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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情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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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弥漫在凌乱的脚步声中,数不清的藏青影子不停地在林间移动,好似嗅到血腥的狼群在一步步逼近猎物。
凉风吹着颜鸩湿透的后背,架在唐瑾安颈侧的弯刀太锋利,她不敢轻举妄动。
更不能露出半分恐惧。
延昭的唇线逐渐抿紧,这是她冷静的前兆。
“延昭,我今日只为了瑾安而来,我对你们帕拉部族没有兴趣,只要你放了她,我就让你们走。”颜鸩喉间生涩,焦躁反复碾压着她的神经。
延昭神色冷峻,她在重重包围中没有丝毫慌张。
“好啊,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抓着唐瑾安胳膊的手挪到了腰上,延昭将人一把搂住。
落在腰腹的体温让唐瑾安瞬间皱眉,“延……”
她刚想骂,却再也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她逐渐觉得自己四肢发麻,眼前的景象层层叠叠。
甚至已经看不清颜鸩的脸了。
唐瑾安骤然升高的体温让延昭单眉轻挑,她偏头凑到那双泛着潮红的耳朵旁,“这药烈得很,早晨给你灌下去,就要起效了。”
说着,她抬眸去看颜鸩,像是挑衅。
“延昭,有话你就说,不必拖延时间,你阵中有毒,想必林间也有,但站在你眼前的所有人,都已服用过解药,负隅顽抗,是没意义的。”
延昭的手在唐瑾安腰间放肆地来回游走,颜鸩越看越生气。
“你欠我二十五条人命,得还。”延昭的确在拖延时间,但她等的,是唐瑾安发作。
颜鸩双眸稍敛,“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杂碎也配为人?若要这么论,边境几十城的百姓,都死在你们的钢刀之下,你欠的都是无辜之人的性命。”
“中原人不该死吗?边境守备军不中用啊,我们的铁骑还没靠近城门,他们就吓得丢兵弃甲了,一群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可守不住这万里河山,你们这些愚蠢又自私的人,配不上如此肥沃的草地。”
箍在手中的人胸口起伏渐急,延昭不禁收紧了手,她头顶的枯枝张牙舞爪,阴影落在唐瑾安的面上,遮住了她两颊的桃红。
延昭字字诛心,她说的八成都是事实。
王朝暮年,创世前辈尽数陨落,良将稀缺,民心松散,颜鸩没有狡辩,她认了。
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数百年来,外族虎视眈眈,却从未得逞,这片江山,人才辈出,有中典军黄岭血战,就会有无数志士用血肉之躯重新垒起被攻破的防线。
她脚下踏的土地绝不会落入外族的手中。
斜阳西移,唐瑾安双腿打颤,呼吸不畅让她不得不仰颈喘息,颜鸩瞧出异常,“延昭,说完便放人吧。”
不搭理颜鸩,延昭偏头看向系在军帐上方的铜铃,“铃未响,若非你们劫持了她,逼她解开这林中之阵,我早就走了。”
敏真和颜鸩,眸光同时一晃。
一直抱臂站在风赢身旁的沈知羡开了口,“不入流的把戏,学了些皮毛当宝贝似的供着,九遁八宫,三齐六仪,阵列少一步,才多借一方,延昭,我九岁就会解了。”
延昭面对她的嘲讽,只是淡淡一笑,她平静得让颜鸩隐隐不安。
“唔……”唐瑾安突然开了口,她蹭了蹭延昭的肩膀,“我好难受……”
垂眸看了眼神志不清的唐瑾安,延昭不为所动,却也不拒绝她的靠近。
敏真在这瞬息间,恨意滔天。
阿昭,你到底在做什么!?
过于暧昧的场面让不少暗卫纷纷低下头去,沈知羡率先反应过来,她大声喊:“唐大人中毒了,弓箭手到位!”
不能坏了唐瑾安的名声。
沈知羡猜到可能是迷情毒,中毒之人极易自毁清白,没多少时间了。
拉弓上箭的声音此起彼伏,弯刀出鞘,数不清的铁镞直指延昭心口,敏真察觉架在脖颈上的剑在轻抖,她低声说:“颜鸩,你打我,要见血。”
敏真赌延昭会为她乱了分寸。
更为了替延昭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她怕颜鸩意气用事,不顾大局,杀了延昭解恨。
“你别运气。”颜鸩剑锋稍移。
敏真的痛吟让本在打量唐瑾安的延昭猝然转眸,她怔怔地瞧着从敏真嘴里呕出来的鲜血。
颜鸩不再掩饰身体里正在偾张的杀意,她掐着敏真的脖颈,“延昭,我数到三,你若是还不放手,我就砍死她。”
“一。”
敏真望着延昭,也不再掩饰眼里浓厚的爱恋,她痴痴地看着,唇瓣无力地翕动,像是在求救。
余光照见已经挪到延昭右后侧的风赢,兴奋让她感受不到疼痛。
阿昭,你马上就是我的了!
“二。”
怀里的唐瑾安不停扭蹭,延昭顿觉烦躁,敏真苍白的面容在树荫里有些病态,她又蹙着眉。
只有疼极了,她才会这样。
血珠挂在她瘦削的下颚骨上,内伤肉眼瞧不出,延昭眼皮突跳,神色微变。
将敏真推倒在地上,颜鸩高扬起长剑,“三。”
她作势就要砍,延昭乱了分寸,手轻抖,刀锋偏离了唐瑾安的侧颈,电光火石间,一只冷箭射中了她的大臂,震掉了她手中的弯刀。
蜂拥而上的暗卫将延昭摁在地上,颜鸩收了剑冲到唐瑾安身边,一把将人抱起,“瑾安!”
像是听到了颜鸩的呼唤,唐瑾安眼前灰白,窝在颜鸩的臂弯里发抖,沈知羡抓住她的手腕切脉。
不是迷情毒。
她又换了只手,依旧没切出来。
延昭死死盯着颜鸩,却被她关切的眼神触动,她眉眼间的凌厉散得一干二净,像捧着宝贝似的,箍着唐瑾安。
难怪唐瑾安咬定了颜鸩不会伤害她,如此浓厚的爱意不加任何掩饰,颜鸩当着部下的面红了眼眶。
“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沈知羡居高临下,俯视延昭。
“诊不出来啊?哈哈哈……”延昭笑弯了眼眸,“就是迷情毒啊。”
笑声戛然而止,她瞬间正色,“再不带她回去,半路发病就不好了。”
“疯子!”沈知羡面色不虞,对颜鸩说:“她不会说实话,我们尽快回去,此毒我有把握。”
颜鸩点了唐瑾安的穴,暂时封住了她的筋脉。
“松开她们。”
走到延昭跟前,颜鸩双眸格外漠然,“形格势禁,你料定我不会杀你,才有恃无恐,今日我放你走,来日再见,必较生死。”
她看着被押解到军帐外的随从,“一个不留。”
却金台的人转眼便散尽了,只剩下遍地横尸,敏真闻着漫天的血腥味,适才压下的疯狂再次翻涌而上。
她想以下犯上,这是部族不允许的,所以她要先除掉这些碍眼的人。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密。
“阿昭,我帮你把箭/拔/出/来。”
她没唤延昭圣女。
靠着树干的延昭浸泡在林荫里,她那双泛着绿的眸子在阴影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循声看向敏真,延昭先是一愣,而后勾了勾唇,侧身将臂膀送到她眼前。
“轻点,我怕疼,你知道的。”她说得很温柔,只两三句话便磨得敏真丢了棱角。
刹那间,她动摇了。
乖乖留在延昭身边,做个听话的人,似乎也行。
正在轻扭短箭的敏真没有注意到延昭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
拔出铁镞,血一股股地涌出来,敏真连忙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条,“有点疼,阿昭忍一下。”
延昭一反常态,靠在她的颈窝上,在她打颤时对她耳语,“靠着你就好了。”
心跳漏了好几拍,敏真再次被驯化了。
“好了。”
包扎好伤口,延昭暗暗动了动胳膊,她遽然捏住敏真的脖颈,将毫无防备的人摁倒在地上。
迎着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延昭一字一句地说:“外族碰阵,铃必响,他们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了,所以是你亲自出林去的。”
敏真后知后觉,原来延昭的温柔都是装的。
“是,颜鸩挟持我,也是我要求的,她打我,也是我的主意。”敏真第一次选择了反抗,她捏住了延昭的手腕。
“为什么?”腕部被捏得发麻,延昭也收紧了掌中的力。
无声的角逐。
赌命。
敏真被掐得涨红了脸,仰起头粗喘,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就是想瞧瞧,阿昭究竟在不在乎我。”
“异想天开。”延昭率先泄了力,绞住手腕的力却松得不彻底,敏真忍着眩晕,猛地将人拉倒。
圈住她的腰,敏真不允许她跑。
延昭挣扎无果,“你就想我这么对你是吧!”
她发泄似地吻上还残留着血迹的唇瓣,刚想咬,腰间便传来一阵刺痛。
“唔!”
上下颠调,主动权落到敏真手里。
“阿昭,你真的很不诚实。”敏真坐在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动作,“明明在乎我,却不承认。”
受人钳制的感觉让延昭不安,她睨着敏真,“松开我!”
敏真一只手便压得她双臂无法动弹,她伸出另一只手抵在唇上,“安静。”
“这里太脏了,我怕阿昭不舒服。”
“你……”
敏真将被自己点晕的延昭抱起,消失在了树林中。
夜色一上,秋凉不停往屋里灌,唐瑾安蜷缩在被窝里发抖,颜鸩坐在榻边,双眼通红。
“若是她一会难受得紧,我该如何?”颜鸩帮她擦掉额上的薄汗。
沈知羡端着药碗摇头,“延昭给她吃的是迷丹,明日她身上的伤就会尽数痊愈,但药效一上,她就会比中了迷情毒更痛苦。”
她顿了顿,“总之,不论她怎么求你,你都不能碰她,也不能让她碰自己,必须生生捱过去,否则她就会失去所有记忆。”
颜鸩细思极恐,若是将这药当作了普通的迷情毒,一/夜/欢/愉,唐瑾安就会彻底忘记她。
延昭,真狠啊。
梁子结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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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安:完了,发病怎么办啊?
颜鸩:我不行。
唐瑾安:???完了,这比发病更痛苦。感谢在2022-09-28 16:32:55~2022-09-30 00: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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