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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目光所至 ...

  •   姜今稔和余谌最后一次去青衣给《随缘》配音,剩下的内容已经很少,零星都是一些两个人短暂交流的句子,唯有一场戏份重些的,是肖潇在一次任务中重伤,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她想见裴珩一面,却终究还是没有出口,扒着窗子看院子里那颗老梧桐,捱过了那个很缠绵多雨的秋天,她的身体恢复的很慢,大抵是之前几次伤及肺腑,肖潇是暗卫之首,需要亲自执行的任务定是万分凶险,从前那人会给她配备最好的药,千金难求,活死人肉白骨,他从未心疼过一分一毫,后来她惹怒了他,不叫他顺心,就再没有人管这些了,身子也就在这两三年里败坏了,可更多的是郁结于心,肖潇从没意识到她那么想陪在裴珩身边,但他不会允许她回去,她没有任何办法,偶尔混进那日的记忆里,常常痛得喘不过气。
      余谌和姜今稔一起进来的时候众人都愣了一下,以前从没发觉这两个人从皮相到气质竟然般配的紧,大概是余谌温和专业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没人往这方面开他的玩笑,至于姜今稔那就更不可能了,漂亮的小姑娘,待人真诚有分寸,这两个人都让人不好意思多调侃,直到两个人并肩立着,抹去了那点若有似无的疏离,大家才大大方方地生出几分感慨。
      凌寒飞已经等在那儿了,见他们来了就招呼着人进棚,“咱们今天肯定能完事,结束了一块儿吃饭,我请客。”众人都欢呼着应了,姜今稔和余谌交换了个眼神,都浅浅的笑着,副导演是个姑娘,心细,注意到这个自然而然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孤今日坐拥江山,便大赦天下一回,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年轻的帝王一袭玄金衮服,明眸皓齿,俊美无俦,慑于那身冷凝淡漠的气势,却无人敢放肆欣赏。
      肖潇垂直跪着,眼底一片无波,“陛下,属下想回来。”
      帝王阖了眸,红衣女子身形清瘦,跪得笔直,乌黑青丝铺了满背,明明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却很轻易就能让人记住她,那么安静,却也那么执拗,像是一只死性不改的小兽,冬日凌冽,那姑娘跪在冰凉的雪上,神情却没有一丝波澜,身上甚至没有披一件冬衣,不知静默了多久,帝王清浅地叹息了一声,随着厚厚的大氅落下来的还有两个轻飘飘的字,“准了。”
      肖潇目送着那道身影离去,勉力撑着一张平静的面皮,早知里头已烂了个透,终究还是有些没绷住,新鲜的水渍沾湿了纤长的睫毛,融进了黑色的狐裘。
      “愿吾皇春秋坦荡,喜乐无疆。”
      姜今稔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神有点木木的,余谌也不好受,他是真切的作为裴珩活过一场的,那些喜怒哀乐,他惯于收拾,却并不是全然没有。棚外的工作人员已经有几个哭出了声,凌寒飞捂着脸叹息,不知是谁点开了主题曲,温柔的男声缓缓响起来。
      “……
      檐外雨落几个秋,素手白衣殷红染,梧桐顾自缠绵;
      痴念空执,明堂已不沾风雪,冷渐深,笑渐浅。
      ……”
      “这词还是我写的,你们记得找我付稿费。”青年的声音了沾了明亮的笑意,像夏日掺着水汽的风,吹得人一个清醒,凌寒飞只觉得伤感的气息瞬间逸散,对余谌的世俗行为表示深沉的不屑,并号召众人转个身背对着余谌重新酝酿难得的诗情画意,余谌微挑眉,“凌导,有些东西讲求天分,还有些东西讲求缘分。”
      凌寒飞愣了一下,眼巴巴真诚发问,“啥意思。”
      副导演已经笑出了声,“余老师意思是,狗尾少续貂,该干嘛干嘛。”
      余谌矜持笑,几个工作人员也笑出了声,凌寒飞佯装生气,没两秒也跟着笑起来,姜今稔眼神柔柔的,余谌回头正好望进恋人眼里,被温热的潮水舐了脸颊,安稳又惬意,他伸出手扣住恋人的手,指腹温柔的在姑娘的眼尾蹭了蹭,看呆了以凌大导演为首的一帮人。
      凌寒飞嘴张了几闭,憋出一脑门问号,还好有人替他老人家问出了声,“余老师,姜老师,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吗?”问话的小姑娘问得小心翼翼,余谌笑着答是,小姑娘开心地蹦了起来,跟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冒着星星眼,“好哎,我的CP戏里不能成婚,戏外一样结婚。”两个小姑娘乐完才发觉有点冒犯,朝余谌看过去,却见两个人十指相握,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温和,顿时又在心里化身土拨鼠。
      凌寒飞拾起自己砸在地上的眼珠子,得体地咳嗽了一声,一帮子人起身去了饭店,火锅烧烤合为一体,想吃什么吃什么,余谌吃得了辣,但顾忌着养胃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姜今稔烤或者夹菜,姜今稔面前的小盘子就没空过,姜今稔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了一碗南瓜小米粥,熬的醇香浓厚,姜今稔把碗放在余谌面前,用热水烫过勺子后递给了余谌,余谌笑着接过,安稳地喝粥。
      这一波骚操作给众人整的泛酸水,瞬间觉得手里的串都不香了,凌寒飞跟余谌认识十多年,两个人最熟,开起玩笑来也更放得开,“余谌,不是我说你,以前也没见你吃不了辣啊,不能吃提议来这儿的时候也不吱声,在这儿等着呢。”
      “今稔喜欢吃。”清清淡淡五个字,一血没了。
      凌寒飞啃了一会儿串,不信邪的又问,“我记得这儿不卖粥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今稔听到问题抬头,认真解释,“确实不卖,但是我以前来过这里,和老板很熟,知道来这的时候打电话托后厨帮忙煮的。”
      “不是,火锅店哪来的小米?”凌寒飞纳闷的不行。
      “后厨让人采买的,所以用的时间长了点。”小姑娘回答问题诚恳又理所当然,凌寒飞彻底服气,又酸得不行,大口大口啃肉,副导演却只摇头,她早就有所预料,姜今稔看余谌那个眼神太安宁太温柔,余谌但凡心里没人,就不可能拒绝。想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对面漂亮的一对年轻人,心里满意又开心,多般配哪。
      一堆人吃完饭又要去KTV,余谌看了一眼时间,八点,确实不算晚,但江城入秋之后天色暗得早,这会儿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明天周一,小姑娘估计是要回宿舍,太晚了不方便。
      “我们就不去了,今稔还要回学校。”余谌出言拒绝,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两拨人就此分开,吃饭的地方离录音棚和学校都不远,刚刚过去的时候大家就没开车,都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余谌牵着姜今稔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
      “冷不冷?”
      姜今稔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不冷,我穿了毛衣。”
      “刚刚想跟他们一起去玩?”
      “没有,就是……”小姑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余谌俯下腰去听,“说什么了,嗯?”姜今稔脸红红的,眼神也有点躲,余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话竟然能让小姑娘害羞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急,用微凉的手背蹭了蹭小朋友的脸颊,语气温柔地诱哄,“有什么不能说给余老师听的吗?”
      姜今稔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躲开,片刻之后又移回来,直视着那双温柔的黑眸,“想唱给你一个人听,我会的歌不多,刚好都很适合唱给你听,我唱歌也不赖。”
      余谌笑了,姜今稔的话却没说完,她往前蹭了蹭顶上了余谌的额头,“余老师,有时候会想,现在的这一切实在美好的太不可思议了,我什么都有了。”
      女孩子的声音轻软,又蕴着那么一股子沁人的甜,一时间叫余谌哑口无言,他只觉得心脏软的不像话,只好伸手把人整个揽进怀里,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家小姑娘更会撒娇了,他心想。
      路灯的光有些昏黄,一对漂亮的年轻人拥抱着,轮廓在柔和的光晕里美好的像幻梦,风吹着发丝和衣角都缠绕在一起,像极了书里说几世也解不开的缘分。
      时间春去秋来转得快,一眨眼已经十一月份了,姜今稔的生日就在十一月份,她本来想着找个时间告诉余老师,找着找着余老师却出差了,去景梧,半个月。
      姜今稔伸出手指头对着日历仔细数了又数,确认自己生日那天余老师不可能回来,于是连说出去的想法都没有了,每天读书运动平静地推动生活,等余老师有空就给他打个电话,余老师每天晚上回酒店一定会给她发消息,时间还早两个人就会腻一会,时间晚的话余老师也会发,不过只发一条,那天姜今稔等消息等到了凌晨三点,收到消息后没有回就睡了,之后就没有在晚上等过消息,一般都是第二天早上看到,然后回消息,两个人的时间并不总是能对上,就这么带着时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每次看到那个人的备注弹出来都会不自觉露出笑意。
      真正到了生日那一天,十一月七号,姜今稔大清早就收到了姜悠寄来的信,二字开头的第一个生日,其实这么多年来不管以任何形式姜悠都从来没有缺席过女儿的重要时刻,姜今稔也很清楚父亲对她的爱和纵容,收揽起来的信已经慢慢装了一匣,姜今稔收好父亲的信,本来今天是打算去秦家吃饭的,可是昨天学校的朋友们强烈要求要给她过生日,姜今稔觉得心里暖暖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秦爸爸秦妈妈,两个长辈也很爽快,让他们年轻人去玩,一起吃饭的日子以后还有的是,莫彤薇前一天打电话来问她的安排,也愉快地加入了庆生的行列。
      等姜今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下楼的时候,秦翞已经骑在小电瓶等在楼下了,“走吧公主殿下。”姜今稔挽唇笑,接过递过来的头盔,两个人一起赶到了订好的酒店,地方不是特别大,是个装点的很漂亮的露台,摆满了吃的喝的,姜今稔刚一进去就被花瓣兜了满身,她顺从的被众人拥在中间,年轻漂亮的小朋友们都笑得很开心,不知道是谁关掉了灯,生日歌就缓缓地响了起来,一个造型漂亮的大蛋糕被人推了过来,烛火在昏暗中烧出一片光晕,隐在后面的人影有点看不清晰,直到走近姜今稔才看清竟然是应澄,她有些吃惊,应澄却只是笑笑,无声的同她说生日快乐,姜今稔像吃到了一颗很醇厚的糖,奶香味浓浓的,含在嘴里一缕一缕的散发着甜意,她露出一个干净明朗的笑意,随后闭上眼在众人的簇拥里许愿,小姑娘双手合十,这个愿望许得实在很真诚。
      一愿春秋岁月清平,二愿亲友故旧安宁,三愿吾爱前途坦荡。
      星星点点的火光被吹灭,蓬勃鲜艳的星光却散在姑娘眼底,瞧着温柔又美丽,灯被重新打开,姜今稔分了蛋糕,众人笑闹着追逐,递礼物,拍照片,有一个看上去斯文清秀的男孩子一直在给众人拍照片,姜今稔觉得面熟,却不太清楚他的名字,或许是辩论队新的小朋友吧,莫彤薇凑到她身边,扯她的胳膊,“今稔,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谁啊,看上去气质很好的样子哎。”
      姜今稔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正是应澄,她歪了下头,牵着闺蜜的手走了过去,应澄坐在沙发上边上的一个角落里,见到姜今稔过来,坐直了身子。姜今稔拉着莫彤薇坐在旁边,先开口介绍,“应学长,这是莫彤薇,我的好友;微微,应澄学长,比我大一届,绝对的风云人物。”
      应澄笑,“小师妹对我的评价这么高。”然后同莫彤薇打招呼,莫彤薇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个人,自家老爹曾经说要挖个人才来做法务,不过被拒绝了,那人说是心有所向,老爹说话的时候毫不掩饰对那人的欣赏,莫彤薇缠了好一会才知道人叫应澄,却没想到是一个俊朗的青年。
      “久仰应先生大名。”
      应澄挑眉,“你知道我。”
      “家父很欣赏应先生,曾经抛出过橄榄枝,不过,应先生心有所向。”莫彤薇的话说的诚恳又带着几分笑意,很有涵养。
      应澄也明白过来眼前人是什么身份,怪不得一身好涵养,他轻轻举了举杯,“你和今稔师妹是朋友,叫我应澄就好,我已经谢过莫先生的赏识。”
      姜今稔没想到还有这段故事,不禁笑出了声,“早就听杨师兄说应学长一心检察事业,果然很有楷模的样子。”
      应澄被这个玩笑闹得也笑,“我记得今稔你主修的也是刑法方向,看来是打算考研,想好考哪了吗?”
      “想好了,殷憧老师。”姜今稔回得干脆,应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更深,“看来,我要去提前恭喜老师了,小师妹。”应澄正是殷憧的学生,他好学,好思,心胸坦荡,听到姜今稔有意和自己同门学习,心情十分愉快。
      三个人简单聊了两句,姜今稔注意到秦翞一个人坐在另一个角落里,情绪不高的样子,心里有些纳罕,同两人示意后走了过去,莫彤薇和应澄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两个人也悠闲地聊起来。
      姜今稔捏着一瓶啤酒坐在秦翞身边,两条长腿随意一放,语气轻松的问,“怎么了,不开心。”
      秦翞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这半包情丝如何收敛,那天之后他在队里见到夏望泠,两个人公事公办的时候自然没有半分不适,默契依旧,只是私下里夏望泠却有意收敛了很多,倒不是说两个人不亲近了,而是很多本该外露才自然的东西被刻意收紧,反而显得别扭。秦翞甚至都找不到机会质问什么。
      他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把铝制的罐子捏扁放在脚下,旁边自然而然递过来一罐新的已经打开的酒,秦翞看过去,姜今稔今天很开心,连着眼睛里惯有的平和都染了几分轻松,让秦翞不由得心中一轻,他握了握手中的酒,开口的声音沾了几分缠绵的柔意,不再是平素的清透,“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他好像不喜欢我,也不想让我靠近他。”秦翞自顾自说着,“本来让他喜欢我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如果他对我有一点点喜欢我还能说服自己,可如果他一点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选择你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翞翞,你比任何人都好,成为你的爱人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敢保证。”
      秦翞侧着头去睨姜今稔,姜今稔继续说,“秦叔叔柏阿姨把你教得很好,你自己长得也实在很好,甚至,你把我也教得很好。”姜今稔有点不习惯,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往下说,“哥,你教会我怎么让快乐占据生活的大半时间,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姜今稔说完还认真地看着秦翞,瞳孔又黑又亮,秦翞有点想笑,他伸出手拍了拍姜今稔的头,不无感慨地说,“我们今稔真是个好孩子。”说完又灌了一口酒,用轻松的语气往外抛炸弹,“我喜欢的人跟我一样,也是个男生。”
      姜今稔漫不经心往下点的头点到一半卡在那里,空茫了几秒,脑子像跟不上趟的程序,重启无能,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秦翞担心她脖子疼,把人提溜着衣领放正,对上姜今稔的眼神,小姑娘满脸懵逼,脑子里是一点事没想,秦翞啧了一声,竟然生出了一种成就感,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姜今稔露出这种空白的表情。
      姜今稔总算明白了秦翞那句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她哥,弯了,还是因为一个直的,别问她什么心情,问就是自闭,想蹲在墙角画圈圈的那种自闭,她连着呼吸了几口,对着秦翞那张俊脸愤愤地吐出了一句,“秦翞,你爹一定会打死你的,柏阿姨都不会拦着那种,我拼死求情,也只能保证你不被打穿那种。”
      秦翞一头栗色的毛都有点耷拉,往日的光泽都不见了,飘荡着一股子失意,他也害怕自家爹妈伤心,现在处在一个不退不进的当口,真是气笑了,秦翞笑了两声,又灌了一大口酒,靠在椅背上,横起一只胳膊挡在眼前,姜今稔从秦翞手里拿过酒,又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颗草莓味棒棒糖递给秦翞,“哥,什么事都要做一做的,你不会伤害别人,这点你比我清楚,既然这样,放手去追就好了,起码不会不甘不愿的留个遗憾。”
      秦翞笑,“你秦叔要打死我怎么办。”
      “那就先打我好了,我帮你挨打,陪你一起磨秦叔叔柏阿姨,他们伤心我们就对他们更好,总有一天他们发现你很幸福,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只要我幸福,他们就不会那么伤心。”秦翞念叨着这句话,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笑意一下子溢出来,阳光和潇洒瞬间卷土重来,连头发都支棱起来了,姜今稔看了看,暗自肯定秦翞这辈子走不了忧郁王子的路线。
      秦翞生龙活虎起来就开始作妖,“今稔,你刚说,要替我挨打啊。”
      姜今稔点了点头,“放心,在保证不会气坏秦叔叔的情况下,他打多少我挨多少,绝对不让你因为这个挨打。”姜今稔说得太理所当然,让秦翞都有点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和秦叔叔都没错,又都有非做不可的理由,那我总得做点什么吧,总不能吃白饭,”秦翞想笑,他知道姜今稔一向说到做到,心里第一百零八次感谢小时候把姜今稔捡回家的自己。
      一群人闹腾到九十点,也都该散了,有人提议大家来一张合照,拍照的还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姜今稔愣了一下,喊住了他,“同学,按延时吧,和我们一起拍。”那个男生果然很内敛,听见姜今稔的话耳根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的应了几声,才手忙脚乱的走到了人群里,姜今稔眉眼弯弯,笑意灿然。
      拍完照,众人三两相约着回家,秦翞喝了酒,电瓶车也骑不了,姜今稔打算叫车送人回去,莫彤薇说有人来接,先走了,应澄也喝了酒,半顺从地被莫彤薇捎走了,姜今稔掏出手机,未读消息一大片,她没太在意,先叫了车把秦翞送走,秦翞扒在车窗上问她,“你真不跟我一起走啊,在家里住一晚呗。”
      姜今稔摇了摇头,“回吧,我自己回。”
      “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放心吧。”姜今稔送走秦翞,掏出手机,刚刚没注意,连微信朋友圈也是红彤彤一片,她点进去,看着上面的一组照片愣住,这组照片分明就是刚刚在生日会上拍的,也好看的有点太过分了,姜今稔重新给自己叫了车,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了车,靠坐在一边刷手机,她问了室友,说那个男生拍照很好看,也不清楚是谁的朋友,姜今稔没探究,现在看来,哪里是拍照好看,简直就是专业水准,很特别的光线色彩和构图,姜今稔还是能看懂几分的。
      姜今稔今晚确实有很想去的地方,即使明知道余老师不在,她还是很想待在那儿,反正自己有钥匙。
      等到姜今稔把东西都拎下来,正准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另一道影子笼罩了过来,带着淡淡的皂香味,姜今稔心跳有些快,她僵着不敢回头,直到被人妥帖安稳地放进怀里,余谌从身后环住了她,温热的吐息就在耳边,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急促,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挣开转身去看他,青年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手边还立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眼底还有挥不散的疲倦,眼神却很亮,就这一眼,姜今稔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是一路赶回来的,她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打开了门,牵着人的手进了房间,行李礼物都散落在一旁,漂亮的姑娘被青年抵在门上肆意亲吻,交叠在一起的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扑火的蝶翼,青年阖了眼眸,偶尔睁开的黑色瞳孔湿漉漉的一片,温柔又纠缠。
      姑娘的唇瓣殷红,泛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水光,余谌就贴着那双唇,吐字暧昧无比,“怎么在这里?”
      姜今稔觉得这男人明知故问,却还是乖乖回答,“想你了。”
      “哼,”青年轻笑一声,“生日不告诉我,嗯?”余谌张嘴在面前的唇瓣上轻轻厮磨,姜今稔被磨得眼眶红红,小声辩解,“我错了,想等你回来再让你补给我的,你不在告诉你你会着急。”
      小姑娘认错认得干脆,辩解的理由有理有据,余谌没脾气了,按照这个阵势还没问到正菜上就问不下去了,余谌决定先亲一会儿再问,于是一个呼吸间又扯着心爱的姑娘沉沉坠入情潮,太过分的触感了,姜今稔被亲得腿软,余老师干脆把人抱起来搂着腰吻,姜今稔只好整个人都攀在余谌身上,柔顺的予取予求,等到吻再一次停下来,小姑娘的唇已经红的不像样子了,余谌眼神一暗,抱着人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不知摆弄什么,过了一会儿把屏幕面向姜今稔,“阿稔,告诉我,这组照片是谁拍的?”余谌语气温柔,指着那组姜今稔觉得惊艳的照片,姜今稔没由来觉得危险,甚至看那照片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抿了抿唇想回答,余谌却已经收回了手机翻出另一张,指着一个人问,“是他。”很笃定的语气,姜今稔去看,正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她也看出了不对劲,今晚他拍了很多照片,这是唯一一张有他的,那个眼神,太赤裸了,全是喜欢和依恋。
      姜今稔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孩子的名字,小姑娘眼神实在太清白,余谌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青年无奈的把自己的脑袋架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为什么那些照片那么好看吗?”
      怀里的身体不动,余谌接着说,“因为每一张的中心都是你,光眷顾的是你,色彩眷顾的是你,一眼就能让人知道,镜头后面的那个人也眷顾你。”姜今稔听着余谌有点委屈的声音,只能又紧了紧抱着人的胳膊。
      “阿稔,我很慌张,从别人那里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很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失望,或者觉得别人的追光也很好,那个男孩子的喜欢也很诱人。”
      姜今稔从人怀里出来,抓起余谌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姿态展现在他的面前,望进余谌眼里的眼神浓稠温热,带着安抚和不顾一切,“余谌,别慌,我没有失望,一秒钟都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只可能爱你,我没告诉过你,你是我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是我深爱的人,是我再怎么样也离不开的人。
      余谌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难辨,几种神色明明灭灭,最终还是全化成了水,缓缓地往外淌,把恋人整个都包裹起来,“好。”
      姜今稔见余谌情绪稳定下来,凑上去在人唇上亲了一口,捧着人脸心疼地问,“半个月的行程,才去了八天,之后肯定还要赶回去吧,为了回来这一趟不知道又要搭多少时间进去,我又不会跑。”小姑娘嘟囔着抱怨,余谌整颗心却在这瞬间终于稳稳地归位,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带着笑意开口,“确实后续要搭更多的精力进去,但我不想你等,我很在意。这些事情看上去是不必要的,是幼稚的,是没有任何实际效益的,但它对于感情就是不可或缺的,这些勉强很美,很有意义,还有,阿稔,我很爱你。”
      姜今稔眼眶有点红,却没有哭,只是蕴着明亮的笑意,“我知道了,余先生,所以我的礼物呢?”
      余谌挑眉,“什么都敢收吗?”
      姜今稔沉思片刻,诚恳的表示,“什么都敢。”
      余谌笑着从兜里摸出来一个蓝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对情侣对戒,设计很别致,简洁的素圈,纹路漂亮又新奇,姜今稔试探性地用手去摸,顺着纹路一路滑下去,是一个单词——eternal,姜今稔眨了眨眼睛,抬眸去看余谌,青年姿态很放松,白衬衫的扣子开了一颗,墨发也有些乱,眉眼弯弯的,漂亮的像画本子里的神仙,小神仙笑着对她说,“阿稔,敢收吗?”
      姜今稔睁大了眼睛,情绪在眼睛里写的很清晰,为什么不敢,余谌笑出了声,边握住她的手往进戴边解释,“这只是个情侣对戒,但也是我亲自设计的,早就在准备了,本来就打算生日给你,戴在中指,等我拿另一个的时候就换成无名指,好不好。”
      青年的语速又缓又柔,姜今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拿出另一只往余谌的中指上套,余谌笑着拦住了她,“宝贝,我的这只,是戴在无名指上的,我等你来换。”姜今稔愣了一下,望进爱人爱意泛滥的眼底,垂下眼睑缓缓地把素圈推进了青年的无名指,果然,刚刚好。姜今稔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等余谌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了手背上,余谌慌忙抬起小姑娘的脸,漂亮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余谌忍不住笑,“宝贝,感动了,没事,我不给你戴无名指是因为你还小,戴了也没人信啊,不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姜今稔眨眨眼,又是一连串泪珠砸下来,“余谌,我到法定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阿稔,”余谌喊了一声今稔的名字,却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下去,他爱今稔,他也不怀疑今稔爱他,可是他不敢,因为今稔有无限可能,她明亮且年轻。
      “两年,余谌,两年之后,我嫁给你。”
      小姑娘的话说的坚决,一个字一个字都砸在地上,稳稳当当,余谌愣了一下,捧着小姑娘的脸,温柔地吻去了每一颗珍珠,出口的话里有无限的叹息和疼惜,最后都只是浓浓的爱意,“好。”
      姜今稔哭了一场,她好像特别容易在余谌面前哭,一辈子哭的那么几次都叫余谌赶上。
      余谌抱着小孩儿,手搭在姜今稔后脑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摸,姜今稔安安稳稳地窝着,过了一会儿探出来脑袋看着余谌问,“余老师,我不知道你回来,所以今天是打算住在这里的。”
      余谌眉头一挑,依旧笑意温融,“好,住这里,就在我隔壁,好不好。”
      姜今稔点了点头,人却没动,余谌用手指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抱着人上了楼,把人放在床上,“阿稔乖,床头有一套衣服,洗漱用的东西都在浴室,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热牛奶,好不好。”
      “好。”
      姜今稔看着余谌出去,目光落在床头的衣服上,是一套全新的睡衣,已经洗过了,伸手翻了翻,还有干净的贴身衣物,姜今稔想起见过几次的定期过来打扫收拾的盛姨,估计这些东西都是余谌和盛姨一起准备的,姜今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没有给秦翞打电话,只是发了条语音表示自己已经安全到家,让他不用担心,秦翞回得很快,姜今稔没再回,放下手机进了浴室,一应洗漱用品果然很齐全。
      姜今稔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敲门,姜今稔说了进,余谌端着热牛奶进来,看了姜今稔一眼,把手中的牛奶递过去,姜今稔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已经不烫了,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没有糖,不好喝。”
      余谌笑,“放糖就不养胃了。”
      “好吧。”姜今稔明事理地答应了,只是没吃到糖四个大字明晃晃的顶在脑袋上,余谌失笑,把小姑娘圈在沙发和怀里之间,低声问,“嫌不够甜?”
      “嗯。”
      余谌笑了一声,“余老师给你想个办法。”说着就吻了上去,尾音揉在唇齿之间模糊不清,晕出暧昧的水痕,余谌吻得很温柔,轻轻地吮咬,柔柔地磨,好像真的在舔舐一块水果糖。等到把人放开,余谌弯着眉眼问,“甜了吗,小朋友。”
      姜今稔亮着一双星星眼点头,余谌把人捞进怀里,“坐过去一点,给你吹头发。”
      姜今稔坐在床边,吹风机的声音嗡鸣,从吹筒出来的风比温热更烫一些,姜今稔安静垂眸,想象着那双劲瘦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黑柔顺的发间,余谌真的很温柔,就连这样繁琐的小事都做得那么仔细,刚洗过的头发勾缠在一起,直到一点点变干,姜今稔的头发都没有被扯到过,那双手的主人仔细又耐心的解开每一个结。
      在纷杂的热风间,姜今稔听见青年问自己,“阿稔,你在笑什么?”
      姜今稔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床侧的梳妆镜,镜中的青年微微弯着腰,垂着眼睑,看不清眼神,整个人却柔和的像一块棉花糖,而坐在床上的姑娘笑得傻兮兮的,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弯月牙儿,唇角的弧度藏不住牙齿,还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嚣张肆意。
      她愣了一秒,笑得更张扬,脑袋还往后蹭。余谌吹到一半人突然开始不配合,害怕扯到她,只好停下来不轻不重地摁住了乱动的毛茸茸的脑袋,“别动。”
      余老师一点也不凶,姜今稔还是乖乖听话,吹完头发,余谌又从床头柜翻出个木梳,一点点给人梳顺,把人塞进被子里,出门还拿走了装牛奶的杯子。
      姜今稔窝在被窝里跟余老师道完晚安才想起来,余谌今天急匆匆赶回来肯定累了,又急匆匆跑下楼,正好看到余谌上楼。
      “怎么啦?”余谌有点诧异地问,姜今稔却拉着人的手上了楼,把人推进了房间,“去洗澡,然后我帮你吹头发。”
      余谌好笑,“要不要这么礼尚往来啊姜小朋友。”
      “快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你不累吗?”余谌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终于明白小姑娘突然不睡了蹦起来是怎么回事,他刚想说点什么,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睛,又把话都咽了回去,“好。”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完已经快十二点了,姜今稔学着余谌的样子把人塞进被窝,又凑下去在余谌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余先生。”
      “晚安,阿稔。”
      心意相通的恋人隔着一堵墙,攥着月光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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