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满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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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出生终究还是给整个润安侯府带上了喜悦。
次日姜晚眉去听风堂请安，一进门就看到钟二夫人笑盈盈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满是殷切地将她拉到座上坐下，一口一句“晚眉”地叫，听得姜晚眉起了一层汗。
钟夫人坐在上首冷嘲热讽了两句：“不过就是习得些上不得台面的医术，哪里值得弟妹你这样感激。”
“大嫂这话可就错了。”钟二夫人坐在姜晚眉旁边，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一面又说，“这次要不是晚眉仗义出手相救，昌儿那孩子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我那儿媳说了，过后还请晚眉再过去亲自替孩子取个名字，要好好感激你才是呢。”
姜晚眉便垂着眼睛温婉地笑，用的竟然是昨夜钟黎的说辞：“何至于到这个程度……”
钟二夫人快人快语，不等姜晚眉说完便又开口打断了她：“你救了孩子和昌儿夫人两条性命，快别说这些自谦的话了，不愧是皇宫里头金尊玉贵的公主，不只人长得温婉标致，心肠还这样良善，可教人如何不感念。”
姜晚眉一时竟也被她这话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只是又一味客套了几句，眼看着她那位婆母坐在上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姜晚眉才起身告退，跟着钟二夫人又去了揽山阁。
绍华已经恢复了一些，正倚在床上抱着孩子逗弄，看见姜晚眉进来就连忙吩咐丫鬟搬了椅子让她坐下。
姜晚眉陪她逗了会儿孩子，见那女孩虽小，却是粉雕玉琢得可爱，不由道：“这孩子一看就像大嫂，日后定然是个美人。”
绍华又笑：“这样小，哪里看得出来什么，还指望你给她取个名字才好。”
姜晚眉喜欢孩子，来的路上便已经想过这件事，又怕自己不取这个名字会让绍华心里不安，便索性开口：“钟家这一辈取长字，既然是个女孩儿，不如叫做长宁？”
绍华听了连声道好，“好”了两声却又明白了姜晚眉的意思，语气一下子沉下来：“我与夫君……”
叹口气：“昨日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他如今倒是不说要把那女子纳进门来了，只是仍改不了那眠花宿柳的脾性。”
姜晚眉一抬眼，有些意外地问：“堂兄又出去吃酒了？”
“孩子平安降世，我又松口原谅了他，他心里高兴，今天又约了外面那狐朋狗友一起出去。”
姜晚眉思索片刻，知道绍华如今肯与她说这些，便是将她当做自己人了，她心里也同情绍华，最后说：“脾气秉性最是难改，大嫂若是真的有心要与堂兄过下去，便请放宽心，日久总能见真情的。”
绍华又叹了口气，将这个话题岔过去，对姜晚眉说：“倒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大嫂但说无妨。”
“这孩子来得不容易，我想替她操办一场满月宴，只是我如今身体不好，怕是无心这些事情。”
姜晚眉是个聪明人，绍华一开口她便能猜到接下来的话，笑着点头应了：“大嫂放心，我定帮你把这场满月宴操办得漂漂亮亮的。”
姜晚眉并非是深宫内苑里长起来的，也没人教过他管家看账的事，操办满月宴于她而言并不容易，但她还是极为爽快地应下了绍华的恳求。
卖绍华一个人情是其一，借机掌握润安侯府的私事是其二，趁着满月宴结交一些想要结识的人是其三。
润安侯府绝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平静，姜晚眉深谙其中的道理，嫁进来这么多天从没有放松过警惕。
为着一场满月宴，姜晚眉下了不少功夫，自然也在她婆母那里受了不少挫折。
现如今润安侯府的大小内宅事都是钟夫人在掌管，连钟二夫人都是插不上手的，更不要提姜晚眉一个刚嫁进门的新妇。
筵席的名录拟好了交到钟夫人手里，钟夫人动辄便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声称这场满月宴代表的是侯府的颜面，一丁点儿纰漏都出不得，还劝姜晚眉尽早知难而退。
姜晚眉却是个越挫越勇的脾气，闻言不仅不恼怒，还拿着名录一页一页地向钟夫人请教。
姜晚眉新婚第二日就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给这位婆母立了一个下马威，如今骤然放低了姿态，倒是又让钟夫人有些不适应，磕磕巴巴地将名录上的名字理了一遍，细细给她讲了哪户人家都是什么情况，然后便打发姜晚眉出去。
姜晚眉不卑不亢，姿态却甚是谦逊，走之前又低眉顺眼地问：“明日儿媳再将这名录重新拟一遍，还有这场满月宴要用到的银钱，从外面请的厨子和杂役，届时一并拟好了送过来，还要请婆母再看一看。”
钟夫人倒是不是个多么有城府的人，听了两句奉承便得意洋洋，点着头答应了。
从听风堂出来，姜晚眉脸上挂着的笑意便渐渐散了下去，直到凛冽寒风中一丝都找不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手中那份作废的名录，将之揣在怀里，这上面的名字并非她随意拟写的，而是遍邀了上京城中的有权人家，她想要看一看究竟有谁有可能会与她生母的死扯上关系。
钟夫人的一番话看似是说教，于她而言却是摸清这上京城局势的一番良言，姜晚眉感激她倒是真的。
这名录上有户极其重要的门第，叫做景顺伯府，正是数月之前那个枉死的女官宋尚仪亲口吐露的名字。
而景顺伯却又是当今的国舅，皇后的亲哥哥，与姜晚眉那个婆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若宋尚仪说的是真的，那么姜晚眉的生母当初就是病逝在景顺伯府的，这其中大有蹊跷，姜晚眉若是想要查，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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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说快也快，转眼就到了满月宴的当日，长宁虽只是个女孩儿，但既然是润安侯府的千金，便没人敢不重视。
这时候已经过了年，虽说春寒正盛，风里却也有了一丝欣欣向荣的味道。
润安侯府的后湖边上栽种了片片腊梅，如今开得正好，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风一吹皱了池水，片片的腊梅花瓣落在那满是涟漪的水面之上，暗香阵阵，实在是一派好景致。
姜晚眉穿着一身棠梨色的水红裙衫，外面罩了一件琵琶襟的外袄，衬得一张如玉的面容温润和婉，杏眸笑起来便弯弯地盈着水雾，一张朱唇不点而红。
万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间颜色了。
姜晚眉坐在席上尝了一口丫鬟奉上来的果酒，点头赞许道：“这酒不错，过会儿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们来了，便上这酒，免得一众千金贵女们醉倒在咱们府上。”
侍奉酒水的丫鬟连忙点头应下，“公主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打发了人下去，姜晚眉抬头去看天色，然后又问玉屑：“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奴婢估摸着也该有宾客上门了。”
也就是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闹声，是钟二夫人亲自引着客人进来了。
姜晚眉也便起身相迎，那被钟二夫人亲自招待单的女眷竟是一个本分人，看到姜晚眉反倒先向她行了个礼。
钟二夫人便说：“这位是咱们钟家的婶娘，不远万里从临安过来的。”
姜晚眉依着尊卑回了礼，“席面已经备好，婶娘请上座。”
今日往来者众多，后院招待的多是女眷，天气又算不上太冷，姜晚眉便让下人在湖心亭中烧了暖碳，又放下了帐子取暖，只留一面穿堂风过，不至于太过憋闷，又能欣赏到湖对岸的芳梅绽蕊。
这样巧妙的心思，连绍华都赞不绝口地夸了好几回。
今日往来者众多，人人都送了礼，一时间整个润安侯府都热闹起来，不多时绍华便抱着孩子过来了，众人又都一拥而上去看那刚刚满月的孩子。
无论在何种利益与交互错杂的关系中，孩子都一定是最招人疼爱的。
姜晚眉在旁笑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环视四周，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招呼过一个丫鬟来询问：“可有看到夫人去了哪里？”
此时人人都在，唯独不见姜晚眉的婆母。
小丫鬟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地说：“景顺伯带着女儿来了，夫人亲自去相迎了。”
姜晚眉杏眸微微眯起来，略微思索片刻，然后摆摆手让那小丫鬟下去，叫上玉屑一路去了前院。
景顺伯来了，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事情真到了眼前，却仍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这一个月里姜晚眉借着操办喜宴的由头问出了不少东西，已经大约了解到景顺伯这个人，听说他发妻早亡，后来却没有再续弦，但府中妾室无数，有一堆庶子庶女，嫡亲女儿却只有一位，便是今日来做客的这一位。
姜晚眉到前院的时候景顺伯已经入了席，钟夫人正牵着一位妙龄少女的手叙旧。
那少女凤眼含翠，一身暗花云锦宫装足以宣誓这一身的气派。
如果姜晚眉没记错的话，这位可以在上京城里横着走的名门贵女，名叫林绪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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