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偶像假戏真做了》麦茶茶

58、花瓣与吻

　　十月底，天渐渐凉了，白日里的阳光变成了温和的淡金色，空气中也不再时时刻刻浮着暑气。

　　赵诗凌连夜买了机票，第二天带着苏陈去了国内的一个南方城市。

　　夏天在这里还留了个小尾巴，海岸和沙滩依旧阳光明媚，椰林晚风，呼吸间都是淡淡的海风味道。

　　两人的住处是一处沿海的三层楼高的酒店，酒店不大，但装修奢华，且正对白沙细腻的海岸。沙滩是酒店运营维护的，完全私密。房子后有两片人工的花园，围墙和大门被掩盖在茂盛的绿植之中。

　　尽管已经大概了解了赵诗凌的财力，但苏陈还是会常常因为她出手之阔绰而感到惊讶。她曾经打听过赵诗凌几年前退圈出国时支付的那笔违约金总数，她很难想象有人能在支付了那样高额的一笔钱之后依然过着富硕无忧的生活。

　　放下行李，没有休息，赵诗凌牵着苏陈去了周边的一处小镇。

　　已是午后，略有些炎热，两个人徒步在没有多少林荫的小道上走了两公里多的路。赵诗凌始终抱着一捧花，是以黄色和白色为主的捧花。

　　那是个很安静的小镇，或者说村落。镇民新盖的小楼很洋气，并不逊于大城市里的别墅，显得古旧的老建筑错落其中，给小镇添了几分自然古朴。

　　这个镇子的已经相当古老了，走在镇子中心的小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镇中心的大树下倒是有几个大爷大妈扇着扇子聊天。

　　赵诗凌路过他们身边时，穿着白色老头衫的大叔笑着和用难懂的方言和赵诗凌打招呼。

　　苏陈听不懂，大概能听出是“你来啦”之类的寒暄。赵诗凌也温和笑笑，用同样的方言回应。

　　苏陈安静地被牵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自从到了这个小镇上，赵诗凌沉默得异常。

　　穿过一片低矮的屋檐和蜿蜒的小道，两人一起走上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坡。

　　蚊虫不少，苏陈还没走进草木茂盛的地方腿上就起了几个明显的红疹。但她还是没说话，一路走到了半山腰一处打扫得极干净的墓碑之前。

　　赵诗凌捏了捏苏陈的手指，看着她的脸，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阿姨么？”苏陈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我一直想带你见见我母亲。”赵诗凌扶着墓碑的一角，动作很轻。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的照片，是个面相温和秀气的女人。

　　“妈，我来看你了。”站在墓碑前，赵诗凌没有流泪，她只是低着头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眼神悲伤，却很平静。“我母亲的遗愿就是葬在这里。这是她出生的地方，以前就是个小渔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么？”

　　苏陈茫然摇头。

　　“有许多事我以前一直不愿意告诉你。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我不敢喜欢你，后来是不敢接受你，哪怕是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依然害怕。我没告诉你原因，你不好奇么？”

　　“我好奇，但赵老师如果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赵诗凌笑了下。苏陈从来不让她失望。

　　“其实就是因为我的母亲。我母亲是在五年前去世的。”

　　五年前，赵诗凌退圈出国的那个时间点。

　　“以前，我的生活一直很好。我父亲和母亲一起经营一家公司，小有起色，家境算是殷实。我们家人，包括我姐姐在内，关系都很好。父亲退休后在集团当董事，母亲退休了就来我身边帮我，照顾我的起居。我的事业算是稳定，我姐姐在圈子里也逐年有些起色。”

　　赵诗凌出生在一个富足且父母教育良好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是温和恭俭的人，善良正义，她们给了赵诗凌极正的三观和善良的本心，但富足的家境和娇惯给了她骄纵甚至有时显得暴躁的脾气。

　　但她从来不觉得那是什么坏事。她是赵诗凌，高傲自信，嫉恶如仇，行事从来直来直往，不讨好任何人，也不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她有这样的资本，家境和才华是她坚实的后盾。

　　“但我确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刚拿到影后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在酒会上偶然听见一个男人威胁自己公司的年轻艺人出卖身体去讨好另一个资方的老板，换取公司的利益。我不屑这种行径，当众指责他……不，或者说骂了他一顿。你知道我的，有时候发起火来真的口无遮拦。”赵诗凌眼神晦暗，深陷回忆之中：“那时候他们公司才起步，当众被指责，信誉破产，经营都陷入困难。那家公司叫风华，那个男人就是现在风华的老板，陈烨。”

　　听到这个名字，始终平静的苏陈明显动摇了，她的脸色刹那间白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是赵诗凌没有察觉，她继续说：“我没想过那个男人会如此记恨我。五年前那次，他收买了我的助理，拍了几段我和别人起争执的视频，在网络上抹黑我。不知道凭什么说服了我的亲姐姐，让她出卖了我，曝光了我在家庭内部的聊天记录，甚至……在饭桌上给我下药，让盛杰牵扯进来，给我制造了一个洗不脱的冤罪。”

　　她顿了顿，眼神更加悲伤：“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和别人起争执是我生气时口不择言，被自己的亲人背叛是我不够谨慎，这些我都不怕，大不了就不当演员！但是那个男人……”

　　愤怒盖过了悲伤，被捏着手指的苏陈痛得皱了眉。

　　“母亲知道出事了就从别的城市赶来安慰我，凌晨，下着大雨，她的司机踩死了油门撞上了高速上的卡车，车毁人亡。警察勘察了现场，断定是意外。而陈烨，他特地赶到我母亲的病房前告诉我，这场车祸是他安排的！那个畜生！”

　　“赵老师……”苏陈没有抽回被赵诗凌捏得发白的指节，而是安抚地把手搭上了她的手背。

　　赵诗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了苏陈的手，把她搂得近了些。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父亲病了，我为避风头灰溜溜地退圈出国。赵钰涵和盛杰一起加入了风华，扶摇直上。”

　　“所以赵老师这次回来……”

　　在母亲的墓前，赵诗凌不敢说一句假话，不敢有一点隐瞒：“我是来找他的。陈烨，当年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站在自己母亲的墓前，赵诗凌眼神坚毅。“但我知道对方很危险。他是不顾及道德和法律的疯子，和我有牵扯的人都有危险……所以，对不起，苏陈。”

　　原来，她一直在在意这种事。反观我……苏陈面沉如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明知道可能会牵扯到你，你怪我么？”

　　“我不怪你。留在姐姐身边是我选的，我不怪你，也不害怕。”

　　“你……真的有这么喜欢我么？”

　　“有。”照片上那个人温和的笑意不知为何让苏陈感到凉意，她紧紧拉住了赵诗凌的手，想从她身上汲取些暖意。

　　赵诗凌没能发现苏陈的异样，笑了笑：“不知道如果我母亲还在，她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亲密，会是什么反应。”

　　苏陈把手指探进赵诗凌的指尖，十指相扣：“阿姨会生气么？”

　　即便生气，也别想抢走她。想着，她赌气似地又看了眼照片上赵诗凌的母亲。

　　“不，她会很喜欢你，像我一样。”

　　这次苏陈没感觉到不适了。赵诗凌的母亲很好看，像个伶俐的闺秀。

　　苏陈的额头刚到赵诗凌的肩膀高。两个人并肩站着，当真像对在长辈墓前的小夫妻。

　　妈，你会喜欢她的，对吧。

　　将手里的花放在母亲的墓前，花瓣被阵风吹起，落到了苏陈胸前的衣襟上。

　　**

　　回到住处，苏陈的情绪不是太好。

　　她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闷闷地看着沙滩。海浪连绵，每声都勾起她一点自责。

　　赵诗凌只以为苏陈是听到了些沉重的往事，心绪不佳。

　　说出了那些一直隐瞒在心里的事，不必背着负罪感，赵诗凌反而如释重负，在苏陈面前也自然了许多，她很自然地靠了过去，从背后搂住了苏陈的腰。

　　落地窗前有个小花瓶，花瓶里是一朵粉白的郁金香，娇嫩可爱。

　　“不开心么？”

　　“没有。”苏陈下意识否认。她不敢让赵诗凌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太热了。”

　　轻轻叹了口气，赵诗凌低下头，贴近了苏陈的耳边：“苏陈，你最亲近的长辈是谁？”

　　“我外婆，怎么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

　　“外婆很厉害，很聪明。她以前是真正的大小姐，我们在剧本里见过的那些宅斗，她是真的经历过的。”

　　苏陈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外婆身边。记忆里外婆是个满头银发，温和，却又极度坚强，坚强到几乎执拗的老人。

　　她改变了苏陈。

　　“嗯……那她怎么叫你？”

　　“她叫我陈陈。我的小名。”

　　“那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好不好，陈陈。”赵诗凌不喜欢陈这个字，但是这个字堆叠起来，忽而又变成了一个极柔软的发音，在她心头漾开。

　　“为什么？”

　　“还记得么，我说过我想当你的家人。这不是什么花言巧语，也不是一时冲动才说这样的话。我发誓。”

　　苏陈回忆起那时床笫间的言语，脸红了一下，心里又生出不满

　　“可您还是不说喜欢我。”

　　玻璃的反光里，女孩含羞又娇俏的模样让赵诗凌动了心。她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克制。

　　扶着苏陈的肩，让她面对自己。距离很近，苏陈稍红了脸，眼神复杂。

　　阳光从小楼窄窄的落地窗照进房里，透过窗两边半挂的米黄色窗帘变成了温暖又柔和的色泽。那阳光照在屋内木质的家具上，又映出些含蓄的暖色光晕。

　　“不说喜欢，就不可以吻你么。”赵诗凌抿了下唇，故意在苏陈面前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眼角却衔着趣意。

　　苏陈心一软，想了想还是硬着嗓子答她：“对，不可以。”

　　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细弱蚊蝇，无半点底气。

　　瞧见赵诗凌满眼的笑意，她即刻心领神会，有点慌张，不知该拒还是该迎，退了半步靠在了落地窗上。

　　“好，那就不吻你。”

　　赵诗凌不知何时摘了片郁金香的粉白色花瓣，在苏陈懵懂的目光中将那枚花瓣贴了她的唇上。

　　眨眼间，眼前人的鼻息已经近在咫尺。

　　亲吻落在了花瓣上，热意透不过那一小瓣微凉纤细。但紧握着苏陈的手腕，赵诗凌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花瓣另一边的柔软。

　　浪漫又克制，苏陈抬眼，对上了赵诗凌被灼热占满的眼神。

　　克制且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