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晓雾轻》淡淡薄荷院

5、第 5 章

　　运动会后是周末，休息一天后秦登一早上学的时候已经恢复地很好了。
　　戈晓雾还是不想和秦老师打照面，等秦登从车上跳下来快拐到门口了，方上去把他拽到一边去。
　　秦登被吓了一跳，等认出是戈晓雾，倒没有再紧张，只微微笑了一下，“早。”
　　“书我都看完了，还你。”戈晓雾把一堆书先递过去，然后递过去一个纸包。
　　秦登没有接纸包，只是把书收好，“我家还有，你还想看么？”
　　“嗯，一次拿一本就好。”然后使劲塞着，“这个你拿着。”
　　“是什么？”
　　戈晓雾不耐烦了，直接塞进秦登的书包，“奶奶说头窝的鸡蛋最有营养，以后我每天给你带一个。下次跑步，可别又歪在场上了。”
　　“我家又不差这个…”秦登推攘着要还，却被戈晓雾瞪了一眼，“不差这个还长你这么点个子？”
　　“你瞧不起人。”
　　“你才瞧不起人呢，我给的东西是药着你了？腻歪。”小恶霸的气势戈晓雾还是有点的，瞪着眼睛恶声恶气，让秦登收回手，只是本来想道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白着个眼不理会。
　　戈晓雾却不在意，“记得拿小人书给我啊。”然后甩甩手，先进教室了。
　　良久，秦登方磨蹭着也进去了。
　　这每天一个的煮鸡蛋，其实是戈奶奶给孙子午饭的加菜，戈晓雾自认为身体好的很，倒是秦登需要注意点，所以自此以后天天塞给秦登了。
　　这么一个星期后，再一天放学的时候，戈晓雾被来接秦登的秦老师叫住了。
　　“戈晓雾是吧？”
　　“是。”
　　“戈村的？”
　　“嗯。”
　　“王林奶奶说你奶奶和她以前是同村的？”
　　“是…吧。”戈晓雾想破头也不明白秦老师忽然和他拉家常是干吗。
　　秦登也已经过来了，叫了声爸爸后，站在一旁不解的看着。
　　“小登，爸爸今天有事，你和戈晓雾一起走吧。”
　　“啊？”戈晓雾有点愣。
　　“行吗？”秦老师低头追问了一句。
　　“行。”戈晓雾赶忙点头，“秦老师，我知道您家，我会把秦登送到家的。”
　　“那感情好，小登，你先走吧。”
　　秦登瞅着父亲走开，一时没了反应，倒是戈晓雾笑嘻嘻地去拉他的书包，“走喽。”
　　几个皮惯了的孩子见秦登的加入，倒是有点吃惊。
　　戈晓雾一肩背着秦登的书包，一手拎着自己的，斜着眼问，“我要去王家塘，还有谁去？”
　　“去，不去还显得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路上一开始还有点拘束，直到戈晓雾没话找话地问秦登连载的小人书有几本，倒被边上的孩子听了去，一时人人来问，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要看，秦登好脾气的有问必答，原来的疏远顿时被发现只是误会一场，一路走下来，倒是全然不再生分了。
　　秦登到家时有点喘，接过戈晓雾递上的书包，有点不好意思。秦妈妈没在院子里，秦登的弟弟还没上学，听着声音好奇地跑过来看这一群人，和秦登相似的脸红红的，但看上去皮实地很，这回戈晓雾转过来再看秦登带着汗的脸，明白过来，“你是要多走走，就这点路看把你给累得。”
　　“哼。”秦登不谢了，一把抓过书包，偷瞅着戈晓雾咬牙，“就是你们东跑西跑的，走那许多冤枉路。”
　　“明天一早我在村子口等你，一起走路上学，别坐车了。”
　　“明天再说。”秦登转头就进院子，只是几步后看见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的秦妈妈，秦登抿嘴转过来，礼貌地告别，“谢谢你们送我。再见。”

　　这头继续往家走的孩子讨论起来。
　　“老大，你真要和秦登一起上学？”
　　“是啊，哪有人成天不走路的。”戈晓雾回答着，却把平时和奶奶学得‘懒得跟猪似的’这句话咽了下去，秦登在父母面前那个乖巧模样，让戈晓雾觉得用这种话去说他很是不合适。于是空咂吧下嘴，得，反正以后天天拉着他走就是了。
　　“唉，拐到这里要早起呢。”虽说是顺路，但是还是需要拐进来，再加上可能要等，这点时间对贪睡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个考验。
　　“你们不用来。”戈晓雾挪挪书包带子，肩膀上好似少了点什么，呃，秦登的书包。戈晓雾重重摇摇头，对自己的话语进行肢体加强，他可不想秦登给他带的书都给别人看去了。

　　秦老师其实也是准备着让秦登锻炼锻炼，上下学走走路。回来又听到妻子说送秦登回来的孩子明天邀秦登一起上学，便就此敲定了秦登以后每天上学的方式。
　　所以第二天戈晓雾跑到秦登村子口的时候，已经看见一脸勉强的秦登在路边踢着石子。
　　“你跟猪一样能睡啊。”
　　戈晓雾忍不住扰头，以前那么礼貌说话那么仔细地秦登现在怎么这样！还有，他都没有说他是猪结果今天却被说了！于是没好气，“换你从我们村走过来试试，天黑了你都不一定能走到。”
　　“你瞎说，这里走到戈村最多五分钟，就算你家在村子最里面，也用不上十分钟。”两人说着话，却没一点耽误的已经往学校方向走去，而戈晓雾，自己都觉着自己犯毛病，居然顺手就拉下了秦登的书包挂到自己的肩上了。
　　此刻秦登空着手比划着，一脸不服气，神情却是自自然然，眼角上挑，乌黑的眸子溜溜转，有着孩子的得意劲儿。
　　戈晓雾不知道秦登的这个模样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虽然是小大人样的秦登先让戈晓雾留心到他，可瞧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活泼的劲儿，让戈晓雾一时竟接不上话，只是觉着这么顶嘴的秦登可别给别人瞧见了。
　　此刻时间还早，早秋的农田稻穗边缘泛黄，顺着微风起伏，路上远近没有行人，只有行道树上早枯的几片树叶慢慢飞舞下来。
　　晨风微凉，卷过秦登半长不短的头发，露出的深墨的眼正晶亮地看着戈晓雾哑口无言，嘴角勾出的笑意慢慢加浓。
　　戈晓雾只有继续挠头，“哎，你什么时候走一遭就知道了。”
　　“我才不稀罕呢。”听他这么说，秦登却回以一个瞪眼，默默往前走了会，低低地说，“我妈妈不让我去别人家。”
　　戈晓雾又一次无语，一是因为秦家的这个规定，他们这群孩子总是随性子冲到谁家捣乱都有，根本没有哪家父母会下这个禁令。二是因为秦登的这个称呼，‘我妈妈’，这使戈晓雾别扭，他们这帮人一般都叫单个字，妈，或者娘，说起来就是我妈，我娘，这叠一块，让戈晓雾觉着秦登的说话有点奇怪，虽然还挺好听。
　　秦登的方言并不标准，换个有经验的成年人就能听出那是常年说普通话的人改过来结果。
　　戈晓雾的无言却让秦登误会了，猛地站定，两眼瞪得溜圆，“我妈妈说得都是对的。”
　　又来了，听秦登脆软的童音说着我妈妈，戈晓雾实在是不能被秦登神态上的严肃给吓住，忍不住地大笑起来，“你，你，哎，你和你弟弟一样大啊。”
　　秦登下不来台，气呼呼地瞪着又不管用，一急着上去就踹，然后转身就走。
　　戈晓雾使劲忍着笑，那踹跟猫蹭似的力气，不过一看秦登走得方向，赶紧跟上去，“哎，别走那条路，昨天不是看见那边在上水么，肯定还潮着呢，这边，这边啦。”
　　熟了以后，才知道秦登有几件事惹不得，一是不能说他妈妈半个不字。二是不能说他不懂事。三……其实还有很多，戈晓雾在后来的时间里慢慢认识到，秦登啊，绝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当着老师家长大人还有不熟的同学，客气的和什么似的，但是对着戈晓雾，手脚连嘴巴，那是一个能下多重的手就下多重的手，能欺负几句就欺负几句，很多年后，戈晓雾发现自己那遇事坚韧不拔绝不放弃的性格，绝对是这么训练出来的。而偏偏，把秦登惯成那样的戈晓雾，估计是最不能有抱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