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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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临时的雇佣关系升级为不那么走心的师徒后，有什么好像变了，又似乎完全没有。
周微还是会干那些杂活，只不过炼制药剂的时候，塔维尔会叫正在看书的他进去，让他在旁边看着。
通常看过一遍后，就直接上手了。
塔维尔不会事先将那些材料的名称，来源，它们的性质……详细地告诉他，只是让他照着做。
但青年会在一旁观看。
最初那几次，被置于他的目光下时，周微很紧张，有一种考场上独得监考老师眷顾的感觉。
他的手腕不是很稳。
塔维尔伸手，握，或者说淡淡地钳住了他，说：“专心。”
因为那声专心，周微在那副有有调和作用的药剂里多放了几根冷蛛的毛。
好消息，没炸。
坏消息是塔维尔觉得他的手腕绵软没有力气，要求他每天除了必要的学习外，至少花两个小时在锻炼上。
意外总是或多或少的发生，周微的生活也前所未有地充实和忙碌起来。
平心而论，塔维尔其实不是一位好老师。
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他绝对属于轻松考证轻松入职，但上课永远也不会有学生觉得有趣的那种类型。
青年不会告诉学生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哪些是一定要注意的细节，什么原理适用于什么情况。
他只传授知识，从不对知识做出任何讲解。
除非周微自己鼓起勇气开口问，或是在某些地方出现错误，他才会予以指点。
炼金术并非周微开始以为的那样，顾名思义，将贱金属转化为贵金属，也不止是追求提取第五元素，炼制出“Elixirvitae”，所谓的长生不老药。
它可以衍生到方方面面。
符文，再到符文组合而成的矩阵，以一定顺序排列而成的术法……与神秘，或者说真实相关的所有，背后都有影子的存在。
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这点的那天，周微以为青年就算不顺势展开小课堂，讲解一些相关的概念，至少也会简单概括几句。
然而塔维尔什么也没说。
青年只是像早有准备那样，喊他跟上，进到自己的卧室里，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给他。
说来惭愧，周微当时的注意力其实不在书架上，也没有关注那两本书的内容。
塔维尔的卧室足够简洁。
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面床。
他在很角落的地方才看见挂着外套的，疑似衣柜的东西。
如同塔维尔身上没有多少“人气”那样，他的卧室也几乎没有任何的生活气息。
可周微还是有种师生关系更进一步的感觉。
——塔维尔明明可以直接让他等候，自己取书的。
他抱着书，向自己的老师道谢，回到庄园的书房继续学习，才有空关注上面的内容。
其中一本是作为语言工具的字典，另一本封皮上没有名字，但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符文起源和用途。
如果不是因为厚度，实际上第二本书称为笔记要更合适。
它的书页也足够新，像谁专门写的。
周微悄悄对比了书上的字迹和塔维尔的字迹，遗憾地得出了作者并不是自己老师的结论。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即便塔维尔一开始就将话说得很清楚。
比起师徒，他们其实更像那种各取所需的关系。
塔维尔观察他的学习进度，以此来满足他的好奇和疑惑，他则利用塔维尔传授的那些知识强化自己，以此获得在真实世界生存的力量。
塔维尔不会在意他作为学生的某些叮嘱，定期更换的鲜花，或是集市上带回来，科技发展带来的所谓“新鲜事物”。
可周微还是发自内心地将其当成授业恩师来崇敬。
无论如何，塔维尔对他的恩情是存在的。
他开始好奇青年的过去，此前的一切经历，想知道自己能否替他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把塔维尔卧室那个架子上所有的书看完，然后用很小的代价提炼出第五元素——也就是世人所谓的“贤者之石”那天，青年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夸他做的很好时，自己的心情。
那是塔维尔第一次说他做得很好，此前，青年用的词汇一直是“不错”或者“可以”。
性格使然，他鲜少褒赞周微。
周微也清楚自己的老师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不能用简单的清冷孤高或目下无尘概括，而是更加明净，更加飘渺一些，比如雪或冬日的月亮。
就算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清晰地数出对方的每一根长睫，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师距离自己很远，隔着雾气般不真切的东西。
但当对方说出那声很好的时候，那层雾气好像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少年记得很清楚，这是他拜塔维尔为师的第四个月零二十天。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第一天。
因为塔维尔不再像过去那样被动了，他好像这才代入了“老师”的身份，开始真正教导自己收下的学生，通过言行影响他。
他认为自己“精诚所至”，用努力和某种强烈的决心打动了青年。
但实际上，在炼金术大师的眼中，他只不过是通过了最简单，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困难的一道考核罢了——他的知识接受能力过关了。
周微开始了解这个世界，不再仅从那些晦涩深奥的书籍上。
在庄园蜗居了一个多季度，塔维尔开始带他外出。
外出的第一站，是镇子不远处的某个墓园。
小镇居民有限，墓园的规模也不是很大，他们在黄昏十分出门，抵达墓园门口时，夜已经很深了。
守墓人屋子里的灯伶仃亮着，而塔维尔只是站在墓园门口，没进去，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微落后他小半步，猜测青年是不是准备来这里做什么呼唤死者的实验，或者寻找某些东西。
时间过去很久，风中隐隐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正当少年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听见耳侧传来浅淡的声音：“可以进去了。”
塔维尔率先迈步。
周微提着药剂箱，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老师后面。
之前听到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青年弯腰，将不知何时被守墓人遗落在地上的那盏灯拾了起来，略显昏暗的光线中，周微看到不远处的铁锹，还有被挖开的坟墓。
他用眼神询问塔维尔，得到示意后，跑到坟墓边缘，并跳到了那个被挖出的土坑里。
棺椁是开着的，底部有一个直径大概六十多厘米的圆洞，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
“是人面鼠。”青年提着灯，站在上面，告知自己的学生结论。
祂今天原本准备让少年处理附近游荡的食尸鬼的，但现在，显然还有更好的选择。
墓园的地下，潜藏着相当庞大的鼠群。
“守墓人和死者的尸体都被它们拖走了？”
周微知道人面鼠，它们的爪子是种药剂材料，但还没有亲眼见过。
能在塔维尔庄园找到用英语或者其他相对大众的语言编纂的书籍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况是那种带有插图，内容相对更丰富有趣的精装书。
只是他不太能想通，为什么坟墓会被从外面挖开的。
守墓人是怎么知道地下有老鼠在活动，且会偷走尸体的呢？
“这里属于一位生前还算体面的寡妇。”
塔维尔说，“她的陪葬品被看上了。”
青年没有出过庄园，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好卑鄙。”
周微反应过来，下意识皱眉。
所以，不是守墓人为了保护尸体和老鼠作战，而是对方在利用职权盗墓，谋取更多的金钱，在窃取陪葬品的时候遭遇了那些老鼠。
“塔维尔老师，可以把灯借给我吗？”
他试图往隧道里面看，不过视野有限，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下一秒，提灯稳稳地落在了少年脚边。
周微下意识抬头，发现今夜即便月色晦暗，也未对自己老师的容貌和气质造成半分影响。
青年不需要月光衬托，本身就是发光体。
他把灯提起来，装作探查隧道，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悉悉索索的动静仍未停止。
周微伸手，将灯探进隧道里面，上半身不自觉往内倾倒，随着动作，衣摆也微微塌下半截。
“一千四百三十二页，第六个法术。”
塔维尔淡淡提示，目光在少年雪白细瘦的腰肢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突然意识到定格这具身躯的时间，会导致他的□□力量始终成为弱项。
周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哪本书，那些细微的动静瞬间变成了千军万马般的轰鸣！
隧道，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墓园的地下剧烈震动起来。
黑□□涌而出，迅速上涨。
灯光之中，他将黑潮的构成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无数张密密麻麻，不同表情的微型的人面。
它们在老鼠身上，随之攒动，正一股脑冲他卷席而来。
少年瞳孔骤缩，一瞬间密恐发作，迅速将灯砸了下去。
“塔维尔老师……！”
他迅速从坑底爬上来，试图求助，然而原地早已经没有了青年的影子。
“你只有一次向我求助的机会。”
风传来青年的声音。
他问周微：“确定要一开始就用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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