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太薄情（清穿）》席墨锦

16、上元佳节

　　嫡福晋正在用早膳，看着一桌子的菜色，没胃口，才刚过完年这日子就像是望到头一般。

　　远远的董萼树下晒太阳，是怎么也让人挪不开眼的瓷白。

　　嫡福晋看了保养了一冬天的手，汉军旗的女人好像天生修过什么秘术似的，不管男女老少魂都嫩勾走。

　　说兰格格和侧福晋走的近，算是未雨绸缪，就等着王爷回来，要争宠了！

　　嫡福晋索性也没心情吃早膳了，让人把兰格格去叫了来：“你也直到那侧福晋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难保王爷回来后，就不再去你那里了。”

　　兰格格心里没有底，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见着董萼正要出门。

　　她上前给董萼见了礼：“给侧福晋请安。”

　　“这么多虚礼，倒像是有话要对我说似的，你快起罢。”

　　兰格格赞叹侧福晋玲珑的心思，想好好同她熟心事，却见佛那个手里提着的药箱子。在她印象里，这位侧福晋就是很不一样的人，见着她在外头抛头露脸的，却没有半分的不愿意，倒是比前些日子拘在王府里更神清气爽了。

　　想起嫡福晋先前问自己的话，她也拿不准。董萼对她，很是客气：“你有什么话，便同我说了罢，不碍事的。”

　　“侧福晋和妾的兄长，以前就认识？”兰格格怯怯的问。

　　这话问的有深意，董萼却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是她这些天小看了这位兰格格。只是道：“我在外头行走，见过的人何止就是他一个，不知，你想问的是什么？”

　　“侧福晋，到底是男女有别。”兰格格一改往日怯懦的样子：“妾也是好心提醒您一句，您何必生了气？”

　　似乎就是要借着这一句话，定了她的罪证。

　　小丫鬟顶了回去：“这又是什么话？说的，兰格格一心为侧福晋好似的！可别是您从嘴里说了什么脏话，脏水的都往侧福晋身上泼！”

　　兰格格被怼的，红了脸：“本就是事实，还容不得人说了？侧福晋这些日子，同妾走的近，还不是因为妾兄长的缘故。”

　　她听了，当真是啼笑皆非。

　　有些人，心里肮脏，想什么事也都觉着脏。董萼不愿再多说：“兰格格，你可是托了嫡福晋，来问我话的？”

　　王嬷嬷躲在暗处，赶紧把脚往里头，缩了缩。

　　是嫡福晋对她的敲打，兰格格捏着帕子：“妾，还请侧福晋高抬贵手！毕竟、妾的兄长走到现在不容易！”

　　董萼听得迷茫，实在不明白，她有什么好需要高抬贵手的。

　　若是真心为她兄长好，又何必大声嚷出来，心思用的极其深。

　　兰格格却哭起来：“妾哪里会误会？本以为侧福晋和旁人不一样。|”说了话，就自顾转身回了院子，当着董萼的面儿，把门关得哐当响。

　　董萼觉得似乎是小瞧了这位兰格格。

　　她不明白为了这些女人，为了讨襄亲王的宠爱，能你死我活，争成这样。

　　小丫鬟梁巧出了声：“难为侧福晋还想帮衬兰格格，她倒是个倒打一耙的！”

　　“禁言。”

　　难得的大晴天。

　　从王府一路出去，光线也跟着明亮起来，董萼的手指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是落在袖子的内里，藏得隐晦。

　　小丫鬟瞧着穿针引线，眼睛都直了，赞叹一声好生细巧玩意儿。

　　原本也没想过，她有一朝也会藏这种中西，却心里头总担忧着什么，希望是不要用的上才最好。董萼闻着冷冽的风：“等见了舅舅，你可别提王府里的事。”

　　“奴婢晓得的！”

　　王府和医馆并不远，小丫鬟只见着董萼正瞧着糖炒栗子的摊位出神，她问：“侧福晋往昔，最喜欢吃这个了，可是要奴婢下去买一点回来？”

　　乌林送了她连着好几日的糖炒栗子。

　　又营造出一番往昔的场景，那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董萼抿紧着唇：“不必了。”

　　这份刻意，等董萼见了那曾经救治过的眼疾的小女孩，尤其明显了。

　　那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些，冲上来抱着她，叫仙女姐姐。

　　她对着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抗拒，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小女孩就笑嘻嘻的说：“是大哥哥告诉我的！”

　　是福临。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好像一朝之间，让她回到了往昔。董萼不再是襄亲王王府的侧福晋，她是众人眼中，救治病人的小董大夫。连舅舅也好像王继军了自己的腿伤的原因，不计前嫌同她说话。

　　她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却心里有个声音，再告知自己，梦就是梦，是假象，不可沉迷。

　　董萼并不显得出热情，只是让小丫鬟带了那小女孩出去，说自己要开始看诊。小女孩离去时候的眼神里，带着嫉妒：“听那些人说，仙女姐姐嫁了人是，是王爷的福晋了！那，大哥哥，是不是就去娶不成仙女姐姐了？”

　　她道：“就算是我没有嫁人，你那大哥哥，也不可能会娶我。”

　　这话让小女孩，有些伤心。

　　董萼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她一句：“女孩子也要自立自强，站于高山之巅，不可想去做哪沟壑里的溪流，去看更广阔的风景，别拘泥于情爱之中。”

　　她才似懂非懂点点头，羞红着脸离开了。

　　乌林站在董萼身后，给她递了一道帖子：“贵主儿，主子爷寻你。”

　　终于出现了。她并没有去看，却多少留意着外头。

　　“贵主儿，这又是何必呢？”

　　不是他。又或许不是他，令她僵硬了许久的肩膀，松下来。

　　董萼出声：“这本和你没什么关系。”

　　大费周章的，将原先的侍卫也调了回来，起的什么心思？

　　董萼皱了眉 ，他要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会像那小姑娘似的，被那人三言两语哄得摸不着头脑。

　　福临得了信，当场没有发作，乌林却觉得气压都低了几分。

　　顺着皇帝的视线远远看过去，医馆外头已经散了人，董萼正同一道儿从襄亲王府出来的小丫鬟说话。

　　“你同家里也好久没见面，趁着今日过节，不如放你一天假，回家里去聚聚。”董萼拿出个放好银子的荷包，放到小丫鬟手里。

　　小丫鬟感动的不行，说什么都要给她磕个头。抱着荷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侧福晋。”傅太医在身后站着，手里拿了个鬼面的面具：“您同那小姑娘说的话，草民都听到了，既然嫁了人，就好好的。不用计较着旁人，把自个儿的日子过明白了就好。王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出去逛逛罢。”

　　好似真是回到了往西，董萼的眼眶就有些红，又觉得自己好生矫情，生生的给忍下了：“嗯。”

　　接了傅太医手上的面具，转身。

　　眼泪就顺着脸颊不停的掉，若是舅舅出声怪自己就好了，哪怕是打她。

　　可是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哪里会这样呢？

　　董萼抽噎着，钻入人群之中。这里没有人认得自己，容许自己哭一场。

　　路边那卖糖葫芦的商家还是同一个，她瞧着那红红的果子，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她要是能离开，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该有多好。

　　“怎么不买？”

　　她朝着那人看过去。

　　确切来说，听到他的声音，心口就咯噔了下。董萼气得顿时想打人：“您管的那么宽呢！”

　　他面上也带着丑陋的面具，道：“爷是恨不得杀了你。”

　　戳心戳肺，可董萼分明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她嗤笑一声：“原来，你们爷们都是犯贱的。”

　　一滴泪又从眼眶里掉下来，被福临接到掌心里。

　　不去看他，从他的身边走过。

　　这条路真的好长，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大家过节的欢声笑语格外的刺耳。福临一想到，那女人或许在库，心理也跟着如刀绞过。

　　只犹豫了一瞬，他上前抱住了她，语调平淡：“你可知，你错的有多荒唐？那些被你治疗的病人，可曾真心感谢过你？只有爷。”

　　“闭嘴！”董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想离开他的怀抱。

　　“我都把话说成这么难听了，你怎么还要死皮赖脸的跟上来？你就不能发放慈悲心，放过我么？”

　　放过她，那他呢？

　　可是，她在福临面前哭的泣不成声，险些崩溃。

　　福临连拉带拽，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想拦腰把她抱起来带走。

　　“萼儿，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他问。

　　“良心是什么？可以吃么。”董萼笑了，抬起闪着泪光的眸子：“或许，我死掉了，您就能放过我了，对不对？”

　　那衣袖里的银针，就露出来，对上自己的脖子。

　　却被他的大力劲道，一下子打在她穴位上，董萼的手一抖，银针落到地里。

　　福临推着她，挤到墙壁上去：“你想死？”

　　“是！”她无比坚定，这么多年来，想过这样的念头。

　　是福临从未懂过她，以为见着温暖的人儿，就是她的全部。却也万份气愤在胸口之间，比她说甩了自己，更难过百倍。

　　他低头，死死含住她的嘴唇，骨子里都在叫嚣着一个声音：“董萼，你若是敢死，朕诛你董家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