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兽》sald

14、十四章

　　柏舒不知道该说凉路是一语成鉴了还是什么，那天以后，他就真的不见了，所谓的消失。
　　她在房间里整理明天出行的东西，班里组织集体活动，去一个以温泉盛名的小镇，三四天的时间，却要花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时间，路不远，却要停很多站，所以时间长了，柏舒倒不是抵触，毕竟机会难得，只是又不由自主想到那人，似乎还没有好好的机会同凉路一道出去玩一次。
　　总觉得当时凉路问她问题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机，结果自己到现在才回味过来。
　　抬手虚按在嘴唇上，口里是若有似无的那人的味道，时隐时现，开始柏舒还道是自己想人想得出神了，竟老是寻思到这事儿上去，回想今天白天的事，凉路怎么就留了这么把钥匙给她。
　　去开狐邑那个世界的门。
　　今天店里清闲，久不露面的白沭也坐在柜台后他的那张专座上闲闲擦拭咖啡杯，正要走过去同他聊上几句的柏舒，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燃烧着的秸秆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凉路的血。几乎是同一时间柏舒的脑海里就闪现过这样的念头，不明所以，她急忙拐进一边的洗手间，漱了漱口，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了，刚才的感觉就好像是幻觉一样。
　　试了几次，柏舒有点莫名的发现，自己只要一靠近白沭，那种感觉就会涌上来，离得稍远些，也就平静下去。这个发现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之前白沭就发觉了，柏舒走来走去没说什么，他也就由着人去，只是柏舒站在墙边看着他好一会儿了也不出声，他才抬起头来望过去。
　　大眼瞪小眼，想当然是滑稽了。
　　见她仍是没有什么反应，白沭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可刚要踱过去，却显见着柏舒往后跨了一大步。
　　怎么？这算对他有恐惧？
　　“丫头你这是什么反应？”白沭轻笑了一声，也不过去，就着柜台斜倚在那里。
　　“啊！不是，那个。”也觉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了，但这样儿，她也不晓得什么情况啊。
　　总算前言不搭后语的交代了一翻，只见白沭上挑了眉毛上下打量了下不远处的人，呵了一声。
　　“你喝他血了？”
　　“我没，”直觉得要否认，又转念一想，表达方式虽然奇怪了点，但好像确有这么回事，恹恹的“嗯”了一声。
　　事情解释起来不过几句话，种族间血的共鸣，就好像动物间的气味那么普遍，柏舒那种不上不下的反应，纯粹是因为凉路的那口血和白沭是狐邑这个事实。
　　“凉路还真把你当宝了。”
　　东西很少，一下理顺了，柏舒在床上翻个身，记忆回放结束，她倒是想起了白沭那时脸上阴恻恻的笑，没好事。果然走到人多的地方，她明白过来，狐邑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相伴的嘴里的味道也就一直挥之不去了。
　　凉路真不知做了怎么一件事。
　　离开也不安逸。

　　第二天，除了又冷了一些，也算是甚好的天，只是柏舒的计划被稍微打乱了一下。
　　她刚提了行李袋出了家门，就被某辆车接走了。
　　那个坐在后座上的老人问她，想不想看看凉路以前住过的家。
　　把那些距离远近的细节串起来，柏舒得出的结论很少，不过对她也够了，这个坐在自己旁边，之前旧街在谁刻意安排下见过的人，就是凉路的外公，苍玖口中的爷爷。
　　进了大门还有一段小小的路程，穿过一座花园，有着不知名的浅蓝色花朵簇拥着，车里没人讲话，柏舒打开一点窗让风吹进来，闻到那个味道最近的一次在凉路身上闻到过，只是那人身上要浓烈几倍，这花香，也冲淡了她感官里一直徘徊不去的灼烧味，显而易见的，凉路的外公是狐邑。
　　老人没邀她进屋，反而将她带进花园，那里有铁艺的椅子，桌子上刚泡好的茶，有热气慢慢的腾起来，一派宁静祥和。
　　用手捂着杯子，暖意一点点传来，柏舒乖巧的不说话，看对面的老人。
　　“怎么不喝？”卓宇络吹开浮着的茶叶，抿了一口茶。
　　若不是人不可貌相的例子看多了，柏舒真要以为这是个与世无争，该要安度晚年，享受子孙满堂之乐的慈祥老人了。
　　而这种想法，也确实只能想想，她记得卓宇络对待凉路时那周身的暴戾。
　　这个世界，总是在找机会欺骗人的。
　　斟酌了一下，柏舒挑选了最适当的称呼，要知道眼前的人姓什么还是不难的，“嗯，卓爷爷，不知道您邀我来是想聊点什么？”
　　她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想知道凉路在哪，面对长辈的无所适从，上次的见面，老人家并不和蔼。因为时间流逝有些的焦虑，待会儿火车站的集合怕也是赶不上了。
　　瞥了眼摆在女孩脚边的行李袋，卓宇络也不提凉路，只是和柏舒随便的找话，“要出去玩啊，说起来，我回来以后就没出去过呢，你去哪里？”
　　凉路的爷爷在这次回来之前，曾在国外住了整整十年，走的时候急促，回来的也突然，这是白沭告诉柏舒的，在柏舒问了他凉路可能的去处后，顺带提到的。
　　“对的，要去A市。”
　　“哦，我也是很久以前去过的了，那里的温泉很出名啊。”卓宇络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
　　这个动作让柏舒想起凉路，那个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只是很少罢了，到底是祖孙哩。
　　又聊了几句，一个佣人走过来在卓宇络耳边低低说了什么，随后他面对柏舒抱歉的笑了笑，“本来还想和你再聊一会的，只是有事又要麻烦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大概也快来不及了吧。”
　　暗暗松了口气，柏舒笑着冲老人摆了摆手，意思是她不要紧，正提起行李，又听他接下去说了句，行李一个没拿稳，又掉到了地上。
　　“就让小九送你吧。”
　　边走边吩咐了佣人去叫苍玖，自己也进了内屋。
　　站在楼梯口等苍玖，老人的好意她不好推却，天晓得她多不想见苍玖，也不自觉抱怨起，怕是最近自己的神经又该脆弱些许了。
　　打着呵欠从楼梯上慢慢踱下来，苍玖看见柏舒正被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不就有些好笑，他昨天睡得晚，刚才被叫起来不免有些起床气，倒是不知道自己给分了这么个活儿，心情又明朗起来，扒拉几下头发，他过去拍拍柏舒的脑袋，示意她跟在后面，向着车库走去了。
　　坐在副驾驶上，柏舒用手抠着门把，苍玖发动了车子，正往眼睛里滴眼药水，那颜色也是绿色的，和他的瞳色很相近。
　　挣扎了一下，柏舒还是问出了口，她刚才必然是不敢问卓宇络的，“你知道凉路在哪里吧？”
　　拿着药水瓶的手顿了一下，苍玖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慢吞吞的转过来朝向柏舒，“我当然知道。”
　　又凑近了些，在狭小的车厢里，光这一个动作，就可以让柏舒感觉到他蔓延在自己脸上的呼吸，他笑了，“可是我怎么会告诉你？”
　　想也是，柏舒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蠢得就问了出来，推了推苍玖的肩膀，意思他别靠自己这么近，却不想被他扣住了腰侧，才觉得这样的情况是有些危险的。
　　“不求我么？”苍玖看着柏舒别过头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哼，你总说莫名其妙的话。”柏舒的脸微微发热，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的。
　　转了下手腕，苍玖将手穿过柏舒的腰际拉出安全带帮她系好，便抽回了手，感觉到他的气息远离，柏舒觉得放松了点，等了一会儿，车也就开了。
　　有一段时间，苍玖没闹她，柏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真开眼，思维还是凝固着的，视线对上的是车顶一小片褐色，窗开了一条缝，吹进来的风告诉自己车还在行进中，驾驶座上的人在打电话，回荡在耳朵里，虽然消化不了内容，确是一副好嗓音。
　　大脑的思考滞后了很久，柏舒终于发现人家拿的是自己的电话，腾的一下从后座上直起了身，后因为动作太迅速，又直直倒了下去。
　　“哎哟，做什么呢？”挂了电话，苍玖把手机扔回柏舒怀里。
　　“你做什么拿我电话？而且，”她怎么睡后座上去了？
　　“一，你一直靠过来，所以我挪了一下，二，电话一直响，你却醒不过来，所以我接了。”彼时，苍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方向盘，指尖轻轻的敲击，回答的甚是从善。
　　“谁打来的？还没到么？”又起来，趴在前坐的靠背上，柏舒还有些不清醒的揉了揉眼。
　　“你同学，问的和你是同一个。”
　　“哦，你怎么说？”偏头，靠在手臂上，她发觉外面的风景很好却很陌生。
　　“当然是叫他们别等了。”
　　他又笑了，柏舒可以从后视镜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弧度很不错。但柏舒管不了这么多，整个人挂到椅背上，“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见的。”
　　“那现在是去哪里！”无措。
　　“你猜？”苍玖知道她是急了，但是，他没什么想法。
　　“我不要，送我回去。”蜷缩到后座角落，柏舒低头抱着膝盖，想了一会儿。
　　“这是在高速公路上，别说不可能的话。”
　　理论无意。
　　手指动了动，她把窗户开到最大，然后转过身，双手趴在窗沿上，把身子探出去些，回头看苍玖，风吹的头发刮在脸上生冷的疼，她是胆小，但不代表她不坚强。
　　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别人，怕是有很少人像柏舒这般直率。
　　知道苍玖看的见她，柏舒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哟，你不是要做我想的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