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遵守法则》秋亦书

16、第十六条

　　“嗯？”陶夏不可思议看到横在身前的那只身着衬衣的手，顺着修长的手臂看去，是原先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人。

　　不同的是，这次离得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溢出来的关怀。

　　莫子遇将手里的纸杯举高了些，又晃了晃另一只手，重复道：“拿着吧，我买了两份。”
　　她机械地接过，心头的疑惑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你，你没走吗？”

　　“走了啊，我这不是过了马路吗。”莫子遇把她拉到一边，淡淡地笑，叉起一块年糕咬了一口，差点没把舌头烫掉。

　　陶夏被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唤了回来，赶紧掏包：“我这儿有水，是没用过……”

　　她对着占了大半个空间的纸巾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矿泉水被我变魔术变走了，额……我现在去给你买一瓶？”

　　又来了，熟悉的尴尬冷笑话。她有那么一瞬深刻反省，自己今天晚上就不该在公司待那么久。

　　莫子遇赶紧喊住她：“不用！不用麻烦了，我都被烫习惯了的，这家的炒年糕就是要热的才好吃，不过你还是先等一等再尝尝比较好。”

　　见她低着头对手里的纸盒若有所思，他愣了愣，才问道：“你……你不会晚上要减肥轻断食吧？”

　　“啊？不是不是。”陶夏赶紧澄清，“我刚才是在想怎么恰好在这儿碰到你了，你们新专发售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吗？”

　　莫子遇挑眉，笑道：“但那也不代表我们连散步的时间都没有了啊。”

　　“队员没跟着一块儿出来吗？”几乎是职业习惯驱使着，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莫子遇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他们啊，在宿舍窝着打游戏呢。今天太累了，也该让他们放松放松。”

　　她点点头，尝了块年糕，忍不住又夹了几块，惊喜道：“你在哪儿买的啊？”

　　“你也觉得很好吃是吧。”他唇边的笑意更甚了，“我带你去吧，正好走一走也好，离得也不远。你现在着急回家吗？”

　　她有些犹豫：“要不你直接把地址告诉我吧。”

　　“怕被媒体拍到？”他一眼看出她的顾虑，绕到她身后帮忙提起杨舒月给的礼盒，安慰道：“放心吧，我们队跟我的媒体最少了，而且我装扮得够隐蔽了。”

　　其实并没有很隐蔽……至少她刚刚一看就注意到了他。

　　她本可以拒绝，然后独自一人回到那个没有生气的小屋，面对冰冷的墙壁自责难过。但许是有些东西压在心底太久了，有时候也想着要不要拿出来晒晒太阳让自己好受一些。

　　恐怕他也是这么想的。

　　如此想的，包袱少了一些，便慢慢跟着他往那边走。

　　这条街不是完完全全的商业街，在一些遍布的市场中间，潜藏着一些传统小摊。她以往来公司都是急匆匆地走，加班后回家也鲜少注意周围，当她跟着弯弯绕绕看到一群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时，当场怔在原地。

　　莫子遇侧头看她，语气像是希望得到表扬的小朋友：“没想到吧，这还是我跟灿澈在练习生的时候发现的，来这儿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累了一天的上班族，所以有很多这样一个个的小棚子。”

　　他指了指，提议道：“年糕摊就在前面，我们去附近坐一坐吧，改天请你在好一点的地方吃饭，今天来纯粹体验一下美食。”

　　陶夏跟着他往前走，后知后觉道：“请我吃饭？”

　　“帮了我们好几次了肯定得请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忽地转过身来面向她，倒退着走，眼睛亮晶晶的。

　　她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盯了好一会儿。

　　没一会儿他便转过身来，低声道：“刚刚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

　　“啊？”以为他指的自己，她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忙埋头又吃了几块年糕，佯装被辣到一样。

　　见她吃得太急，他忙劝：“别噎着了，慢点儿吃……还好我反应快，她们已经走过去了，也没拿出手机拍照，应该是没认出我。”

　　她抬头，一双眼红彤彤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啊？原来是这样……没拍到就好。”

　　他这才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刚要问一问，就已经到了烤年糕的摊前。他颔首道：“就是这家了，我们练习完总爱绕路来这儿吃上一口。有时候甚至会想，哪怕最后没出道，只要能一直吃到烤年糕也没关系。很好笑吧，作为练习生却不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出道，反而总惦记吃的。”

　　陶夏却沉思片刻，才答：“没有啊，有时候还是要把自己从现实中抽离出来，练习生那段时日太难熬了。”

　　他问：“你知道练习生的一些生活？”

　　她愣了愣，笑道：“我曾经跟过一些练习生的采访，大致了解他们的一些生活。无非是训练考核，拼了命也想让自己成为出道预备名额之一。”

　　他点点头，忽而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她迟疑一瞬，答应了，跟他在一家露天的烧烤店坐下。这家店人很多，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四周有一些边喝酒边夸白的大叔，也有一些带着孩子来吃饭的一家人，他们淹没在人群中，倒遮蔽了莫子遇身上的光芒。

　　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们两人之间才真正没有远得过分的距离。

　　莫子遇得知她晚饭吃了块三明治后执意要请，点了些烤肉米肠，又要了可乐跟果汁。估摸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吃到，便接着方才的话题往下说：“你知道我们那一年，ABCD四个班共八十个人，一共有几个出道名额吗？”

　　想到HOLO的人数，她答：“五个。”

　　莫子遇却伸出四根手指：“只有四个。”瞥见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轻轻笑了笑，“其实在最后几次考核，我一直都在预备名额之内，当时预备班里只有三个人，最后是另外两个凭借自身实力改变公司决策的。”

　　她试着猜测道：“唐意和全赫锡？”

　　他有些惊讶与欣喜：“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中了……唐意，他的年纪比我们稍大一些，曾参与过上一个团的选拔，但是落选了，所以练习时间比所有人都要长一些。”

　　他顿了顿，“赫熙的话，其实一开始并不被看好，是在最后一个月内拼死冲上来的，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待在练习室抓角度，不断提高业务能力，所以几乎我们所有专辑，他是把概念造型消化得最好的一个。”

　　想到最近在全赫锡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她撑着胳膊问：“这也是公司没有放弃他的原因吗？”

　　莫子遇一愣，摇摇头：“公司原本是准备放弃了的，因为多方劝说施压之下，两边都不愿意放手……最后是赫熙自己，亲眼看到粉丝对他和团队以及智敏前辈的一系列谩骂羞辱，才决定提出分手。”

　　“众所周知，谈恋爱是爱豆的大忌，何况你们还在上升期。”她轻叹一声，“他没做错，只是这件事打击太大了。”

　　他有些伤怀，闷闷道：“其实对于这些结果也是预料之中，但错就错在几乎没有顾及粉丝感受。”

　　“慢慢来。”她沉默一阵才安慰道，“之后会慢慢好起来的，鸡汤文里面不是总说嘛，总归是要经历一些才能成长的。”

　　但实际她并不认同这句话。

　　有些时候，某些糟心的事仅仅只是糟心而已，除了添麻烦和搞心态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人会轻易成长。

　　谁料莫子遇也轻轻摇头：“其实我一般不怎么看这些鸡汤文。有时候过于难熬，在看完相关文字后总会跟打鸡血一样继续爬起来练舞。但在残酷的环境下，绝对的硬实力才是最具有发言权的。”

　　他缓缓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带着月色般的凉薄与疏离：“有时候哪怕我再没日没夜练习，也始终比不上那些对节奏和舞步异常敏感的人，出道位有限，练习时长却似乎永无止境。有时候努力也不能解决一切，唯一能让自己脱颖而出的办法，只有放大自己的闪光点。”

　　闪光点？莫子遇的闪光点是什么呢？

　　陶夏脑中出现这个问题时，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答案。莫子遇在团内定位除了队长外，就是领舞领唱，比起真正担大梁的主舞主唱，他的角色似乎不那么重要。
　　论外貌，即便是民推门面，在媒体通稿中宣传外貌的主要人物却不是他。论性格，如果不是被颜值吸引，谁会有功夫去了解你真实的样子，何况镜头下的包装实在是过于完美了。

　　她忽然发现，哪怕自己一直在间断性关注他们，但对于HOLO的每个人却没有清晰的了解。正如她跟踪恋情被全赫锡轻松甩掉那次，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全赫锡到底藏得有多深。

　　而如今莫子遇的话语正是让她哑口无言。

　　他垂下眼，余光注意着她，主动打破沉寂，玩笑道：“我刚刚可是给你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啊，要是以后有这类采访的话，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们在跟采访的过程中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公司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比如我们就有一个拍摄用的公共练习室，有时候跟前辈有什么合作的话也会用那个，而我们私下练习却在另一个练习室。”

　　她看起来并不意外，他想了想，也不打算今天就追着刨根问底，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啦。毕竟她有需要守护的秘密，他即便再想帮助她，也要顾及她的感受。

　　想到她的职业，他看着她的眼睛谨慎道：“不过我刚刚讲的关于赫熙恋情的事，希望你能保密，这件事波及范围太大了，我也不敢确保这些透露出去后会产生什么后果。”

　　她并未回避他的视线，而是与他四目相对，坚定道：“我肯定会保密的，这件事的后续不该我负责，我们也没有讨论公事，所以我们现在不是以记者和明星的身份在对话。”

　　他把后半句话补上：“是以朋友的身份聊天。”

　　她眨眨眼，像是在思考朋友这两个字的真假。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捕捉到她眼底流露的笑意，举起果汁，衷心道：“为我们今晚刚刚宣布的友谊干一杯！”

　　“干！”她也举起可乐，同他的杯子撞出叮的一声响，似乎是被谁拿着铃铛在耳边敲，提醒她眼前是如假包换的莫子遇。

　　许是她珍惜庆幸的表情不加掩饰，又或许是方才见到她掩面抽泣却佯装无事的样子，他有些恍惚。

　　在海边的跨年夜，她似乎也是这样，小小一团坐着，分明肩膀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却固执抗下了所有。如果不是发现她脚下的沙子有点点凹陷湿润，不会有人察觉出她曾经哭过，没有埋头也没有仰望，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哭泣，就连眼泪都是等风吹停。

　　陶夏，你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