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归南山》左俞心

23、盛情之情

　　那晚收到消息的余先生并没有回什么琐碎的话，只是发了一条不到三秒的语音条，温温柔柔地道了一句晚安，自此之后，今稔每天都有花收，不同品种的月季，玛格丽特，蓝月石，波莱罗，碧翠丝……那位少年总是准时送到，还会笑着同她介绍这些花的品种和养护方法，今稔于是心甘情愿的每日回家住，其实大四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课程，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她有时回家早，会邀请那位少年坐一坐，那少年很开朗，喜欢天文和花朵，讲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滔滔不绝，今稔总是静静地听，算是有了一个年轻的朋友。
　　今稔特地回了一趟自己住的地方又翻出了一个木匣子，上面挂着一把铜锁，钥匙精巧漂亮，同今稔收拾姜爸爸的信件用的木匣子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她把余谌的卡片妥贴的收拾起来，又放了几块用宣纸包裹起来的竹炭，避免潮湿。
　　余谌出差回来那天，今稔打车去了机场，她站在大厅里看着航班信息，侧脸认真又乖巧，有男孩子凑上来想要联系方式，今稔笑着晃了晃手指，男孩子失望地离去，今稔偏头去看出口，才发现身长玉立的青年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圈淡淡的光落在人的肩膀上，神色看上去懒懒的，只在窥到她的时候闪过一抹亮光，今稔一时间呆在那里，余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又张开了手臂，今稔才猛地扑进了恋人的怀里。
　　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余谌，我好想你。”
　　青年低笑，伸出手去抚姑娘的发，“我知道。”
　　姜今稔不断收紧揽在余谌腰上的手，余谌不用香水，身上总是淡淡的衣服浆洗后的味道，怀抱干燥温暖，像春天里的阳光，姜今稔突然就不想撒手，不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抱着。余谌揉了揉今稔的头，温声哄她，“阿稔，我们回家，好不好？”
　　今稔不甘不愿地蹭了两下，然后牵好余老师的手，十指相扣着往外走，余谌一手拎着行李，一手被自家小孩儿抓得紧紧的，眼底笑意融融，顺从地往前走。
　　机场门口送今稔来的车还在等着，今稔把行李递给了等在外边的司机师傅，然后利落的把人塞进了后座，自己坐在了余谌身边，余谌等车子动起来，才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今稔靠过去，今稔也没犹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余谌又摸出一副耳机给人戴好，估摸着音量差不多，用手握了握今稔的手，今稔回握了一下，余谌便放下了手机，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放在今稔的头上轻轻拍着，这是余谌自己观察出来的习惯，以前今稔靠着他看书，只要余谌这样拍拍，今稔就能很快睡着。
　　等到车子停下来，余谌先把车窗打开了一条小缝，又试探着打开了今稔那边的车门，才轻轻地喊醒了人，今稔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被风吹得有点清醒，率先起身下了车，余谌紧跟着下车，把刚刚盖在今稔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刚睡醒，吹风会感冒。”
　　司机师傅把行李取出来，看着一对让人艳羡的小情侣，憨憨一笑，今稔刚睡醒脸上本来就泛红，被这一笑闹得又红了几分，拽着余谌的手却没松开，余谌笑着跟师傅道谢，“您辛苦。”师傅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余谌拎着行李，牵着人往家里走，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客厅里多了很多漂亮的花束，用瓶子养着，桌子上，窗边，一屋子淡淡的花香，他侧眸去看今稔，小姑娘抬了抬下巴说，“最早的朱丽叶也还开着，小野告诉了我很多养花的诀窍，我把它们都养起来了。”余谌点了点头，“小野？”
　　“就是帮你送花的那个男孩子。”
　　“哦，男孩子。”
　　今稔眨了眨眼睛，笑出了声，“余老师，小野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呢。”
　　“比我年轻些。”
　　今稔唇角的笑意更深，摇了摇牵着人的手，嗓音软软糯糯的，“小朋友说，送花的先生好有眼光。”
　　“他还说什么了？”余谌边往进走边漫不经心地问。
　　“还说，一见这一院子花枝便知先生是个爱花养花的人，他的任务啊，就是让这花开到先生回来。”
　　“哦，那你怎么说？”余谌眼底已分明蕴了笑意，这人根本没生气，今稔偏偏乐意宠。
　　“我说，我希望这每一朵花都能等到你的归来。”
　　刚刚在机场和车上都很匆忙，没什么机会静静地聊天，余谌本想回家来好好安慰一下恋人的心情，谁知道今稔同他闲谈了两句就催他去洗漱，余谌无法，只好笑着顺从，等到从浴室出来便看见小姑娘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沙发上。
　　“怎么不去床上？”
　　“身上都是汽车的味道。”今稔蹙了蹙眉，一副很讨厌的样子，余谌不由得失笑。姜今稔站起来，拍了拍床边，“坐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余谌安静坐过去，风声嗡鸣填满了静寂的空间，有轻轻的温暖的触感从头皮划过，余谌有些昏昏欲睡，等到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余谌已经有点迷糊了，他呆呆地看着今稔，把今稔萌得心肝颤，只好揉了揉手下蓬松的脑袋，又捏了捏余老师的脸，像哄小朋友一样，“余老师，先喝点粥好不好，香菇肉粥，我熬了好久的。”
　　余谌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端。”今稔说着就要下楼，却被余谌拽住了手腕，刚洗过澡的皮肤还留有潮热的温度，今稔觉得自己手腕的地方在着火，“我下去吃，你洗漱，然后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青年的调子因为困显得懒懒的，还有一丝喑哑，像一块酒心巧克力，今稔根本无法拒绝，只好回房间快速洗了个澡，又顾念着余老师犯困，自己迅速地吹干了头发，去到余谌房间的时候，青年已经喝完粥上来了，正靠在床的一边等她，余谌的目光先落在今稔的头发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还是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今稔乖乖过去，掀开被子上床，被余谌自然的往身边揽了揽，今稔凑过去在余谌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余谌被闹得发笑，伸手想要扯被子，却被今稔误会，主动把脸往前凑了凑，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余谌眉眼都浸了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姑娘软软的脸颊肉，话里都带着笑，连着胸腔都在震动，“阿稔这是做什么，不情之请吗？”
　　“不是，盛情之请，请余先生试试我的脸颊肉软不软。”今稔还抛了个wink，直击余谌的心脏，他点了点今稔的额头，“说吧，到底在做什么？”
　　今稔语气诚恳，“赔罪，今天惹你不开心三次。”
　　余谌挑了挑眉，今稔于是继续说，“第一次，在机场被人要联系方式，第二次，向小野学养花，第三次，自己吹头发。”
　　余谌有些哑然，不过都是一些转瞬即逝的小情绪而已，只是恋爱中的人对恋人那些不讲道理的独占欲而已，却从没想到会被人妥贴的收拾，他张了张口，最终却只吐出一句，“我没不开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爱护你。”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温和又明媚，余谌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所有的感概都融在一个轻如蝉翼的吻里。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