后,斜阳西悬,密林掩映着深处的山门石碑。

      唐瑾安拄着木棍爬上了山顶,反手擦掉面上的薄汗,余光中人影一晃。

      她刚偏过头,寒光遽现。

      “什么人!?”

      出招之人握着白玉剑柄,只是长剑出鞘之势并不凌厉。

      贴在脖颈边的锋刃也在轻抖,执剑之人还驾驭不住手中的宝剑。

      唐瑾安俯视着身量比自己矮些的女孩,顷然笑出声。

      她用两指夹住剑锋,轻松移开了尖刃,旋即一把捏住了女孩白里透红的脸颊。

      小脸微盈着肉感。

      温热柔软,唐瑾安爱不释手,不停地搓来揉去。

      好软!

      “唔!”

      突如其来的“欺负”让颜鸩双眸微张,她下意识抓住唐瑾安的手腕,刚想狠狠地去捏那莹白的腕骨,抓住脸的力道便松了。

      本着习武不欺人的师门祖训,颜鸩也松了手。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擅闯山门?”

      拍开欲要搭上自己肩膀的手,颜鸩微仰起头,她这时的嗓音还不清亮,软糯的质问听得唐瑾安嫣然一笑。

      “我来这儿,找我的妻子。”唐瑾安向前两步,逼得颜鸩后退,“至于我,你长大以后就认识了。”

      后背抵住冷杉,退无可退。

      颜鸩喉间轻滚,握着剑柄的手发酸,依旧十分倔强地握着。

      褐眸中的警惕逐渐被疑惑取代,颜鸩思量着她的话,半晌才说:“你的妻子是我?”

      压在身上的影子退开,带走了无形的禁锢,颜鸩的心也一瞬变得空荡迷茫。

      “不是。”

      人小鬼大。

      唐瑾安双手背在身后,系在她腰上的玉玦随着她轻盈的小步微晃,朝山门走了好几步,她才回过头。

      “快来。”

      浸泡在金晖中的唐瑾安笑得肆意张扬,温柔的呼唤是一颗掉进深潭中的小石,掀不起巨浪,却能荡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光影淆乱,斑驳地落在两人之间,晦明交错间的对视,让唐瑾安瞧间了她们错过的十余年。

      她向颜鸩伸出了手。

      阿鸩,是我来得太迟了。

      颜鸩攥紧手中的长剑,是攥紧了自己的命运,她走到唐瑾安身前,牵住了那只伸到眼前的手,是牵住了余生的依傍。

      四目相对,两道灼热的视线纠缠相撞,交握在一起的手越收越紧。

      刻在命格里的缘分,让颜鸩对唐瑾安生出几分亲切。

      直到颜鸩挨了一鞭子,两人才分开。

      又是几鞭接连落在身上,疼得她咬紧了下唇。

      年逾四十的女人身形高挑,半卷起的麦色小臂上肌肉线条好似用刀雕刻出来一般利落干净,她腕部还有一块状似枫叶的红斑。

      束腰之下的双腿分立而站,唐瑾安瞧出她下盘极稳,必是习武之人。

      颜鸩受不住疼,轻哼一声跪倒在地上,余光照见即将落下的一鞭,她紧闭上双眼不停发抖。

      尽管如此,她也不求饶。

      预料之中那钻心的疼并未出现,她虚虚睁开眼,只见唐瑾安用双手抓住了女人即将挥鞭的手腕。

      可她本就不会功夫,压根拗不过女人。

      眼瞧女人换手就要接着打,唐瑾安径直爬到了她身上去,“别打了!”

      “你这孩子……”女人的嗓音意外柔和,她面对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身前的女孩,怕误伤她,只能垂下鞭子。

      唐瑾安依旧不肯松手下来。

      女人无奈,转眼盯着蜷在地上,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的颜鸩,“让你站桩,为何乱跑疯玩?”

      哆嗦着跪直了身子,瘦小的一团看得唐瑾安心里发酸。

      只是她没注意到女人眼里也闪过了不忍。

      “师父,我错了。”

      掺着哭腔的回话简单,颜鸩没有解释,乖乖认错,她憋回了眼泪,只剩一双湿漉漉的褐眸惹人生怜。

      “是我乱闯在先,她才不得已来拦我。”唐瑾安从女人身上跳下来,拦在颜鸩身前,“心系山门安危,难道也是错吗?您今日若还要罚,那便罚我吧。”

      女孩说话掷地有声,她展开双臂挡在颜鸩身前,面无惧色。

      见此情状,女人心下一转,作势挥鞭,却见唐瑾安连眼睛都没眨。

      好胆量。

      “罢了。”女人抬步就走,路过颜鸩时,只说:“习武切忌三心二意,你若沉不下心来,就是练五十年也摸不着门道,今日若一次站不够一个时辰,便不许睡。”

      “是。”

      “别怕。”唐瑾安蹲下身,“还疼吗?”

      背在身后的手不露声色地放下衣袖,挡住了刺目的红痕,颜鸩摇头一笑,“我不疼。”

      她还不如日后会掩饰,太明显的忍耐,让唐瑾安暗叫不好。

      一把抓过颜鸩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唐瑾安将袖管卷起,交错的鞭痕打得娇嫩的肌肤高高肿起,索性还没有破皮。

      “她对你未免太狠了。”

      唐瑾安面色不虞,她眼里的心疼让颜鸩不禁舒展了因伤痛而皱起的眉头。

      “站桩去了。”颜鸩不应她的话,只朝山门大步走去。

      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夹着些沁人心脾的甜。

      “欸?”唐瑾安还在痛心,只见颜鸩已经走远了,她只能快步去追, “等等我。”

      一入夜,山顶的风又薄又冷,浩瀚之景近在眼前,唐瑾安却无心去看,颜鸩在院中扎马步,细长的腿抖似筛糠。

      皓月当空,白星失了冷芒,藏进墨云间,第六柱香燃尽,颜鸩再也撑不住了,她两腿一软,双膝径直砸在石砖上,沉闷的响声甚至盖过了她自己的痛吟。

      不远处,已经剪烛熄灯的房间里,女人站在窗隙前,一直守着庭院中的颜鸩。

      她在一片昏黑中捏紧了手中的枣红色夹袄,颜鸩长得快,去年的衣裳,她已经穿不下了。

      抱着松桃躺在榻上的风赢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内伤久而不愈,咳意挠着嗓子,攥住袄子的手不禁多用了几分力。

      极力隐忍的眉目间尽是对颜鸩的关切。

      单手撑在桌案上,她忍住了剧烈的咳嗽,也忍住了出门去搀扶颜鸩的冲动。

      若不能守着她们到长大成人,那就要尽快将傍身的功夫教给她们。

      松桃天生奇骨,是最适合继承衣钵的孩子,可她年纪太小;风赢少天赋,苦练定有所成,但此生无法登峰造极。

      颜鸩生来孱弱,在襁褓中时,几次发高热都险些没救回来,女人起初只教风赢,压根没动要传授颜鸩功夫的心思。

      小小的人就躲在树后偷瞧,她模仿着师父的一招一式,超人的悟性让她过目不忘。

      身子日渐颓败,颜鸩的早慧和韧性让女人看到了希望。

      严师又如何?就是做恶人,让颜鸩恨她一辈子,她也不愿见自己过身后,这三个孩子任人欺辱。

      只是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六岁孩子身上,揠苗助长的确太残忍了。

      “颜鸩!”

      摔倒在地的颜鸩半直起腿,还没撑起腰,便再次跌跪下去,她瘦削的面上淌下不少汗,唐瑾安跑到她身边,“歇一歇,明日再练吧。”

      别赌气。

      颜鸩转过头,疲惫的面上挂着笑,她像是看穿了唐瑾安的心思,“我没有和师父赌气,我能站够一个时辰的。”

      她抬袖擦掉悬在下颚的汗珠,“方才我已经找到发力的机窍了。”

      清冷的月光落在颜鸩削薄的脊背上,她就是盛开在高山悬崖之巅的雪绒花,碎冰细霜只衬得她纯洁孤高。

      永不蒙尘。

      融进骨血里的坚韧撑起孱羸的身子,颜鸩从不是脆弱的存在。

      “何必急在一时?”

      唐瑾安用绸锦擦掉她颊上的汗水,理智让她狠下心来,颜鸩往后要在荒唐的岁月里同弄人的造化一较高下,现下就得吃苦,可私心又撺掇她一次次心软。

      “我想变得比师父更厉害,等我长大了,才能保护她和师妹们。”费力地站起身,月光将颜鸩的影子拉长。

      她像是和十七年后的自己并肩而立。

      “师父是怕我们余生了无依靠,她打我也好,责骂也罢,我都不怨,也没有任何一人逼我,她们是我的家人,我想保护她们,所以我必须要变得更强。”

      这次换她伸出手。

      颜鸩主动牵住唐瑾安,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我终有一日也会成为值得依靠的人。”

      她背光而立,唐瑾安笑着应她,“一定会的。”

      你也成了我依靠。

      亥时夜阑人静,两人一同爬到院中的歪脖子树上。

      “你瞧。”颜鸩指着悬崖之下,“画本里说,帝都有极乐殿,有销金窟,可我只想留在这里,这才是我的家。”

      树影笼着唐瑾安半张脸,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颜鸩的手背。

      光滑细腻的触感让她越摸越觉得难受。

      太狰狞的伤疤会彻底毁掉这只柔荑,她朴素的心愿也会尽数落空。

      到头来,颜鸩所在意的,所追求的,竟都在她最落魄的那几年消失了。

      几滴滚烫的眼泪砸在指尖上,颜鸩翻手压住了她,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瑾安,别哭。”

      “阿鸩?”黑瞳震颤,太熟悉的轻唤让唐瑾安倏地扭过头。

      “瑾安,是我。”

      颜鸩轻笑,“没能早些遇见我,是你的遗憾,却是我的暗幸,我常常在想,还好遇见你时,我已不是任人宰割的懵懂稚童,我想让你一直风风光光的,不舍得让你陪我临深履薄,担惊受怕。”

      温声细语一字一句地纾解着唐瑾安的心结。

      “瑾安,你已经带我逃出来了,我不信天命,自不会被永远困在帝都阴雨之中,余生有你相伴,我就不会再怕。”

      天地一瞬苍茫混沌,颜鸩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唐瑾安,我爱你,你也不要怕。”

      “阿鸩!”

      惊叫着醒来,唐瑾安眼角还挂着泪。

      方才种种原来都是梦。

      盘腿坐在一旁系主腰的颜鸩被喊声吓得双手一顿。

      “瑾安?”她俯下身,白皙的肩颈上全是唐瑾安昨夜留下的痕迹,“可是做噩梦了?”

      “是。”

      唐瑾安将她抓进被褥里,主腰再一次被掀起,颜鸩微微红了脸。

      “我梦见你了。”

      “嗯?”颜鸩作势要讨个说法,“我?噩梦……唔……”

      下唇钝痛,颜鸩被栖身而上的人压住。

      “你在梦里欺负我。”

      贝齿轻啮柔软,唐瑾安嗓音暗哑, “我要讨个说法。”

      点到即止的吻让颜鸩意犹未尽,她像是被蛊惑的木偶,由着唐瑾安为所欲为。

      “如果有来世,我不要风光,我要你平安。”

      颜鸩若站在帝都阴雨之下,唐瑾安不要做避雨之人,她要走到颜鸩身边,为她张伞挡雨。

      或是同她一起淋雨。

      颜鸩在断续的轻吟中望着唐瑾安,“今生听我的,来生听你的。”

      虽期盼生生世世同爱人常伴,但她不信命,也不信转世因果,权当是哄着唐瑾安开心。

      只要她今生风光无虞,颜鸩就心满意足了。

      停在云端迟迟下不来,颜鸩恍惚间听见唐瑾安说:“你小时候很乖巧。”

      含糊的哼声娇软,“再……再来……”

      “再来?”唐瑾安也没想抽手,只是不料颜鸩这般主动。

      “不!再、再来就没法去看灯会了。”

      “你行……”

      “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颜鸩【腰痛版】:我不行!呜呜呜!
    唐瑾安、松桃、风赢、沈知羡、延昭、敏真【疯狂点头版】:我们早就知道了。
    颜鸩:【哭哭.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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