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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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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闭五感的感觉很糟糕,意识是清醒的,但什么也感觉不到,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连触感也消失了。
极度的恐慌袭来,不到两秒,莫路就急急忙忙解除了封闭,连连朝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时候控制不住我的恶意。”
他虽然只是半恶魔,但一些恶魔本性却根植心底,让他的行为作风显得十分恶毒诡异。
谢苦勉强接受了他的道歉,却不敢再反抗了。
在莫路愧疚的眼神中,他躲到了一边,印星差点没忍住和莫路打起来。
齐云霄坐在旁边拉着谢苦的手,轻声安抚着他:“谢苦,你在发抖。”
谢苦想缩回手,却被齐云霄拽住,齐云霄侧过头去看他,低声问:“很害怕是吗?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谢苦抿了抿唇,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别这样,看看我好吗?”齐云霄有些悲伤地说,“比起我们,你还是更喜欢欺骗你的骨眠?”
听到骨眠的名字,谢苦条件反射地抬眼看向齐云霄,只一眼他就再挪不动目光,他似乎陷进了齐云霄的瞳孔中。
齐云霄对他使用了蛊惑。
这相当于一种催眠,通过这种方法,他把当初自己和谢苦经历过的回忆,灌输给了谢苦。
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印星和莫路相继也做了同样的事。
接受了那些记忆的谢苦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在梦里,他陪伴了齐云霄,收养了印星,救下了莫路……
不知过了多久,谢苦悠悠转醒。
他仍然躺在齐云霄的怀里,对面是满脸热切的印星和莫路。
看着他们,谢苦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他嘴角勾起,对二人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听到他的话,两人脸上具是欣喜,一向不擅长控制情绪的莫路牵着谢苦的手,脸贴到谢苦手上,流下的泪水浸润了谢苦的手心。
齐云霄脸贴着谢苦的脸,渴求地问:“那我呢?你还记得我吗?”
谢苦侧过头,极近地看着他,同样温和笑道:“太好了,你终于‘补全’了。”
齐云霄闭上眼,埋进谢苦的颈窝,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谢苦轻拍他的头发,笑着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三人动作一滞,齐齐看向谢苦。
谢苦脸上复又带上迷茫,他不好意思地笑:“我记不起来我是谁了。”
通过刚才的催眠灌输记忆,他确实记起了三人的过去,但齐云霄也好,莫路或者印星也好,他们眼里的谢苦都是单独的。
无论是拥有完美基因的完美实验体,还是玄门资深天师,亦或者深入地底,拯救被炼制成恶魔的人类孩童……
在他们眼里,谢苦都像是凭空出现的拯救者,他没有过去,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一段回忆和情感。
片段式的记忆糅杂在一起被灌入谢苦的脑海,它们彼此相交,又彼此矛盾,与他十几年来关于“谢苦”的认知完全不同。
“你是谢苦,因使用禁术被放逐,你背负了骨眠的命运,骨眠却对此一无所知,你自以为是的牺牲,换来的却是悲惨的、被贬低、被操纵的人生。”
谢苦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男女莫辨的机械音。
这句话仿佛一记闷锤,敲在谢苦的脑海。
一些破碎的画面强势挤开三人灌输给他的回忆,那是一大一小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在林子里捕猎的场景,那是他枕在一个少年膝上仰天看着星星的场景,那是仙气缥缈练习法术的自己……
画面倏忽转变,宗门破败,他和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再次一起流浪江湖……
最后一副,是他拿走了那人必死的命运,替代他遭受禁术反噬的惩罚……
谢苦怔怔发懵。
他似乎的确是骨眠的小师弟。
与此同时,他们所处房间的门“砰”地被踢开。
谢苦木然的双眸下意识看过去,在看到门口的胡渊时,他刚泛起光芒的眼睛再次黯淡下去。
莫路扫了胡渊一眼,略有些挑衅地说:“看来你也想起来了?”
胡渊没说话,他走过来,伸手抚着谢苦的脸颊滑至下巴,将谢苦的头抬起来。
胡渊仔细观察着谢苦,不满道:“你们强行给他灌输了记忆?”
三人没说话,默认了。
胡渊抿了抿唇,讥笑道:“他还真是养了你们三只白眼狼,只顾着一己私欲,都没想过普通人的身体撑不撑得住。”
他说这话是完全没问题的,因为他被谢苦封印的时候已经是妖界成名的大妖了。
和另外三人与谢苦相遇时的弱小并不一样。
房间里的气氛僵硬起来。
印星打破僵局,道:“到齐了,以我们四人之力,对付骨眠应该是没问题。”
齐云霄道:“先把谢苦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的语气,好似谢苦是一个需要藏起来的宝贝,也只是一个可以藏起来的宝贝。
“不,你们是不是有病。”胡渊扫了他们一眼,推开挡在面前的莫路,在谢苦面前蹲下,问,“你还好吗?”
谢苦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你想见骨眠吗?”胡渊又问。
谢苦点了点头。
胡渊笑道:“那我带你去见他。”
说罢他便牵起谢苦的手,真要带谢苦去找骨眠。
另外三人没想到胡渊居然会这么做,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莫路和印星拦下他,齐云霄则拉住谢苦另一只手臂。
“你没恢复真实的记忆?”
胡渊冷笑一声,说:“就是因为我恢复了记忆,我才知道,这时候应该尊重谢苦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谢苦忽地抬起头,看向胡渊。
之前另外三人强行给他灌输了记忆,而胡渊没有,他对胡渊的印象只是之前浅薄的见过几次面。
现在听到胡渊这么说,谢苦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轻声道:“小狐妖……”
胡渊一怔。
谢苦笑道:“谢谢你……”
“怎么可能?!”其他三人难以接受,为什么胡渊明明没有对谢苦催眠,却可以让谢苦记起他?
谢苦脑子里的机械音长长喟叹一声,带着杂质的声音渐渐变幻,汇聚成一道浑厚的人声:“终于……”
同一时刻,谢苦身上爆发出一道极强的光柱,仿佛他整个人身上燃烧起来了一般,四人被这场景惊到,倏忽后回过神要去拉谢苦,却被那光柱吸入进去,无法动弹!
“终于……”一只兔子在光柱中显形,它人立而起,张开双臂,似乎在享受着光柱的灼烧。
“……这份力量,终于完全归我了。”
砰地一下,谢苦身上爆发出巨量的命运之线,它们牢牢的缠绕上四人。
那是他和四人之间纠缠的关系。
在纷杂的命运之线里,有细细的一根仿佛蛛丝般透明的丝线,软趴趴的躺在地上,与其他粗壮而活跃的命运之线不同的是,这根线远远地延展开去,不知连向了何方。
滑丝般刺耳的声响里,那根纤弱如蜘蛛丝一样的丝线忽然绷紧。
张狂的兔子一顿,垂头看向地面,注意到了那根没有存在感的命运之线。
兔子眉头皱起,长长的耳朵抖了抖,那根绷紧的蜘蛛丝般的命运之线便断裂开来,再次软绵绵地倒地。
兔子蹲下身,趴在谢苦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边,在表情痛苦的谢苦旁边,嬉笑道:“你看看,你和骨眠之间的命运,只有这么弱弱的一根丝线连在一起,你们俩注定是要消散的。”
谢苦睁大眼睛。
他看着那根断掉的蛛丝般的命运之线,忽然想起了一切,想起他以前是如何喜欢那个一同长大的哥哥,两人一齐进入宗门后,因为他那密不敢宣的心思,二人便逐渐疏远,一个心中藏着感情,一个讨厌对方总是吞吞吐吐。
后来师门破败,他们俩分开流浪。
拥有绝佳天赋的骨眠,即便是在流浪中,修为也依旧在飞速上涨,而他却因为丹田受损,修为不升返退,没几年好活。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骨眠使用了逆转时间的禁术,成功挽回了师门覆灭的灾难。
但禁术的反噬有三个,一是除了施术者以外,所有人都不会记起上一轮时间里发生的事;二是禁术会吞噬掉一定的生命来充当能量;三是施术者将被所救之人仇恨,会死在珍视的人手里。
禁术成功后,救下所有人的骨眠,因为反噬,被宗门视作叛徒。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是被骨眠救了。
除了,再次有了修为,可以使用诉情的谢苦。
谢苦瞳孔颤动,移向那根蛛丝般的命运之线,那是他用来和骨眠交换禁术反噬的。
他用了另一个禁术,嫁接了骨眠必死的命运。
然而他遭到的反噬却与骨眠不同,命运似乎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把他投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之后,他认识了胡渊四人。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偶遇,没想到早入了别人的陷阱。
也不知这只兔子是什么时候就看上了他的力量,处心积虑设计了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谢苦艰难的抬起手,抠向自己的左眼。
活着越发痛苦,却无法死去,谢苦便封印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将它们存在自己的左眼,重新进了这个世界的轮回。
这个兔子,恐怕就是为了左眼里的力量。
谢苦没想到的是,当初他认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骨眠,于是封印了记忆和力量,重入轮回,在他真的忘记一切之后,骨眠却来了这里。
仿佛是命运的嘲弄,这或许就是那个禁术真正的反噬。
他的指节抠入眼眶,再进半寸就会抠伤眼珠,此时,他的手却被人拉住。
以为是兔子,谢苦挣扎着想继续毁坏眼珠,却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喊道:“小师弟。”
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