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临海（2） ...
-
“武器是抵达不了了，老苏，你要是再不把底牌掏出来，就不礼貌了啊。”
李不危面色苍白，笑得格外虚弱，“我没多少血可以给你放了。”
他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本次行动的主力之一，符阵造诣相当深厚的炼金术大师，那也被绘制在临海市边界，用于阻止牧羊人逃跑的炼金术符文就是他的手笔。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苏掷轻忍不住舔了舔干涩，满是裂纹的嘴唇，声音沙哑，“还有一分钟。”
“设置这种封印的时候校长就没想过万一来不及的问题吗。”李不危忍不住开口，“......虽然大概率我们还是要死，但连大招都没放就退场，未免也太。”......窝囊。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咳出一大口鲜血。
这个在猛攻下苦苦支撑了数小时之久的结界，被彻底从外部破坏了。
教授团不是不想和提前和赶来支持的后勤专员汇合，而是他们本无法离开结界的范围——牧羊人正看守着他们，以猫戏老鼠的姿态。
如果没有其他几名同伴的掩护，李不危连可能这个防御性结界都来不及布置。
哪怕极为幸运地没有减员，但还有能力战斗的，也就只剩下苏掷轻了而已。
李不危倒是不后悔特地从地中海赶过来还这个人情。
要不是苏掷轻在法老墓葬中救了他，他早就死了，也成不了密大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小谢教授。
就像没说完的那样，李不危只是觉得窝囊。
他不喜欢这样的死法。
专门研制的炼金武器在路上出现了意外，后续补给抵达的时候，他们又没有办法创造接收的条件。
自从李不危担任教授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细想之下，可以称得上漏洞百出的情况。
如果不是他知道学校的AI绝对忠诚于人类，他甚至会觉得这次行动是对方专门设下的局——
学校差不多一半的教授都已经折在这里了，还有很多具有潜力的年轻人。
就算清楚意外频发的大部分原因是牧羊人用切断了临海市所有的通讯，不全是计划本身的问题，李不危心里还是有股怨气。
早知道就不蹚这滩浑水了，不来的话，好歹有人给老苏收尸，帮忙照顾学生。
倒飞出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如是想道。
洛斯特的耐心早就告罄，仪式尚在准备期就遭到破坏，无论在哪个位面，哪个时代，这群自称是“调查员”的人类总能最大限度地引起他的不快。
这片牧场的草料已经远远不够，满足不了他献祭的需求，若不是因为某种弱小却无处不在的限制，洛斯特早已离开。
不过，这个困扰了他将近数天的问题终于要解决了。
他站在昏厥过去的青年面前，全无平日优雅进食，缓慢折磨猎物的那种兴致，而是缓缓伸出手，以无形之力将昏死过的青年提了起来，准备直接吞进去。
神父打扮的男人样貌开始发生变化，脸从中间齐整地裂了开来，五官如同颜料般溶解，滴落，滑进了长满细密獠牙，深不见底的巨大口器中。
它蠕动着。
就在食物即将被吞入口中之时，裹挟着劲风，呼啸而至的凌厉剑光，斩断了它用于固定食物的那些细密触须。
它被攻击逼得后退数步，缓缓披上了自己的皮囊，变为人类的形状，戏谑，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悲悯地看向自己的对手。
和它现在的样子相比，身为人类，脸上却爬满苍白鳞片，胳膊覆着彩色羽毛的苏掷轻，才更像是异种。
基因的上限决定了“人类”这一种族的上限，久远前，它还没有信奉伟大的万物母神，莎布·尼古拉斯，加入欲望教派时候，也差一点蒙受类似的诱惑。
为了更强大的力量，更长久的寿命......人类总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洛斯特仅剩的印象里，融合其他物种基因的人类下场都不是很好，作为血食，也是最次等，最难以下咽的那种。
可悲，且可怜。
不过，洛斯特眼前的那人和它曾经见过的那些杂交牲畜有很大不同。
对方看起来很清醒，存有完整的意识，懂得如何应用力量......
攻击性也格外强。
——人类什么时候掌握这样的技术了？
洛斯特本能感到一丝不妙。
但是苏掷轻的刀比它闪躲的速度要更快。
他手臂上的羽毛和鳞片已经完全裂开，伤口深可见骨，放在普通人身上几乎已经完全致命的伤势完全无法影响他的行动。
洛斯特甩掉手上的苍青色鳞片，被猎物巨大的力道震得浑身发麻，有数秒无法行动。
它的法术收效甚微，持续消耗下去，最后输的只会是它。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洛斯特发现，尽管这项不知名技术的完成度超乎自己的想象，但仍存在某种弊端。
它持续的时间越久，自己对手的神志就越是薄弱。
从刚刚开始，对手的攻击已经接近毫无章法了。
是一头破坏性极强，不知疲倦的凶戾怪物，对付起来其实并不困难。
对方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弱点在哪，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但在战场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食尸鬼，和成群的夏塔克鸟。
和对方的孤军奋战不同，洛斯特手中有足够多，可以用来冲锋陷阵，即便舍弃掉也完全不心疼的棋子。
狂风骤雨般落下的刀影中，它迅速向更外围冲去。
——苏掷轻同样知道自己的没有太多时间，他并不能完全控制住那种名为“羽蛇”的传说中生物的力量，使用的力量的时间越长，精神就会被侵蚀得越深，直至彻底丧失理智，变成拥有类似于一种的怪物。
他给自己限定的时间是四分钟。
现在，已经快要过去一半了。
四分钟过后，要是他还没有成功重创，或者杀死牧羊人，那么，无论后续如何，都和“苏掷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苏掷轻认为这是值得的。
在追杀他曾经的同伴时，牧羊人是否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不停逃窜的那一天？
苏掷轻无暇去思考答案，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去，扫除所有出现的阻拦，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它。
*
程芥被身上的重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意识从混沌中昏昏沉沉地复苏，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死了，又隐约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处于一种回光返照的状态。
他沉沉地睁开眼，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被斩断数截的食尸鬼......可能还有夏塔克鸟。
被血色侵染的视线中，模糊闪过两道交错的影子，都很陌生。
但那件大衣他应该是认识的，那是他利用暑假打工的钱给谁买的教师节礼物。
他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意识混沌且模糊，但程芥确定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费力地朝前方伸出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暗红色晶体。
那是他之前丢出去的，好像没有被捡起来。
他应该把它送到......
程芥无力地握住那枚暗红色晶体了，这个动作又耗费了他的部分精神，他的意识更加昏沉了。
脚步声。
“这就已经到极限了？看来，我的确是高看了你们尚不成熟的技术。”
“原来如此，你听不见，感官已经完全丧失了。”
程芥看到一小截黑色残破的长袍，脑中隐约划过了相关片段。
牧羊人，特征......
“——如果我们运气太差，提前遭遇了对方，那么，不要犹豫，直接对他使用Longinus，武器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使用的。”
他想起来不知道谁说过的话，费力将手探了出去。
最好是碰到侧腹位置，要是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努力去碰到它，让封印着Longinus的贤者之石它接触。
遇到异种的“皮”它会主动碎开的。
程芥突然想起来，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给教授送武器。
程芥抓住那截黑袍，无力地将贤者之石往前送了送，碰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伤口，然后，松开了手。
他送到了。
洛斯特起先并不在意那道甚至比烛火还要微弱的气息，在它来看，对方连触碰到自己的衣角都困难，更遑论对造成伤害。
直到有什么冰凉，又如同岩浆般滚烫的东西顺着某道还没自动修复完的伤口，混入进了他的身体里。
洛斯特下意识低头，看到一小滩深红色，质地犹如水银的液体。
惊怒之中，突然从这滩液体中绽放的巨大闪光，犹如利剑一般贯穿了它的咽喉，从他的身体之中绽开，将它死死定在了原地。
Longinus是传说中曾杀死某位好牧羊人的士兵的名字，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制造出的Longinus并非长枪，而是纯粹由能量构成，用于审判犯人，处死犯人的巨型十字光剑。
苏掷轻停了下来。
他的动作迟疑一瞬，带着对眼前巨大十字的不解和疑惑，挥刀，斩落了目标的头颅。
四分钟到了。
没有决心的加持，他身上的鳞片和羽毛迅速褪去，意识逐渐回笼，不受控制地瘫坐下去。
苏掷轻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尚有些不太清醒，却还是认出了那只手臂上套着的是密大的校服。
化身羽蛇，和牧羊人作战的那几分钟记忆在他脑中逐渐复苏。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我是......不死的。”
苏掷轻根本来不及去确认，便看到数米之外，牧羊人滚落的头颅化成了一滩腥臭的黏液，“多亏了你，把我的一部分，从束缚上解放了出来。”
让它得以繁殖，得以重生。
现在，这场滑稽的、险些成真的闹剧，应该彻底收场了。
......
险些迷失在无形门扉中，好不容易才找到正确方向的少年推开门，走出狂暴的时空乱流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临海（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