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偶像假戏真做了》麦茶茶

57、杀青

　　拍摄结束已经十月底，剧组在内地著名的影视城结束了行程。

　　赵诗凌最后几段戏拍得很顺利，她连着很多天都沉浸在角色的情绪之中，郁郁寡欢，连一贯会讨她欢心的苏陈都很难让她露出笑脸。

　　剧组杀青那天，她穿着戏服，看着庆祝完工的烟花，在周围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欢声笑语中怅然若失。

　　故事结束了，可是戏中人却迟迟走不出来。她以往拍戏也经常这样，经常沉迷于戏中角色的世界，轻易因为故事里的情节喜不自胜或痛彻心扉，伤神伤心。

　　可这次又稍微有些不同，她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同，但是总觉得不舍得这个故事，舍不得故事里的人。

　　“姐姐。”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她猛然转头，看见了沐潇。

　　她穿着纹饰繁杂的衣裙，淡金色的大袖垂到腰间，淡淡蛾眉，目色含羞。

　　这是沐潇最初的样子。那时的她还是深宫中的金丝雀，荣宠在身，却没有自由，尚未走过那千里路，尚未见过边城的苦寒，尚且安好。

　　“沐潇……”

　　她一度以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戏已经结束了，沐潇也已死了，死在了那边陲小城的城墙之下。

　　眼前的女孩两步扑到了自己怀里，赵诗凌下意识接住她，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那一瞬，她睁着眼睛却不自觉地流了眼泪。

　　赵诗凌还在茫然，她身体里的沐阳已是泣不成声。

　　这是她再也求而不得的拥抱，梦里梦见无数回的重逢。

　　“姐姐，我还在，沐潇也还在，不要难过了，好么？”

　　“嗯……”赵诗凌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狼狈地用手背擦眼泪。

　　安静地等了三五分钟，怀中人的颤抖才渐渐止息。苏陈掂着脚，捧着赵诗凌脸蹭她的额头。

　　她考虑了很久该如何让赵诗凌从戏中醒过来，最后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姐姐，你的潇儿会吻你么？”

　　赵诗凌红着眼睛，茫然摇头。

　　下一秒，在剧组所有人惊讶地眼神中，苏陈吻上了她的红唇。

　　那是很温和的吻，甜腻温软，叫人不自觉深陷其中。赵诗凌愣了一秒，想推开苏陈，没舍得。

　　剧组里的年轻人乱做一团，大声起哄着。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是这样唯美的场面。

　　在一片起哄和口哨声中，苏陈放开了赵诗凌，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我现在是谁，赵老师。”

　　“苏陈。”赵诗凌含着泪，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同样是穿着戏服化着戏里的妆，眼前的人却好像完全换了模样。她不再是那个白纸一样，心里只有姐姐的小丫头，她是苏陈，一个温和乖巧，但是又深不可测的，喜欢撩拨自己的小女孩。

　　在众人面前接吻，赵诗凌是第一次，苏陈也是第一次。她红着脸，从副导演那里接过捧花和厚厚的红包，一并塞进了赵诗凌怀里。

　　“恭喜杀青，杀青快乐，赵老师。”

　　那捧花不是艳俗的红色，茶花粉白的花瓣在赵诗凌记忆中刻下了难忘的一幕。

　　**

　　爱社交的演员和不爱社交的演员都逃不过杀青宴。

　　资方在杀青宴上谈新项目，剧方会早早地和中意的演员通气，筹拍之后的作品。而演员，自然是尽量努力和所有业内人士打好关系，尽力社交，拓宽人脉，以期待今后那些人脉能变成资源。

　　满屋的人，欢笑，酒，年轻俊美的男女，家财万贯的富豪。这哪里是什么宴会，这里是恶龙盘踞之所，野心家的猎场。金钱堆叠成山，令人轻易埋没其中而不自知。年轻人拼着容貌，才华，甚至尊严想在其间拥有一席之地，大多数人都在飞蛾扑火。

　　但是赵诗凌不属于那批积极社交的演员中的一员。

　　她早已过了事业的上升期，在场的业内人士基本都是她的熟人。然而五年前那件事影响尤在，她现今风评不好，那些曾经上赶着要给赵诗凌送钱送资源的人现在大多只是维持着表面客气，寒暄几句而已。

　　所以她在宴会上百无聊赖，穿着黑色的晚礼服，端着香槟在角落里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苏陈的经纪人很有眼力见，一直带着她在会场内和各种各样的人寒暄。苏陈也并不抵触，含蓄温和地笑着给那些大人物们敬酒。

　　一个年轻的男演员脚步匆匆地朝着苏陈走过去，她脚步一顿，脸色都变了，僵硬地在原地等了三五秒，直到那个男子路过了自己身边才小心地观察左右，担心别人察觉到她的失态。

　　赵诗凌的视线从始至终没从苏陈身上离开，看见她那副模样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苏陈害怕男性，虽然其实没有多严重，在剧组里和盛杰搭了那么多场戏也演下来了。但是她在没有心理准备就被靠近的时候还是会一惊一跳的，像个怕人的小狐狸。

　　赵诗凌搞不清其中的缘由，只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女孩在人群中突然被吓到花容失色的样子十分可爱，惹人怜惜。

　　“在看什么？”盛杰端着酒杯走到了赵诗凌身边，很自然地向她搭话。

　　赵诗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有理他。

　　“她很可爱，是么？”顺着赵诗凌的视线，盛杰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苏陈。她穿着品牌方赞助的很温婉的白色礼裙，那个代言是赵诗凌亲自去谈的。

　　赵诗凌不置可否，耸了下肩，没有对着身边俊朗的男子投去目光。

　　“你很喜欢她？”

　　“与你何干。”

　　赵诗凌对盛杰很是警惕，她不愿意盛杰把目光放在苏陈身上，更不愿这个有时会不可理喻的男人对苏陈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上一次苏陈坐在她身边被人下了药，差点出事，而罪魁祸首多半就是这个男人，赵诗凌至今记忆犹新。

　　“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盛杰尴尬笑了笑，看着也算是儒雅绅士。“赵老师……我最近打听了很多过去的事。再说一遍，对不起。”

　　“嗯。”赵诗凌简短应了声，微不可闻。

　　“这次的电影我们合作地还算是愉快。我们也许在感情上不会有什么往来，但是在作品上，还有商业上都可以多合作的，您说呢。”

　　“商业上的合作？炒作绯闻么？”赵诗凌没忍住扫了他一眼。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收取任何形式的酬劳。和我合作，不论哪个方面都比和一个初入圈子的小姑娘更合算，我可以帮你翻身，帮你洗白，而且如果你真的和她恋爱，我也绝不会干涉。我觉得这是个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您说呢？”

　　赵诗凌小口地馔饮手里的酒，说：“我看你这几年在圈子里是待坏了脑子。”

　　“什么？”盛杰显然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辛辣的言语。和他合作，不论是炒作绯闻还是炒cp，那都是圈子里大部分女艺人想都不敢想的福分。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如此不屑一顾。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人的错觉的？嗯？”

　　随手将酒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赵诗凌走进了会场中的人群里。转了小半圈却没见到苏陈的身影。

　　宴会厅二楼天台，苏陈扶着栏杆透气。

　　和人交往总是很累的，更何况要让所有人都对自己留下好的印象。

　　虽只是寒暄，但她一直处在很紧张的状态中，一个字都不敢说错。

　　“累不累？”旁边阴影里，一个穿着西装，倚着墙柱的女人忽然和她搭话。那人靠着墙抽着烟，姿态放松，她手指细长，个子也很高，比赵诗凌还高出半个头。

　　“还好，您哪位？”阴影和额发盖过了那个人的容貌，苏陈认不出对方是谁。

　　“真不容易，那些小演员。试镜要讨好导演，进组要讨好同组的前辈，宴会上要讨好各种大佬，平时又要讨好各种投资人。”

　　那人没理会苏陈的提问，自顾自说个不停。

　　“然而即便如此也很难出头。一个有点姿色有点演技的小演员熬出头要多少年你算过么？”

　　“我……”

　　“我告诉你。从出道开始，等在她们面前的是无数想吸她们血的无良公司，经纪人，想睡她们的土老板。好不容易选进个正经公司，没有资源，从最底层一点点往上爬。先是群演，运气好演个一年半载，然后是各种无人问津的垃圾影视剧的配角，一不小心就是一两年。这期间若是运气极佳，被人看中，这才有机会去演一些正经的作品。浑浑噩噩两三年，人脉广了，演技越发好了，公司发现你能赚一点钱了，终于舍得给一点资源，于是就能接到大IP里的小角色，又是几年光阴。再然后，如果能卷过那些要不家里有资源要不背后有金主的，那些能火的角色才能有你几分机会，如果卷不过……”

　　她忽然笑了笑，烟灰被风吹落，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顷刻间就熄灭的光。

　　“然后就老啦，三十多岁还混不出名堂，从此影视圈和你再无半点关联。”

　　这人看着冷峻，不知为何一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但她说的倒也都是实话，苏陈知道许多这样的人，电影学院里科班毕业的学生都有不少人折在了这条追梦的路上。

　　“所以你真的很聪明，攀附着一棵大树，一出道就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的。比起星途璀璨，什么尊严，什么人格，什么善恶对错，都是笑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苏陈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哼，听不懂。”那人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烟头。“别人看不出，但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你藏得再深都没用，我们都是出卖自己换取金钱和利益的下贱玩意，我们是同类。”

　　那人转过身对着苏陈，苏陈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心里一惊。那人长着一张极美艳的脸，有八分像赵诗凌，但表情和五官处处都有些违和感。

　　苏陈咽了口口水，想离开时却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赵钰涵，你在这干什么。”赵诗凌从苏陈身边走过，顺势就牵过她微凉的手。

　　“怎么了，不给来？且不说我一个做姐姐的来看看妹妹天经地义，就是不看你，这里这么多我公司的后辈，探望一下他们不行么？”

　　赵诗凌表情难看，她把苏陈的手捏的很紧。

　　“……滚，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别紧张，和你家小苏打个招呼而已。”面对赵诗凌的冷漠，赵钰涵不屑一顾，叉着腰摆手。“还是说，她是你的人，所以我连聊两句都不可以？”

　　赵诗凌没有保持体面和克制，她很冷静地对着赵钰涵说了句非常脏的脏话，脏到令苏陈都动容。

　　她的脾气从来都不好，生气的时候骂人也从来不客气。

　　即便被这样辱骂，赵钰涵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少变化，她往天台的出口走，一边走一边笑：“还以为你要和上次一样直接动手呢，不敢了？”

　　“你……！”赵诗凌往前跨了一步，被苏陈拉住了手臂。

　　赵诗凌看见苏陈脸色不太好，立刻停了脚步，转身就去搂她。

　　“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我没事。”苏陈忍不住因为刚刚那个人的话语而感到害怕。她尽力稳定着心绪，踮脚搂住了赵诗凌的脖子。“赵老师，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这份感情从来不是假的，即便其中掺杂着不纯的目的，掺着演技，掺着恶毒和金钱的臭味。

　　越喜欢她，内疚和负罪感便越能平息。苏陈咬着唇，把赵诗凌抱得很紧。

　　在苏陈不同往常的拥抱之中，赵诗凌的情绪也骤然平和了。

　　“苏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我们一起放个假，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支持呀~感谢在2023-03-11 14:34:49~2023-03-13 01:2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下云影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