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尊的偏头痛》解朓

56、酒后乱性

　　有什么东西压着，压得相如喘不过气。
　　喉咙痛得厉害，她晕乎乎睁开眼，原是饕餮后肢，正卡在自己脖子上。

　　她顺手推开脖子上搭的重物，朝外翻了个身，另一只手好似还攥着什么。
　　人就在她眼前，榻边置了案几，这人贴着榻沿边坐。

　　相如撑起身子，唤他：“无极……”
　　嗓子干涩，她竟失声了。

　　无极听到她声音，取了几上杯盏，递给她。

　　她侧身接过杯盏，小口喝，温度刚刚好，紧接着一方帕子递过来，她瞧见如玉的腕间，上面一个圈。

　　她装作没看见，接过帕子擦嘴，抬头四顾，哑声问：“这是哪儿？”

　　“清平境。”

　　　“啊？”相如揉脑袋，问无极，“我怎么来的？我睡了几日？”
　　一瞥眼，见他衣衫下摆，皱巴巴簇成一团，不会是拜她所赐吧……

　　“三日，”无极回头，见她死盯着那皱乱衣衫，抬手轻轻一拨，衣摆复又平整，丝滑地垂下去。

　　这一拨，拨平他衣衫，却拨乱相如心绪，她的心没来由狂跳，相如手贴心口，嘟囔一句：怎么还没好。

　　无极以为她意指醉酒，起身绕过案几，直接端了水壶过来，又倒给她一杯水。
　　“不是，”相如摇头，一脸郁闷，坦诚道：“是老毛病，我又心悸了。”

　　无极递杯的手顿时停下，相如伸手去接，边喝边问：“你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无极坐回案几前，军务积压众多，原以为她醒转，他才能看得进去，如今她醒了，他却连心都静不下来。目之所及，字各个蹦蹦跳跳，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又绞缠在一起。

　　他回神再看，它们已重新排列，汇成一句话：什么是喜欢吗？

　　他屈指，盖住那行字，以为这样做，或许还能压下心潮某些汹涌。

　　三日前。
　　他听说乌示子要走，前去剑宗找他再次商榷乐融兼任剑尊一事。入了剑宗，剑灵在前方带路，拐到乌示子住处，便躬身退下。

　　他往里一瞧，就见台阶上站个人，摇摇晃晃。
　　他快步上前扶她，免教她摔倒，谁知她跌进他怀里，对着他，傻乎乎笑。
　　末了，将他的脸捏了又捏，声声唤他栖梧，大抵是醉了。

　　屋里的饕餮和小凤，看她撒起酒疯，瞪大眼跳下椅，往相如跟前跑。

　　她一把逮住小凤黑羽，阴笑两声，费力将小凤藏于身后，又作心不在焉状，问他：“栖梧，你猜我逮着谁了？”

　　随后伸出手臂，欣喜道：“当当当，我逮着乌示子了！”
　　她把还在挣扎的小凤，塞进无极怀里，坏笑连连：“给你给你都给你，这下他插翅难逃啦！”

　　小凤在无极怀里扭捏，抖着身子问他：“仙……仙尊，上神喝多了，这可怎么办呢？”
　　饕餮用爪子拽相如衣角，相如蹲下身，冲饕餮嘘一声：“乐融，别搅扰人家的好事。”

　　她还把无极往屋里推，神色飞扬地关上门，嘴对着门缝，传出祝贺：“栖梧，我等你得手的好消息！”
　　饕餮又惊又慌，用力扯她衣袖，“相如，相如，你快醒醒！”

　　“什么醒醒，我没睡啊，我要坐在这儿，我还要等栖梧出来呢！”
　　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个个地翻酒坛，喃喃：“酒呢，全都没了么？”

　　无极推门而出，把小凤放到地上，吩咐饕餮：“你先带小凤回相如宫。”
　　饕餮忧心忡忡：“上神她，她……”

　　相如见小凤跟在饕餮身后，一巴掌拍在无极身上，拍得无极一个趔趄，“栖梧，你不是喜欢乌示子么，怎把他让给乐融了？”
　　不待无极再言，饕餮下定决心，“上神就拜托仙尊了！”

　　相如见小凤跟在饕餮后面，歪歪扭扭地去追，被无极一把拉住。
　　他该带她回相如宫醒酒，或是去无极宫醒酒，再不济，直接将她打晕也行。
　　就在那一刻，他也不知怎么了，只是站着，站了会儿，挥手设下结界。

　　“栖梧，栖梧，你不走了么？”相如看见结界，回头问无极。
　　“不走了。”无极回她。
　　“真的啊！”她搂紧无极，靠在他心口上，“栖梧，栖梧，你真好！不像玉成，哼，重色轻友的家伙，”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傻笑，“我和你说啊……”

　　她扯无极衣领，示意他低头，他偏不低，她只好抬头，温言细语诱哄他：“栖梧，栖梧，你低一下头嘛，你低头，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无极这才低头，她恰好踮起脚，身子一斜一斜，热气时不时哈在他耳廓上，却听不见她说一个字。
　　她兀自生起闷气来，歪着身子对他说，“栖梧，你别晃呀，你晃得我现在头晕。”

　　他只好伸手搂住她，箍紧她，她也不推搡，乖乖待在无极怀里，将两个大拇指叠在一起，边乐边说：“你不知道吧，玉成和牡丹，他们是一对。”
　　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

　　相如自言自语，手开始不安分，拉他往台阶挪，她坐在台阶上，两手抱着酒盅，小心翼翼的，端到他面前，“倒酒。”

　　无极起身，她忙拽住她，像受困于凄风苦雨的鸟雀，被人终于转移到安全地，一时仍无法适应，因惯于担惊受怕，只能凄凄地问：“你要走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我不走，我去取酒。”
　　“好，”相如憨憨一笑，拍拍台阶：“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开了搜寻术，寻到地下酒窖，只抱了一坛酒。
　　回到屋门前，就见台阶上，原本东倒西歪的酒坛，被相如一个个扶正，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她拿着酒盅，挨个和酒坛相碰，每碰一下，嘴里就念着：干杯！
　　见他来了，咧着嘴冲他笑，一笑反牵到颊边红肿，她又捂着脸吃痛。

　　无极与她并排坐，只倒给她半盅，她不服气，“果然！你和乌示子是一对，你们都瞧不起我！”她抱怨归抱怨，半盅酒喝个底朝天，又蹭到他面前。

　　“我还要！”她说得蛮横，不容人拒绝。
　　他为她续上一杯，问她：“你的脸？”
　　她白他一眼，按着头上肿起的大包，埋怨道：“难怪乌示子跑得快，你这爱太沉重了，谁都无福消受啊！”

　　她一口饮尽，扔了酒盅在一边，撸起袖子，撅着嘴往他身上凑，“我想了想，觉得很不公平，你过来，你让我亲回来。”

　　他一愣，按下她不安分的手，奈何她的唇紧紧追寻他的脸。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她见无极躲得厉害，直接跨步坐在他身上，俯了身子凑过去亲他。

　　他拿她没办法，扶着她后脑勺，往左一转，两个人摔倒在地。

　　“哎呦，”相如吃痛一声，倒在他怀里。

　　他两指并拢，流光自指尖飞出，天色攸地变暗，他指着苍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那边。”

　　相如果然抬头头，看星光点点，拍手叫好。
　　她枕在他胳膊上，热烈地仰望，有流星划过，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叨叨。

　　他问：“许什么愿？”

　　“嘘！”她伸出食指，压在他唇上，“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许完愿，歪过头，鼻尖在他身上嗅，问他：“栖梧，你熏得什么香，怎和无极身上一样？”见他不答，她一骨碌爬起来，手肘撑地，两个腿晃哒，盯着他看，“栖梧，我能问你件事吗？”
　　“什么事？”
　　她托着腮，神情有些茫茫然：“你喜欢乌示子，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喜欢吗？”

　　相如没再枕他胳膊，他便收了胳膊自己枕着，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想她活着，好好活着，哪怕她会忘了我。”

　　“哦，是这样吗？”她抠着额上肿包，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话，类比道：“照你这么说，我喜欢无极喽？我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哪怕他会忘了我。”

　　他的心顿时漏拍，明明不该问，却还是问了：“那你觉得，你喜欢他吗？”

　　“呃，花姐姐说，魔尊会幻成心之所向，之前我见过化身无极的魔尊，许是喜欢他的吧？可要是抛开这点，单说喜欢他，好像不是哎，要说不喜欢他，好像也不是。我不能确定，所以才问你的。”

　　无极仰视星空，没来由地问：“那你喜欢溯恒么？”

　　“溯恒？”她皱了皱眉，不假思索：“不喜欢啊！”

　　她锤他心口，“你别乱点鸳鸯谱，溯恒有心仪之人，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答应了溯恒要帮他。”

　　她捶着捶着，眼神落在他心口上，轻轻按压他的胸口几下，咬着唇问他：“你也是？”

　　他没懂她的意思：“什么也是？”

　　她握着他的手，径直往她心口搭，他才明白过来，反手抓住她的手。
　　她用另只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马平川，难姐难妹！”

　　他一时语塞，只叹了一声。

　　她见无极嗟叹，挪身子往他耳边凑：“我可不嫌弃你，要不你从了我吧？”

　　他被她的话逗笑了，她也跟着他笑，抬手临摹他的眉眼，仔仔细细。
　　食指停在他唇上，一遍遍地摩挲唇形，专注道：“栖梧，我想了想，我好像喜欢无极，不然怎么越看你，越觉得像他？”

　　下一刻，她枕在他心口上，“栖梧，你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他攫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她抬起头，下巴搁在他心上，浅浅笑着，“我要去救他。”

　　趁他失神片刻，她爬起身，搂着他脖子，在他颊边狠狠嘬了一口，得逞后如小猫般，退到他怀里，乖顺窝着：“哼，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他以为，她该沉沉睡去，她却蓦地抓住他手，呢喃：“栖梧，保佑我，保佑，保佑他，平平安安。”

　　他该放手的，该离开的，此时他却收紧手臂，将她搂在怀里。
　　他曾发过誓，这一世，只看她一眼就行。

　　后来。
　　他又发誓，再见她一面就好……

　　再后来。
　　见她再笑一次……

　　相如望着他红透的耳廓，大呼：“你的脸，不会是？”

　　她的惊讶，令无极从三日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无极静静看她。

　　相如跪坐在他身旁，指着自己头上包，“我脸上这些，也是栖梧亲的。她不会在走之前，把认识的人，都亲了个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