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合一（或许是三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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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传统观念中，宇宙是一个完全统合，连续不断的时空系统，并不依靠某人的意志存在。
可是这仅仅是对该宇宙之内，处于系统之下的生物而言。
只要从中跳出，这套精密运转的系统也不过是类似玩具或绘本那样可以凭心情摆布，涂改，甚至破坏的存在。
尝试运用自己曾经获得过的力量，于呼啸的狂风中推开那扇无形门扉，走入其中的刹那，少年心中隐隐划过这样的念头。
之前的猜测并不准确。
被AI称为“陛下”的家伙，所掌握的权柄绝对不仅只是和时间有关。
这股力量给他的感觉倒更像是......时空的绝对主宰。
即便使用时的负担格外大，他还是有种自己能轻松掐灭源头，让临海市的危机悄无声息被消灭在萌芽期感觉——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
可能是对力量掌控不够娴熟，也可能是时空的理解不够深刻，第一次从门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抵达的并不是几天之前的临海市，而是几十年前。
第二次推开门，面前的临海市已经是废墟了。
每次尝试，他抵达得不是太早，就是太迟。
要是再不成功，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看看能不能用出类似传送的法术，通过正常手段去救援了。
反复在门内徘徊，对不管是精神还是□□，都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周微能支撑得起部分消耗，但无法做到随意消耗。
幸运的是，这次只稍微迟了一点。
他关上门，准备离开，继续下一次的尝试。
但被漆黑、不断往下滴着沥青般液体的树藤紧紧勒住脖颈，处于极度缺氧状态的苏掷轻看到了他。
见鬼，就算要锻炼，也不能直接派学生过来这种地方吧。
放在平时，或者局势没那么严峻的情况下，苏掷轻肯定会怒笑出声，问到底是哪个领导脑门一拍做的决定，可能还会叼着烟来几句经典的国骂。
然而他已经没有多少闲暇和精力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危机之下，苏掷轻所能做的，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牧羊人还没有发现他，以及......拖延时间！
——周微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还有其他和他们一样的学生抵达了前线？方舟的锁定式轰炸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他们能不能在这之前逃脱临海市的范围？
......
这些已经都不在苏掷轻可以考虑的范围内了。
他同样没去怀疑这个显得格外特殊的学生并不站在人类这方的可能。
苏掷轻费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那些扼住自己咽喉的滑腻藤鞭，几近熄灭的瞳光再度亮起。
他强行拽断那些不断从那滩腥臭液体中增值出来的触手，为自己争取了喘息的机会。
蝼蚁就应该有蝼蚁的样子。
先前的缠斗和意外已经足够让洛斯特不悦，即便明白男人已是强弩之末，那股被看轻、被更渺小生物踩在脚下的不悦依旧点燃了它的怒火。
密密麻麻如钢针般的“线”从洛斯特身体中射出，带着巨大的几乎划破空气的音爆声，齐整地刺向同一个地方！
苏掷轻不闪不避，在那些带着致命腐蚀性的触须蚀穿鳞甲，贯入身躯的瞬间，狞笑着伸出手，同样狠狠地擒住了它们！
他同样固定住了牧羊人。
周微脚步倏的一顿。
那扇只存在于少年眼中的无形之门迅速消融在空气中。
他认为程芥不应该在这里死掉，专程为程芥而来。
其他任何人，甚至临海市的结局，原本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否则，早在第五次尝试开门，降落至危机发生的一周前，洛斯特已经开始在城市中活动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加入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成为一名调查员预备役是认真的；对异种没有太强的憎恶，非必要不会主动出手铲除它们。
可看到程芥的教授，远远地冲自己做出“快逃”的口型，没有躲避洛斯特的攻击，而是任由对方刺穿自己，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异样感。
什么时候，这样的生物——也能在他面前肆意妄为了？
“停下。”少年语气淡淡地命令。
洛斯特终于注意到了他。
那团液体挣扎着，蠕动着，勉强凝聚成人类的形状，披着半张脸皮，露出了分外谦和的表情，“我还以为您已经离开这里了。”
那些凝成钢棘的非但没有软化，反而捅得更深，扎穿男人的体表，炸射出来。
苏掷轻如同刺猬般被吊在半空中，气息微弱，几近于无。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松开手——或者说，类似爬行类生物特有的，布满鳞片的尖爪。
“让您见笑了，这些蝼蚁的确对我的计划造成了一点小小的......”
洛斯特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头，更没有思考那声突如其来的“停下”。
下一秒，也许只是零点零一秒。
直至被十字巨剑劈开，身躯和头颅牢牢被钉死几乎将它焚烧殆尽的光焰中，洛斯特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强于人类数百倍的反应速度和神经没有起到丝毫的警示作用。
意识到自己无法说出“麻烦”两个字后，它才后知后觉般循着视线，看向那道仍停留在原地的人影。
在对方面前，它们这些超凡脱俗，被那些伟大存在眷顾的生物，蒙受恩宠的侍从，和被它们视作蝼蚁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何诸神的仆从之中，唯有少年的存在是特殊的。
为何那么多利益完全相悖的情况下，从来没有谁主动挑起过争端，或是干脆结盟，将其排除在赢家的范围外。
强大，极致的强大，同时又不仅是强大。
它们受到或是受到传唤，或是主动祈祷，重归崇高之主的怀抱，借助眷顾，才能在各个世界降临。
而少年本身就拥能在时空中行走，自如穿梭世界的力量。
“时”并非仅仅只作为代称，同样是形容。
万物归一者，伟大的门之钥，维度之主，无尽虚空之王，将行驶祂权柄的资格，所有奥秘的本质和起源赋予了对方。
它眼中的“瞬间”与你“刹那”，对少年而言，可以是任意程度的漫长，短至数分钟，长则数小时。
除非诸神亲临，任何生物都无法与这样的力量为敌。
这是何等的宠爱，何等的信赖。
只是......为何......他仍要......
带着深深的不解，它的所有精神消融在了愈发炽烈的十字光柱中。
原地只留下一滩不断蠕动，凭借本能增殖，犹如沥青的黏液。
巨大的晕眩和脱力感一同袭来，伴随着强烈的耳鸣。
直接将身体交由本能行动的后果，便是此刻连维持站立都显得勉强。
周微强撑着去触碰眼前逐渐浮现的某道门扉，尚来不及触碰，虚影就以极快的速度溃散了。
少年踉跄了一下，重重坐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连景象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重叠。
“你身体依旧是人类，短时间内，体内的能量不足以支撑过于巨大的力量消耗。”
清晰、生硬的人工合成音从某个角落里响起了来。
“方舟？”
周微下意识偏过头，发现声音是从某辆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汽车里传来的。
看样子，临海市的通讯系统应该已经恢复了。
附近似乎没有摄像头，方舟应该是在通过行车记录仪在联系他。
“我是运行模块W33留下的系统备份，你可以将我视作‘方舟’。”那道声音回答。
周微没问它原本的方舟去哪里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呼叫方舟却没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某种模糊的预感，现在，这个预感不过是被证实了而已。
原本的数据和备份可以视作一样的存在吗？周微不知道。
不过，即便同样是“它”，少年认为自己或许会喜欢备份恢复前的那个多一点。
“补充能量的方式有哪些？”
“人类会通过进食摄入能量，用以维持生命体征和日常消耗。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维持现有的行动力，每日需要至少四万大卡的热量摄入。”
可能一整天才吃了两片吐司面包和不超过十粒鸡丁，若干胡萝卜粒的周微：。
顺便一提，成年男性一天消耗的热量大约为两千六百大卡左右。
少年轻轻吸了口气，还算冷静地问道：“没有其他办法？”
“更高维度生物的肌肉，器官，鲜血，和其它的体/液中同样蕴含能量。”
“......”
周微沉默地扫视了一眼地上的那滩犹如沥青，散发着诡异刺鼻气味的液体，难以想象把它们被吞下去的场景。
说不定这堆东西还会卡住他的喉咙。
“强行开门会死吗？”
反正只要不死就行。
“方舟”通过通过镜头观察、审视着他。
距离所限，这只眼睛只能隐约看到少年的五官，不太不真切。
但是祂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必然是平淡的，带着一丝随意。
少年很久之前就不想活了。
倘若回答“会”，在仍旧记得的情况下，他恐怕会相当欣喜。
上一次对方出现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祂已经忘记了。
只是，哪怕是现在的他，就算再怎么透支，超负荷运转，也不会真正迎来死亡，只是会面对某些无法处理的状况。
这是宠爱，也是诅咒。
“有比进行时空跳跃更直接，损耗更小的方式。”
“方舟”一如过去那般引导他，塑造他。
“剪除学员B332234死亡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把程芥死掉的那段时间删除，再将被剪开的时间重新拼起来？”
周微心里隐约划过一抹古怪，细想之下，又没发觉有任何不对——方舟过去本来就和他勉强称得上熟悉，又是那个祂的杰作，知道这些很正常。
少年喘着气，重新站起来，走到程芥面前，蹲下身打量圆脸小狗的尸体，因为体力不支，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程芥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有些地方白骨裸/露。
就算把他死之前，包括死之后的时间剪掉，这么严重的伤势，程芥也撑不了几分钟——他不像自己教授那样，身上有其他生物的血统，是再纯种不过的人类。
剪切的时间不够多，程芥还是会死。
他稍稍将声音提高了些，确保能够被机器顺利接收，“检查附近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我要知道他死了多久。”
“10:06.74。”
精确到毫秒，机器回答了他。
“救援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十分钟......”
还只是确认死亡，受伤和苟延残喘的时间并不包含在内。
周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事实上，如果不是方舟在一旁提醒，他可能要过去很久，自己摸索出一定的经验后，才能意识到力量也可以这样使用。
其他生物尚不清楚，但对人类来说，时间包含一切。
所有的际遇，所有的经历。
从呱呱落地到垂垂老矣，生与死，存在和消亡。
时间就是一切。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没有完全理解，这个认知引起了他的一系列思考和疑惑。
人类是群体生物，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和其他人无关，被他人影响同时，也在造成影响，如果他从根源上抹消掉一个人的存在，那么之相关的人也会随着发生变动吗。
比如说一位母亲，如果她不曾诞生，那么她的子女，甚至是孙辈，会不会也同样消失？
或许方舟的数据库里存在相关资料，可以给他答案；也可能他需要自己亲自试验，才能够得出结论。
少年对此的探求欲格外强烈，但眼下，比起论证自己的猜想和假设，剪切掉程芥的死亡显然更加重要。
他摒除了这些杂念，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尝试像在密大地下空间那样，以更高的视角去看程芥。
第一步成功了，他的确看到了十几分钟之前，程芥躲在某辆车的后面。
再往前有些超出了能力范围，画面朦胧闪烁得极快，但看到这些已经够了。
问题在于，周微不知道要怎样去“剪除”。
时间并不具备实体，只是概念。
如果视角得更高一些，将这些连绵不断，正在播放的画面当成一条线呢？神话之中，人类的命运是线，时间当然可以被视作“线”一类的东西。
他尝试用力量去截断它，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将这十几分钟全部剪除。
但是救援队已经在赶过来了，即便休息，少年也不确定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能否恢复多少体力。
剪掉时间所消耗的力量并不是慢慢增加，而是呈几何倍的递增。
少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侧脸愈发苍白，嘴唇几乎完全失去血色。
他会失败。
——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时间是时间，但时间同时也是一切。将死亡的概念从某个人身上抹除，本质上对是这个世界因果规律的更改。
自由干涉现实，扭转因果的力量少年的确拥有，但现在他无力承担使用这股力量的消耗。
诚然，少年要救的人类灵魂并没有彻底消散，还有其它更加便捷，代价更小的办法能够令其复活。
伟大的门之主宰，所有所有奥秘的拥有者面前，那些人类讳莫如深，涉及生死的禁忌术法不过是浅显到不能再浅显的皮毛。
然而，这不是教学，而是考察。关系到祂将如何重新塑造他，如同过去少年还是普通人时所经历的每场测试一样。
方圆三百米的空间内，所有尚未完全损坏的摄像头和行车记录仪上，代表工作状态的红灯一齐闪动，“方舟”已经做出了最终判断。
不够合格。
作为引导者，作为师长，祂会将完美的答案展示给少年，但这份答卷的最终结果已经和他无关。
犹格·索托斯投下了一缕极为微末的意识，悄无声息地降临。
周微半点没有意识到所谓的考察。
把程芥身上的时间剪掉一分半，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
所以，以程芥的死亡作为中心，他向前向后，一共剪了七次半。
之所以说是七次半，是因为试图将程芥受伤的事实一并剪除时，因为竭力，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表面上看，一次性将某人的死亡抹除和分为几次没有任何区别，这两件事最终都指向相同的结果，但所需的代价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会在每一次前者的基础上叠加，反噬也会乘以数倍。
从答案的角度出发，他做得不够好，甚至是投机取巧了。
纵使放低标准，也只能勉强拿到合格的分数。
可是他做到了，成功让门之主感到意外——像过去每一次那样。
缥缈冷淡，淡灰色面纱闪烁着星辉的身影仿佛雾一样显现。
祂在少年面前停驻，俯下身，搂住他腰肢，将那副有些单薄的身躯抱了起来。
少年那头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形状，溃散后又重新聚合的长发海藻般缠上来，攀着祂的衣袍，沿手臂一路向上卷去，最终缠住祂前襟处的那缕鬓发，带着点亲昵意味地蹭了蹭，晃动了几下。
单纯作为力量的“具现”，它下意识对自己的起源表示着亲近。
犹格·索托斯行走于世的化身之一，有太古永生者之称的塔维尔·亚特·乌姆尔默许了它的亲近。
*
重新恢复意识，睁开眼，周微看到一张带着墨镜的脸。
苏掷轻正坐在他的床前，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苹果，杂耍似的抛来抛去。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对上少年冷淡、带着微妙怀疑的视线，动作僵硬了一瞬，非但没接住刚刚抛出去的苹果，小刀还差点扎到手背。
“......你醒啦？”
苏掷轻有点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听说你今天差不多会醒所以过来看看，我去叫校医......”
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周微没有回答。
少年从病床上坐起来，平静地抬起自己连着数根输液管的右手，问道：“这是什么？”
“生理盐水，葡萄糖还有特制的营养补充剂之类的......？”
苏掷轻下意识回答，“校医说你中度贫血，严重营养不良，体内各种微量元素的含量也都不达标。”
“......”
在男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少年相当干脆地拔掉了手上的那些针管，“程芥呢？”
没有完全成功，但他最后还是剪切掉了大约十秒的时间，程芥应该活下来了。
“刚度过危险期，可能要过几天才能醒。”
苏掷轻嘴角无力地扯动，笑容多了些许苦涩意味，“多亏你那个时候及时带着他逃走，他才保住一条命。”
——但是实际上他赶到的时候，程芥已经死亡了。
周微不动声色地想。
是因为程芥死亡的事实被改变，所以，与之相关的事件也发生了变动吗？
他看着几乎盖住男人大半张脸的墨镜，若有所思，“你的后遗症似乎很严重。”
“和牧羊人战斗的时间太长，有些变化没有办法逆转。”
苏掷轻耸肩，“以后估计就这样了，不然容易吓到学生。”
除了是程芥的导师，他自己也带格斗课。
少年别开视线，数秒，眸子又重新转向他，陪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苏掷轻弯腰，把刚刚掉下去的苹果捡起来，重新放回果盘上，又重新挑了一个更大更饱满的，态度殷勤，“小周同学，我给你削个水果吧。”
周微忍不住蹙眉，想问他是不是没其他地方可去，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和数分钟前刚刚自报过家门的苏掷轻半点都不熟，也不想和对方熟悉起来。
然而苏掷轻目前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了，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目前还没有被获准出院。
几个活下来的教授都要静养，学生又刚刚脱离危险期，除了自己病房，整个医疗部门，也就只有周微这里可去。
负责运送Longinus的几个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周微，程芥也不可能从食尸鬼和夏塔克鸟的围攻中逃出来，把武器交到他手上。
实战证明，Longinus对牧羊人有相当大的克制作用，也正是托了这项新研发出的炼金武器的福，苏掷轻才有机会报仇雪恨，真正意义上消除那道几乎覆盖他三分之二人生的暗影，让曾经的朋友和同僚得以安息。
当然，这是站在大局的角度。
至少此刻，苏掷轻会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是程芥的老师，想要以老师的身份向少年表达感谢罢了。
“......我没想到他会接这种任务。”
少年冷淡、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视线中，男人缓缓开口。
他知道周微不是一个好的树洞对象，可除了他，苏掷轻目前也找不到其它的人可以倾诉。
相熟的同僚都在病房躺着，还没醒过来；而学生们大多假期还没结束，根本不知道临海市发生了什么。
除了以上原因外，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掷轻觉得，少年是把自己的学生当成了伙伴，甚至是朋友的。
尽管对方未必会承认。
“小芥的父母都是警务人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不小心介入对某个地下教派的追查牺牲了，密教的存在不能公开，我们最终用一起有预谋的恐/怖/袭/击掩盖了它......而他的父母，就是阻止了那场恐怖袭击的英雄。”
难怪在临海市一中的时候，他会表现的那么义愤填膺。
周微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可能是父母的影响，也可能是天性，小芥一直都有那种很正义很宏大的理想，比如为民除害之类的。他的父母讨论案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避开过他......他知道那个地下教派的存在，也清楚那个不是什么恐怖袭击。”
“他找上了当地的警局，想知道真相。”
说起这件往事，苏掷轻难免扶额，“你应该知道，我们对普通人向来都是保密态度......他父母因为意外卷入已经牺牲了，我们总不能再让他们的孩子涉险。”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越是意识到和平假象下隐藏的波澜，处境就越会危险。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主动还是被动。
“小芥虽然品学兼优，但所有的指标都在普通人的范围内，甚至连那种比较常见的天才都不是。”
“但是当地的警方向我们推荐了他，让我们给他一次测试的机会。”
苏掷轻蓦的停顿，故意卖了关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没通过。”周微抬眸。
“一般不是应该猜通过吗？”
少年没有开口，但苏掷轻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了一切。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难道还用猜？”
男人从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毕竟从一开始，程芥就不符合密大的招生标准。
“他在体力考核就被刷下去了......但是校长觉得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破例准许了他的入学，让我去带他。”
分配结果出来的那天，苏掷轻还特地去了趟校长办公室，平生以来头一次表达了对恩师的质疑。
以利亚却告诉他，尽管他们的评判标准的确是身体素质和精神强度，但有些时候个人的品德也同样重要。
“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赤子之心。”
苏掷轻至今仍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校长办公室弥散开来的袅袅茶香，隔着烟雾，以利亚的眼神依旧清晰，沧桑而富有智慧，“他很诚恳，也足够善良，肯定能让你惊喜的。”
那个时候的苏掷轻只觉得见鬼。
善良有什么用？异种又不会被人类感化。
后来程芥正式入学，苏掷轻才逐渐理解了恩师说的诚恳和善良到底是什么意思——程芥有点像那种典型的助人型人格，但又完全不是。
和苏掷轻这种满脑子只有复仇的糟糕大人不同，程芥想成为调查员，是希望能成为父母那样，帮助，甚至就救助他人的人。
程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所以他才听从苏掷轻的安排离开了临海市，又接下了护运武器的任务。
在校的后勤专员不够，必须要有学生站出来，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
还有就是，苏掷轻在临海市，是本次行动的主力人员。
程芥希望能帮上他的忙，也替自己的老师做些什么。
哪怕苏掷轻每年至少有七个多月在满世界乱跑，无法像校内大多数教授那样，给学生提供多少便利，倒是程芥总是时不时问候他，关心一下他的情况，逢年过节还给他送个礼物什么的。
男人发出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叹嗟，满肚子的感慨莫名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少年清浅、平静犹如镜面的双瞳中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怅惘，带着丝丝缕缕的颓丧。
还很莫名其妙。
苏掷轻没想过，或者从开始就没打算从临海市回来。
他本来早就应该死了，选择植入羽蛇的器官，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是前方仍有一个渺远、几不可达的目标罢了。
就算没有Longinus，所有执行员的生命体征消失后，针对牧羊人的地毯式轰炸也在一分钟内抵达。
他会报仇，他不再有遗憾。
苏掷轻必须承认，自己其实没有考虑过学生。
这一认识让他那些感慨顿时变得有些可笑起来。
“所以？”
“.......我只是想说，或许小芥不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但我肯定以后不会有学生比他更好了。”
苏掷轻哑声，神色前所未有地郑重，“谢谢你救了他，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周微神色一怔。
眼前有画面飞快闪过，潮水般灌入脑海。
——“老师，我是你最优秀的学生吗？”
——“我肯定会成为最好的那个的。”
.......
他好像......想起来了。
曾经的周微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肯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合一（或许是三合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