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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君溯恒 ...

  •   翌日一大清早,饕餮带着相如,去往拂花宫。

      还未到宫门呢,扫洒仙侍远远瞧见饕餮,就扔了扫帚直往宫门里跑,中途还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

      一人一羊面面相觑,杵在原地好一会儿,相如才问:“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冲人家龇牙了?”

      饕餮一脸委屈:“我没有。”

      “拂花宫已经到了,要不你先回相如宫等我?”

      饕餮点头,再次提醒她:“你回相如宫的话,记得原路返回,千万千万——”
      它指着旁边一条小道:“千万别走那条路,知道吗?”

      “好,”相如应道。
      可饕餮仍不放心,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驻足,于是相如挥手:“我都记住了,你快回去吧。”
      饕餮这才转身,朝相如宫奔去。

      相如回头,环视四周,匾牌上拂花宫三个金字,已失去光泽,褪成雾蒙蒙的灰,藏着几分山雨袭来拂花过的萧瑟。

      她朝宫门里望去,周际平坦开阔,通往正殿的大道上,没有任何花植装饰。
      扫洒仙侍磕磕绊绊许久,离正殿竟还有一半路程,愈发显得正殿庄严肃穆。
      再观拂花宫外,绿柳倚红墙,草木吐芬芳,处处彰显着生命力。
      她索性蹲在宫墙下,看蚂蚁沿着墙缝游走,忙碌搬家。

      没过多长时间,扫洒仙侍慌慌张张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天君在处理政务,无暇见您。”

      天君勤勉,饕餮昨夜说过,相如并无恼意,向仙侍道过谢后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仙侍喊住相如:“上神,上神,您等等……”

      相如停步:“仙君何事?”

      仙侍指着旁边那条小径,支支吾吾半天:“上神,上神您走这条路,也能回相如宫。”

      相如望向小径,这条路——
      饕餮再三嘱咐她别走,仙侍却专门提醒她要走?

      “谢仙君指点!”相如笑笑,行向偏僻小径,不就是条小路么,还能比心潭更恐怖。

      走了没几步,远远望见一金簪束发的男子,轻裘缓带,负手立于一方花圃前,另一只手的指尖轻抬花苞,正躬身向其靠近,闭眼闻香。

      花圃中枝叶摇摆,唯不见花开。不过这花她识得,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外校生慕名来她们学校赏花,赏的正是圃里的花卉——
      白山茶。
      饕餮说她昏迷时,池边日日放着新鲜茶花,莫不都是来此采摘的?

      相如带着疑问举步,见那男子沉浸于花香,已然入了神。
      她渐行渐近,男子未察丝毫,相如只能加重脚步,扬声问道:“你在等人?”

      男子闻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侧身,背对相如,他停了半响才回相如一个字:是。
      相如又问:“那你等到了吗?”

      男子并未立刻回答,显然是在认真思考,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相如莞尔一笑,等人不就是等到或者没等到么,还有第三种情况,不知道?

      听她浅笑,男子好像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只见他肤白肖雪,面若玉雕,眉峰如山聚,双目似寒潭,挺鼻连天庭,薄唇嵌皓齿,好似一幅大手笔的泼墨山水画。

      相如眼中不吝惊艳,饶有兴趣地继续欣赏对面。

      倒是男子垂下眼帘,又面向花圃而立,“仙子怎会在此处?”

      相如看向花圃,意味深长:“我来面见天君,谢他照护之意,不巧天君在忙,我未能见到,只好等天君得空,改日我再来拜谢。”
      “嗯。”

      相如打他身边走过,回头又道一句:“你该多笑笑。”

      他望着指尖刚触及的那朵花苞,坦诚相问:“心无喜事,如何展颜?”

      相如顺着他的目光,亦望向花苞:“或许展颜之后,才逢喜事呢?”

      等男子再转身,相如已走远。

      “相如!”
      男子疾步行来,面容一扫之前沉静,目光明澈,停到相如面前,又只站着不说话。

      相如亦静立着,等他先开口。

      “我是溯恒。”

      是了,她没猜错。
      方才溯恒与她言谈时的声音,花圃中传来的阵阵淡香,以及仙侍提醒她走这条路,都无不暗示他是天君。
      令她费解之处在于,溯恒尽心帮她,她醒后求见,又为何不愿见她呢?

      相如将迷惑先放一边,欠身一礼:“参见天君。”

      溯恒见她神情自若,猜到她可能已经知晓自己身份,眼中略带犹疑:“你不怪我,骗了你吗?”
      “不怪,天君做事,自有天君的道理。就是求您,别罚门口的扫洒仙侍。”

      溯恒颔首,扫过相如垂着的手,继续问她:“你身体好些了吗?”
      “回天君,好多了,谢天君关照。”

      她察觉到溯恒目光停留之处,大拇指亦摩挲着回戒,想起溯恒所托之事,她还没帮上什么忙,就先晕倒在地,以致又受他大恩。

      她不仅会报恩,还会投其所好地报。只不过那件事,需得暗中打听,明面上就先寒暄一番吧。

      相如诚心询问:“改日天君得空,相如愿亲下厨房,并配薄酒,聊谢天君。”
      “好!”
      相如:……
      他不是禁口腹欲么,难不成饕餮的情报有误?

      溯恒接着道:“不用繁复,蛋羹就好。”
      相如:……
      他不仅不禁口腹欲,还爱吃鸡蛋羹?

      相如皮笑肉不笑:“好,那相如静候天君到来。”
      “那茶花,你可喜欢?”
      “自然。”

      溯恒抿唇一笑,“既然喜欢,你可差宫里人,日日来此采摘。”
      相如摆手:“倒也不必。”

      溯恒显然没料到,她拒绝得如此之快。
      人怔怔一瞬,几欲张口再问,最后只吐出一句:我还有事,先回宫了。
      未等相如回话,他已匆匆转身。

      “天君!”
      溯恒身子一僵,并未回头,极力克制情绪:“嗯?”

      “自该盛于枝头,何必拘在宫中?”
      溯恒闻言,眉头立舒,负手踱步离开。

      他途径花圃,圃中茶花尽皆绽放。

      这个时候,旭日已升,锦云潇游,花中泣露悄解,懒卧枝头赏春。

      想起陈年旧事,溯恒的眼中雾气隐浮,偶有惠风拂面,带起他阵阵咳嗽,好几处伤口痛痒难耐,时时提醒自己前几日的情状。
      受伤以后他未曾服药,放任苦楚骚动,仍觉这痛还不够,配不上二人邂逅。
      他喃喃低语:“能遇见你,不枉我硬挨了那人几剑。”

      小径间,一人步态从容,缓缓走来:
      正是拂花宫的扫洒仙侍。
      他至溯恒身旁,肃然道:“都是我擅作主张,还请天君责罚。”

      音落便换回原态,一身仙娥宫装,桃面柳腰,玉立聘婷,恭敬跪在溯恒眼前。

      “你且起来,下不为例。昨夜她——”
      仙娥如实回禀:“天君亲手准备,皆被饕餮所食,枉费您一番苦心。”

      “她一口未吃?”溯恒眼底闪过几分思量,紧接着又联想到什么,瞬间释然于心:“无妨,不爱吃便一口不吃,这性子倒是分毫未变。”

      仙娥茫然不解,相如乃新晋上神,与天君不过寥寥几面,为何能引得天君亲备佳肴?且听天君言谈,还十分了解这位上神?

      在她分神思虑之际,手上忽然多出个锦盒。

      “你先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以后上禀仍去正殿,不必来此。”
      仙娥应喏:“玉成已到,在殿内等您。”

      溯恒嗯了一声,与仙娥分道扬镳,朝拂花宫去。

      *

      相如一路气冲冲,见饕餮守在宫门口,气虽消了一半,仍捏住饕餮脸上的软肉往里走。

      “哎,疼疼疼,”饕餮被相如拖着,看不清眼前的路,身子歪歪扭捏,余光瞥见相如横眉怒目,它心中冒出诸多猜想。

      相如将饕餮扯进寝宫,饕餮脚下打滑,一个劈叉坐在地上,捂着腿筋问:“出什么事啦?”

      相如捧上饕餮圆嘟嘟的肉脸,大力揉搓捏扁一番,仍不解气,又拔了饕餮几根羊须,才道:“你说天君禁口腹欲?”

      饕餮费力将两后膝合拢,揉揉下巴,又捋捋羊须:“是啊!”

      “是你个大头鬼,”相如绕着饕餮转上两圈,便停在饕餮身后,拽着羊角一顿猛晃,“听信了你的鬼话。”

      饕餮被晃得晕头转向,听相如的话也听得稀里糊涂,猛然起身,羊角顶到相如下巴,她闷哼一声。

      饕餮听见相如吃痛,心急转身,带起一股劲风,刮得相如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饕餮转身,就见相如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揉着下巴。

      相如将刚在小径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饕餮,饕餮听后舌桥不下。

      相如大胆猜测:“不得走小径的宫规,是因为那方花圃么?”

      “不错,天君的生母,曾是山茶花花神。”

      饕餮喟叹几声,坐于相如对面,讲起天界一桩旧事。

      世有万花,非断情绝爱,身心虔诚如一,不能成为花神。

      可惜造化弄人,老天君年轻的时候,恰恰与山茶花花神毓华互生情愫。
      毓华为与老天君厮守,自请被贬。
      万花宫的宫主一气之下,贬毓华为花灵,将山茶花自万花谱中除名,还将山茶花定为不洁之花,视其为万花之耻,要众花引以为鉴。

      毓华被贬为花灵,却未能得偿所愿。
      老天君娶了龙族一脉青龙族公主青汾,只为毓华另辟了一处宫宅。
      毓华无名无份地搬进去,之后便诞下天君溯恒。

      天君苛以待己,宽以待人;而同父异母的弟弟青冥,性格乖张,不学无术。

      一次偶然之机,青汾得知溯恒会承袭天君之位,竟心生歹计毒害老天君。
      天君这才携天兵清君侧,囚了青汾一脉,承诺只要青汾交出解药,他便既往不咎。
      青汾却不应。

      事发突然,且此毒诡异,天界医仙皆束手无策。
      天君眼睁睁看着老天君归墟,谁知毓华神伤万分,竟亦随老天君而去。

      一夕之间,天君痛失双亲,悲愤难已中承袭了帝位。

      众仙上书,求他对青龙一脉重罚。
      天君慈悲宽仁,说罪不连坐,只下令囚了青汾及其子,青龙族其余人尽皆放出。

      谁料青冥贼心不死,暗奉魔头为主,与魔族沆瀣一气。
      战神临危受命,领十万天兵与魔族一决,魔族向来狡诈奸滑,一场恶战在即。
      好在战神骁勇威武,带领天兵终灭魔族,也一并带回了青冥。

      青汾见到青冥尸首,心如死灰,于天牢中自缢而亡。
      天君不计前嫌,仍着人将青冥与其母葬于天陵。

      众仙以为天君随后会为其母正名,毕竟他若施压万花宫,万花宫不得不从。
      可天君从未提及此事,只命人不得走小径一处。
      因那方花圃,栽种着世间唯剩的山茶花。

      天君克己奉公,不徇私情。
      至此天界上下,无不敬服于天君。

      相如听完,唏嘘不已:“天君未曾娶妻,不会连心仪之人都没有吧?”

      饕餮见屋门大开,挪行到相如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袖。

      它只得道:“你凑近点,再凑近一点,传言天君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天君溯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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