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嫁贼子》枣骨

44、灼烧

　　“我求求你……”

　　被汗濡湿的后背紧紧贴在颜鸩胸膛上，唐瑾安的双手被箍在身侧无法动弹，颜鸩坐靠着墙，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药效远比她设想的烈。

　　两人的喘息在一片昏黑中交错，颜鸩舍不得用绳子捆她，唐瑾安闹了一个时辰，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湿透了。

　　久久保持着一个姿势，颜鸩的双肩已经酸得麻木，但她不能松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瑾安受罪，每一次痛吟都捶在她的心上。

　　“啊！”

　　烈火在五脏六腑间燃烧，烧得她每一寸皮肉都针扎似的疼，也烧得她理智全无。

　　陷进渴望里的身体得不到满足，甚至连一点点慰藉都得不到，空虚让一切都变得又酸又胀。

　　“阿鸩，我求求你了。”唐瑾安哑声央求，“我真的好难受……”

　　她无助地发抖。

　　快被烧死了。

　　滚烫的汗珠源源不断地砸在手背上，颜鸩在她第一次发出痛吟时就心软了。

　　但她不能给。

　　咬咬牙，哽咽道：“瑾安，还有三个时辰，再忍一忍。”

　　汗从唐瑾安面上不停地往下淌，将凌乱的被褥浸透了，苍白的月光投进屋里，唐瑾安恍然觉得自己掉进了寒潭。

　　她闭上眼睛挣扎，浮出水面喘了口气，又被拉回冰冷的潭水里。

　　没有人能来救她。

　　又是一轮冷热交替，颜鸩钩住厚衾，将它裹在唐瑾安羸弱的身体上。

　　杯水车薪。

　　“我要死了……”唐瑾安窝在颜鸩的怀里，逐渐安静下来。

　　她半醒着呜咽，泪水里全是委屈。

　　颜鸩把她全部纳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瑾安不会死、不会的……”

　　唐瑾安说的都是糊涂话，但她都一一认真应了。

　　她们藏在无人得见的角落里彼此偎傍。

　　也无所畏惧。

　　后半夜疾雨四溅，夜鸦惊飞。

　　唐瑾安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肘撞在颜鸩的肋骨上，挣脱了双臂禁锢，她半身一倾，滚到了地上，又撑着矮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嘶……”顾不得腰间钝痛，颜鸩也跟着爬到地上去，“瑾安！”

　　唐瑾安双腿一弯，竟直直跪了下去，“我求求你……”

　　她抓不住颜鸩的衣裙就只能发疯似地撕扯着束缚自身的衣裳。

　　颜鸩也跟着跪下去，将她的手抓住，“瑾安，不行！”

　　“疼！”唐瑾安用尽全身的力甩开了颜鸩的钳制，将人一把推开，“我疼！”

　　新生的烈火烧得她头脑空白。

　　眼前人是谁，她不知道。

　　无法缓解的痛苦让她越发暴躁。

　　后腰磕在脚踏上，颜鸩疼得失声，却还是立刻扑过去，将就要撞在桌角上的唐瑾安护住，“瑾安！当心！”

　　再一次失去自由，唐瑾安掐住了颜鸩的手腕。

　　她忘记眼前人是她的阿鸩了。

　　“我讨厌你！”

　　“唔……”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颜鸩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她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唐瑾安掐。

　　企图让她好受一些。

　　“瑾安啊。”颜鸩泪流满面，翻来覆去地唤唐瑾安。

　　我也好疼。

　　窗外嘈杂，颜鸩泡在漫长的夜潮里，辨不清天色，只能守着唐瑾安慢慢捱。

　　雨停在黎明时分,两人都被折腾得疲惫极了，唐瑾安双眸逐渐清明，是药效将尽的前兆。

　　腕上的血痕隐隐作痛，颜鸩盘腿坐在榻边，不时偏头打量天色。

　　“阿鸩……”血腥味萦绕在唇齿间，唐瑾安记得自己还咬了颜鸩，“对不起。”

　　正在望天的颜鸩浑身惊颤，她猛地一回头，褐眸里闪烁着欣喜，“瑾安！你好些了吗？还难受得紧？你不要怕，还有两柱香的功夫，就好了。”

　　望着撑在自己上方的颜鸩，唐瑾安几度想要开口，都说不出话来，她仓促地偏过头，不肯与颜鸩对视。

　　“瑾安？”颜鸩帮她拢了拢衣裳，“你要与我说什么？”

　　唐瑾安惨白的薄唇翕动，她牵过颜鸩的手，将脸藏进她的掌心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好想你。”

　　头脑逐渐清醒，夜里的记忆断续，但仍旧让唐瑾安觉得耻辱，她握住颜鸩不放，失声痛哭。

　　泪水滚烫，颜鸩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唐瑾安哭得连连抽气，她丢掉了独面延昭时，强撑的坚强，在这一瞬将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宣泄了出来。

　　“瑾安，没事了、没事了。”颜鸩帮她揩去面上的泪水，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被磨破的皮肉已经痊愈了，只剩下些淡淡的痕。

　　唐瑾安伸出手去抓颜鸩，“抱我，求你了，我太疼了……”

　　怀抱太温暖，颜鸩太温柔。

　　唐瑾安一遍又一遍地呢喃：“颜鸩，不要离开我。”

　　“我在。”

　　日光乍涌，天将白。

　　前厅熏香缭绕，晨曦将亭中翠竹映在雕窗上，西苑琵琶声不绝，秦彦筠靠在椅上，接了小侍递来的香茶。

　　才拨开茶沫，颜鸩便大步赶来。

　　“秦大人，稀客呀。”她略施粉黛，笑意清浅。

　　秦彦筠搁了茶盏，一抬头，面上胡茬子都没刮干净，潦草地长在唇周，他站起身，难掩沧桑失意。

　　“颜大人，又杀人去了？”

　　两人落坐，颜鸩揭开茶盖，“太后寿宴在即，却金台的事实在太多了，秦大人也别挑我的理，早晨杀人，不吉利，一般都是更阑人静时杀。”

　　颜鸩有意将正午说成深夜，点的就是那个雨夜，她确实冲动了。

　　小抿一口热茶，她接着说：“我这个人啊，喜怒无常，又好勇斗狠，不好相与，朝中也是人尽皆知，改不了了。”

　　隔着一张小案，秦彦筠一下便瞧出累倦在颜鸩眼里留下的痕迹，细密错杂的血丝没法用脂粉掩盖。

　　听出她言下之意，秦彦筠那夜的确吓破了胆，他就是个高门贵公子，连鸡鸭都不曾杀过，更何况亲眼目睹人头落地。

　　但他已经不怕了，他只怕变法不成。

　　建兴帝近来身子愈发虚弱，昨儿早朝更是晕倒在龙椅上，万菊宴后，他日日和妖道混在一处，没日没夜地钻研长生不老的法子，对变法之事已不够上心了。

　　右/派人心大振，已经在积蓄势力，伺机反扑了。

　　秦彦筠为着变法这事，夜不能寐，愁得几乎要一夜白头。

　　“颜大人一个人撑着却金台，难免分身乏术，心烦意乱。”他主动给颜鸩找了个台阶下。

　　颜鸩也赏他一颗糖，笑说：“新法呢，我打心底里是支持的，但我是个粗人，懂的不多，秦大人若是为变法之事而来，要什么，尽管开口。”

　　秦彦筠之所以来却金台，就是因为变法四年有余，颜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同他站在一边。

　　但他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在他心里，颜鸩只是见风使舵罢了，如今建兴帝不再关心变法，颜鸩极有可能变卦。

　　“要什么都行？”秦彦筠喝了口茶水，品出是新茶。

　　他试探。

　　“你要是让我去揍大理寺少卿，就不行了。”颜鸩答非所问，是有意说得模棱两可，“但若是唐瑾安揪到了他胡安善的小尾巴，这人我就能帮你打。”

　　秦彦筠摇头轻笑。

　　颜鸩支持变法，是因为她有利可图，想与她合作，就得拿出筹码来换。

　　他拿不出筹码。

　　“听说唐大人惹了风寒，不打紧吧。”秦彦筠随口一问。

　　“病来如山倒，三法司里头多脏啊，她难免劳神费力。”颜鸩说得随意，面上瞧不出丁点儿破绽。

　　“如此甚好，府中尚有些杂事未处理，先告辞了。”秦彦筠盖上茶盏，便走了。

　　颜鸩没起身，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来人。”将盏中热茶一饮而尽，颜鸩吩咐：“去查查皇上最近的吃食。”

　　“是。”

　　颜鸩处理完急务，已临近傍晚，她去西苑瞧了眼新铸的弯刀，这一批刀的刀尖薄若蝉翼，却削铁如泥，甚至能砍断空中的浮毛。

　　匆匆返回东后院，颜鸩仰头去望天。

　　快初雪了。

　　一批新兵器已经运到了祁州，等这一批兵器制成，就是寒冬腊月时。

　　夕阳薄薄地敷在窗纸上，颜鸩轻轻走到炭盆便烤火。

　　“阿鸩。”唐瑾安睡眼惺忪。

　　“我吵醒你了？”

　　唐瑾安缩在干净温暖的被褥里，乖乖说：“没。”

　　烤去掌中的寒气，颜鸩坐在榻边，举起手中提的糕点，“猜猜是什么？”

　　“不知道。”唐瑾安眼里尽是尚未醒透的茫然，她下意识往颜鸩身上靠，揪住她的衣角不肯松。

　　将油纸撕开，颜鸩捻起一块递到唐瑾安脸前。

　　“酥糕！”熟悉的香甜勾着唐瑾安的味蕾，她小咬一口，是地地道道的江槐口味。

　　刚想再吃，被她咬缺的那一块已经落进了颜鸩嘴里。

　　唐瑾安懵懵懂懂地舔掉唇瓣上的糖粉，忽觉落在自己面上的眼神很热烈。

　　她刚要抬眼，贴上唇瓣的柔软便让她再次敛住了眼眸。

　　一块酥糕，两个人尝。

　　直到将甜都吃净了。

　　唐瑾安支支吾吾地问，“阿鸩，若我没挨那药，你愿意……”

　　颜鸩颈间藏着的秋凉提醒她克制，唐瑾安需要休息。

　　“我愿意。”

　　颜鸩的耳根烧得通红。

　　“瑾安，我忍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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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bb们，由于我有一些三次元的事情需要在国庆节解决，2-4号暂时无法更新了，5号恢复日更，2-4号那三章，节后我抽时间补上。祝大家国庆愉快！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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