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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耽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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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安心里一紧,面上不露,仍笑说:“秦大人已有婚约,这我不能接。”
秦彦筠含笑点头,“失礼失礼。”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后街买些糕点。”
听出唐瑾安话里的意思,秦彦筠只道:“那便不同路了,唐大人慢走。”
下了小桥,唐瑾安回头一瞅,秦彦筠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她将手中只咬了几口的烧饼丢给趴在路边乞讨的妇孺,顾不得指腹上残留的油腻,便匆匆朝颜鸩所在的楼走去。
后街昏暗,又临着明理湖,秋夜风凉,将水腥味卷上了岸。
“颜鸩。”
夜色抹去了唐瑾安抿唇的动作也模糊了她眼里的不安,颜鸩循声回头,褐眸里漾着明艳的笑意,“此次入宫,还顺利吗?”
“啊……都好,你还好吗?”颜鸩的反应与唐瑾安所设想的截然不同。
“不好。”
刚要放下的心猛地又悬起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唐瑾安柔声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身子便被人抱住,雪绒花香勾缠在鼻尖,颜鸩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好想你。”
恍惚间,唐瑾安听到了一丝哽咽,她圈住颜鸩,将人纳入怀中,后者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她有些无措,那夜在凰鸣街,是她喝了酒,今夜又是为何?
“我也想你。”这句话在舌尖绕了几圈,唐瑾安也没能讲出口,只笨拙地“嗯。”了一声。
环抱唐瑾安的手一颤,颜鸩轻轻蹭了蹭她,笑着退出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湖对面传来了婉转的歌声,指着停靠在湖边的船,“瑾安还没见过夜里的明理湖吧,我们去划船好不好?”
唐瑾安怕水,本不想应,可右手已经被紧紧握住,“好。”
单字藏着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宠溺。
颜鸩将一锭银子递给守船的老妪,“老人家,我们借一艘船。”
老妪揉了揉眼睛,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颜大人!是却金台的颜大人!哎呦!真的是您!若非您搭救,我们全家可活不到现在。”
“您不必记挂在心。”颜鸩一时没想起她是谁。
“银子我可不能收。”老妪激动地指着停在垂柳下的小船,“这船是新船,里头有软垫还有小炉,划起来也不费劲。”
颜鸩将钱塞进老妪的小兜里,“您收着。”
不给她推辞的机会,颜鸩牵着唐瑾安走向了小船,她毫不费力地跳到船上,伸出左手去拉唐瑾安。
湖正对面是千倩阁,金碧辉煌,气势雄伟,仅一墙之隔便是素志寺,帝都最大的寺庙。
从对岸投射而来的金光照亮了颜鸩的左手。
上头的老茧都被磨掉了,虽还泛着淡黄,却已经不硌人了,唐瑾安想起方才颜鸩牵自己用的也是左手,突然就想骂她。
但更多的是震撼和心疼。
瞥了眼波光粼粼的湖水,唐瑾安双眼发黑,她紧紧抓住颜鸩的手,也小心翼翼地跳上船去,颜鸩笑嘻嘻地辞别了老妪,划着船径直驶向湖中心。
左手被唐瑾安握得很紧,颜鸩只用一只右手摇着桨,她两只手都浸出了汗。
青蓬船虽轻但大,以其上覆青蓬而得名,与江槐地区的白篷船相比,蓬更高,人在其中可跪立。
察觉到船身在湖面上轻晃,唐瑾安不敢转眸,缩在蓬边,仰望着颜鸩的背影。
湖中只有她们一艘船,月色全都倾倒在颜鸩身上,略带凉意的晚风撩动了被红白发带高束的青丝,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束腰常服,用银线绣着的祥云纹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却不刺眼。
竖领裹不住颜鸩的脖颈。
白皙而又孱弱的光景尽数落进唐瑾安的眼里。
颜鸩的手腕上被环臂甲束着,棕红的牛皮内嵌千铁网,寻常刀剑奈何不了它,微微鼓起的青筋纵横交错,随着主人的律动而发颤。
“颜鸩。”
麻木地划着船,颜鸩的心思没在这里,被唐瑾安轻唤,她浑身一抖,回过头去。
“你好美。”
唐瑾安抬眸望着她,恰好一阵风从湖深处吹来,晃动了颜鸩悬在腰间的香囊,也吹散了她面上过于成熟的算计,尚且年轻的面容被纯粹的笑意点染。
只一瞬,唐瑾安就觉得她应该属于江湖,永远桀骜自由,而不该被困在这肮脏下流、暗无天日的帝都。
“瑾安也很好。”颜鸩简直恨死自己的耳朵了,全身上下,就这儿最不争气。
其实在唐瑾安手里,全身上下都一样,一样不争气。
经不起逗弄。
船驶进湖心,青蓬遮去了大半月色,唐瑾安那双黑瞳里笑意潋滟,驱散了她面上的凉薄。
她的长相没颜鸩英气,甚至有些娇媚,可她一颦一笑都带着疏离,举手投足间书卷气散尽便是逼人的贵气,她面上从无愠怒之色,却叫人望而生畏。
颜鸩最爱看她笑,尤其是张扬放肆的笑。
对着自己笑。
而非对旁人。
“大人夸我好,却又说谎来搪塞我。”察觉到颜鸩手臂一僵,唐瑾安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方才你在楼上,看到我和秦彦筠了吗?”
搁了手中的浆,颜鸩顺着唐瑾安的力道,跪坐在她面前,四目相对,颜鸩眼神一晃,“我看到了,但你和他不过也就是谈些公事。”
唐瑾安倾身环住她的脖颈,将人勾住,“没瞧见他递帕子给我?”
不等颜鸩答,唐瑾安便在她颊边落下一吻,“他早有婚约,我素来也不爱男人,你别一个人瞎想,至于那烧饼,我早扔了。”
鼻尖蹭了蹭颜鸩僵硬的脖颈,唐瑾安语气里的欲望藏不住,“他的帕子,没有你的好。”
言罢,她便掏出颜鸩那日随手递给她的方帕。
它早就染上了唐瑾安的气味。
我想染指你。
颜鸩被唐瑾安的话怔住,她胸口不停地起伏,呼吸被轻晃的船彻底打乱。
一阵天旋地转,颜鸩再抬头时望不见月,青蓬掩住了她凌乱的衣领。
唐瑾安一字一句道:“颜鸩,你真的没什么想问我吗?”
颜鸩呼吸微促,“瑾安,你想造反,是不是?”
“是。”
唐瑾安不想再试探颜鸩了,她也不想对颜鸩有所隐瞒。
“本来,禁军才是你的首选,可是黄子为那件事就提醒了你,禁军无异于帝都的看门狗,想要造反,禁军是用不上了。”
曲臂撑起上半身,颜鸩凑近了唐瑾安,“所以,瑾安想用却金台。”
湖面上起了薄薄一层雾,将船裹得严严实实,水汽潮湿,暧昧点燃了燥意,腻在唐瑾安的背上,“是。”
她刚想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就被冰凉的唇瓣堵住了,迫不及待想掏出来的真心依旧高悬,唐瑾安只能感受到颜鸩的热情。
被压抑了很久的热情。
半晌,月羞得藏进了云里,颜鸩才退开,她直直盯着唐瑾安,柔声道:“瑾安不用担心会拖累却金台,皇上早已忌惮我们多时,却金台荣已登顶,我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了。”
悬着的心落了地,却在胸口乱撞,颜鸩动了情,周身的雪绒花香被热意裹着,氲在蓬里,唐瑾安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至于我,生死于我而言,尚且不重要,乱臣也好,贼子也罢,我不在意,瑾安若是担心你的老师名声受损,谋逆的罪名我来担……”
不让颜鸩继续说下去,唐瑾安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她猝然偏头,抢走了本在颜鸩手里的主动权。
半身重新被压下,灌进齿间的热情让颜鸩一时招架不住,她攥住身下的软垫,下一刻又被唐瑾安抓到身前。
十指相扣,几滴热泪砸在面颊上,颜鸩堪堪睁开眼睛,唐瑾安通红的眼角被她尽收眼底。
“别哭。”颜鸩用另一只手揩走了悬在她眼角的清泪,左手被捏得酸疼,颜鸩也不挣扎。
占有我吧。
“你真笨!你把茧磨掉了,下次还怎么握刀?”唐瑾安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可是她现在已经舍不得了。
“我怕会硌到你的手。”颜鸩的爱就是笨拙的。
她笑说:“唐大人罚我吧。”
船飘荡到了湖的深处,唐瑾安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颜鸩,行吗?”
“我等很久了。”
夜越深,雾越浓,青蓬船在寂静的湖面上摇晃,不时荡出几朵水花,又跌进深不见底的明理湖中。
颜鸩贴在唐瑾安的耳边,她有很多话想讲,却尽数被身上人青涩地冲撞成了轻哼,常服被揉得凌乱,嵌着白玉的腰带早被扔到了船尾。
噙着泪的眼睛里漾着笑,颜鸩任由她索取,短暂地忘记了这些年的阴霾,那一夜,唐瑾安的怀抱,炽热而又柔软,让她重新找到了活着该有的温度。
水声像是来自湖里,又好像近在咫尺,唐瑾安听得不仔细,她只知道颜鸩说了两个字。
“抱我。”
白雾藏住了所有的禁忌,两人愈发放肆,颜鸩难以自抑,落进唐瑾安眼里,成了再一次让她失控的秘密。
唐瑾安从不觉得欲望可耻,想要天下也好,想要颜鸩也罢。
露在蓬外的脚遽然踹掉了搁在船头的桨,木浆掉进湖中,溅起了大片水花,也打湿了唐瑾安的裙摆。
被发带捆束的双手无力地攥着身下已然湿润的衣料,颜鸩趴在软垫上,雾罩有缺口,她抬眸瞧见了漫天繁星。
她要死在唐瑾安手上了。
可她不想叫停。
天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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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耽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