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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过敏 ...

  •   依着尊卑,林绪月应该向姜晚眉行礼,但她是个被骄纵坏了的名门闺女,此时就算是看到姜晚眉走过来,也只是高傲地扬了扬下巴,问一旁的钟夫人:“姑母,这是谁?”

      钟夫人一时有些尴尬,不等她说什么,姜晚眉就已经笑着走过来:“林大小姐,我与夫君成婚当日你不是还来吃了喜酒么,怎么才过了一个月,竟不认得人了?”

      林绪月被姜晚眉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又不好在侯府里闹脾气,只能垂下眼睛冲着姜晚眉道:“原来是九公主,是我没认出来。”

      姜晚眉笑笑,并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

      眼看便要开席,姜晚眉也不与她们客套,邀了人一同往宴席上坐了。

      林绪月的位子挨着钟夫人,又恰恰坐在姜晚眉对面,姜晚眉抬眼就能看见她。
      那是一双精致的玲珑凤眼,眼尾微微挑上去,衬着那张芍药花一样的美人面容,说不出得高傲拮据。
      不愧是被景顺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女。

      绍华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娘抱着,环视一周,对姜晚眉说:“弟妹,我看宾客们到的差不多了,要不开席吧?”

      姜晚眉笑笑,转头又去吩咐身后的丫鬟。

      这场满月宴不愧是姜晚眉磨了整整一个月的功夫才操办出来的,确是雅致丰盛,一酒一菜都彰显着润安侯府的体面与富贵。
      席上多见的是八宝兔丁、碧螺虾仁、银湖雪蛤、龙井竹荪等一类名贵菜色,就连那些个被娇养出来的名门贵女都没挑出什么差错来。

      钟二夫人性情直爽,每上一道菜都要赞不绝口地称赞一番,姜晚眉都只是含笑推拒了,只说是婆母指点有方。

      钟夫人坐在上首,脸色却并不怎么开怀。

      不多时就有乐坊里的清倌儿上来弹琵琶助琴曲,舞女水袖掀起,一阵妙曼。
      林绪月皱了皱眉:“不过是孩子过满月宴,九公主请这些歌女舞女来做什么,这都是前院儿的夫郎们爱看的。”

      姜晚眉笑盈盈地,也不看林绪月,只是看着那舞姿卓越的舞女,缓缓道:“我倒是想请那舞刀弄枪的杂戏班子来,只怕林大小姐到时候又要害怕。”

      “你……”林绪月正要再开口,忽然伸手捂住了胸口,一瞬间脸色憋得涨红,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绪月,这是怎么了?”
      钟夫人离她最近,当即就上前将她扶住,林绪月颤得厉害,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脸上的脂粉都花了多半。

      在座的都是些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全都乱了阵脚,歌舞早已经停了,整座亭中乱糟糟地不成样子。

      “怕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一时间一道清音响起,连姜晚眉也抬头看过去,见说话的人是绍王府的郡主,绍华的堂妹——邵颜。

      众所周知,邵颜郡主样貌出挑,称得上一句国色天香,出身虽尊贵,却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爽,比那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平易近人。

      姜晚眉与她算是旧相识,闻言摇了摇头:“绍姐姐多虑了,今日的席面全是由我一手操办的,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绪月这是怎么回事?”钟夫人揽着林绪月焦急地问,“这可不就是中毒了吗?”

      “中毒”两个字一说出口,众人不禁又被吓了一跳,怕事的全都散开,巴不得离林绪月越远越好。
      她们这么一散,倒是给姜晚眉腾出一条道儿来。

      姜晚眉径直走过去,在林绪月身边侧蹲下,拉起她的手,把脉。

      知情的人这才想起姜晚眉精通医术这件事儿来。

      一片杂乱中绍华总算压下了心口的惊慌,问:“怎么样?是不是中毒啊?”

      “不是中毒。”姜晚眉自若地收了手,吩咐玉屑,“林大小姐这是对花粉过敏,速去抓药,辛夷、藿香皆可,一至三钱,抓来以后以水煎服。”

      玉屑应了一声,而后转身便去。

      在场众人尽数愣住,一是没有想到林绪月这样的病症竟是因为对花粉过敏,二是没有想到姜晚眉堂堂一个九公主竟然擅医。

      钟夫人急切地指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林绪月说:“那现在怎么办,就干巴巴地等药抓来吗?”

      自然是不能干等下去的,林绪月靠在钟夫人怀里昏昏沉沉的,呼吸十分粗重,且一口比一口虚弱,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
      竟是进气多出气少。

      姜晚眉不动声色地看了湖对岸的腊梅花一眼,然后再次吩咐一旁的丫鬟取来了银针。

      甚至来不及将林绪月挪到内室,姜晚眉揭开了林绪月的衣领,露出女子雪白的香肩,好在在场的都是女眷,并不会坏了名声,至多有些掉面子罢了。

      烧针入穴,依次探入风门、心俞穴、肩中俞等穴位,等到姜晚眉收了银针,便听见林绪月轻轻“咳”了一声,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诶?当真醒了?”邵颜算是席上自始至终都比较冷静的人,见状不由笑道,“九公主好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绍姐姐过誉了,林大小姐这病症虽并不难医治,可若医治得不及时,也是能出人命的。”

      这话听得钟夫人有些后怕,见林绪月虽醒了,却还有气无力地说不出话来,便问林绪月那个早就被吓哭了的丫鬟:“你们家小姐有花粉过敏的病症?”

      那丫鬟抽抽嗒嗒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答话:“有,有的,只是并不严重,况且如今又是刚开了春,并没有什么花开,所以小姐平日出门也没有太过小心。”

      钟夫人终于也将目光看到湖边的那从香气浓郁的腊梅上,喃喃道:“怕不是这腊梅花的缘故?可是离得那样远,中间还隔了一座湖呢……”

      有人劝:“钟夫人,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林大小姐没事,这便是谢天谢地的事了。”

      姜晚眉静静看着,始终都没有再说话。

      确如姜晚眉所说,林绪月的病症并不难医治,喝了半碗药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大小姐的脾气也就上来了,指着一旁的绍华问这场满月宴是谁操办的,怎么好端端地要在离腊梅花那么近的地方设宴。

      绍华脾气软,又不敢得罪了林绪月,被问得哑口无言。

      姜晚眉见状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拉起林绪月的手替她把脉,温言道:“林大小姐别怪大嫂,这场满月宴是我一手操办的,是我有失妥当,该向你赔罪才是。”

      林绪月脸色僵了一瞬,她有胆子冲着绍华发脾气,却不敢指责姜晚眉的不是,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到底不是宫里长大的公主,做事就是欠妥当了些,今日好在我没事,若真有个什么事,只怕姑母也要责问。”
      她口中的姑母便是当今皇后。

      这话说得得理不饶人,自然就有人看不过去,邵颜郡主当即就皱了皱眉:“林大小姐,做人要知恩图报才好,此番若不是九公主出手替你医治,你还有命在这里说这些?”

      邵颜快人快语,竟把林绪月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娇纵贵女脸上一红,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一旁看热闹的人却开始低语。

      不外乎两番说辞:
      有人最善巴结景顺伯府,便顺着林绪月的话说,称姜晚眉是乡野出身,虽有公主的名分在,却没有公主该有的周全。
      还有人看不惯林绪月的做派,口口声声都在指责林绪月不懂得知恩图报,又或说景顺伯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平日太过骄奢……

      末了是姜晚眉起身,浅浅一笑,与众人道:“今日本该是个好日子,却因晚眉一己之失致使诸位受了惊吓,还请诸位移步暖阁,侯府令设茶点软酪,请诸位夫人小姐一同品鉴。”
      如此一来既不至于失了侯府的体面,也不至于落了宾客们的心情,可真是极为妥帖的法子了。

      偏偏姜晚眉请的厨子还真就做好了精致的茶点,很快就摆满了暖阁,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竟像是算好了一般。

      再置喙不了什么,众人都心满意足地进了暖阁去用茶点,就连不情不愿的林绪月都被钟夫人拉着进去了。

      姜晚眉正要跟进去,玉屑却忽然叫住她,“公主,前院好像出了点事,郎君们闹起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晚眉杏眸一抬,面色有些不快,问:“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奴婢听说是方才奏琴跳舞的两位姑娘要离府,走到前院门口却恰恰碰到了钟昌大公子。原来那两位姑娘与大公子是认识的,大公子喝了酒,见到那两位姑娘就说了两句不大妥当的话,引得前院的一众郎君都过去看热闹,结果闹了好大的笑话,现在还在争执不下呢!”

      玉屑这话说得十分含蓄,但依着姜晚眉对钟昌的了解,也能猜出自己这位堂兄究竟是犯了什么浑。

      她秀眉一蹙,又回头看了暖阁中的莺莺燕燕一眼,对玉屑说:“去知会大嫂一声,别说具体出了什么事,只说郎君们喝多了酒有些乱,我怕世子支应不了,过去看看。”

      润安侯府二房的这位钟昌大公子本就是个惯爱眠花宿柳的性子,上次气得绍华早产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竟不想如今还敢调戏人家姑娘。

      玉屑方才当着外人的面儿有些话没敢说得太清楚,此时与姜晚眉走在府中小路上才敢仔细说明白:“那清风乐坊本就是钟昌大公子平日爱去的地方,公主这次请来奏曲跳舞的两位姑娘虽是清倌,却也是……却也是大公子早就看上了的人,今日在府上碰见,便是拉着人家姑娘的手怎么也不肯松了。”

      姜晚眉沉吟一声,“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侯府的颜面岂不是彻底没处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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