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圣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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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风吹过来，以赛的金发被拂乱，遮住半只眼，“可以吗，哥哥？”
厄兰定定看着他，片刻后转过头目视前方，“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以赛，和天使契约对你复国和将来统治亚汀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人是你也一样啊。”以赛也看向前面，天空中出现一小片云。
“难道你不会站在我这边吗，只要有你的支持，我和不和天使契约有什么区别吗？”
“我当然支持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厄兰询问：“你有什么瞒着我吗，以赛？”
那不含任何质问、逼问的语气，仿佛厄兰只是觉得以赛有什么苦楚难处瞒着他。
闻言以赛笑了，眼睛都眯起来，“没有。好吧，我只是希望在仅有一个人可以结契的选择下，让你能通过天使契约来解除与恶魔的契约。而且论作战经验，我真的不如你，为了发挥最大效果，只好继续麻烦你来做这种事了。”
厄兰一言不发，以赛笑着看他：“哥哥，就当再帮我一个忙吧。”
“……”不久，厄兰说：“但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以赛终于放心地笑了，“当然，我的使命还没完成，怎么会轻易出事呢。”
“停。”厄兰出声制止他，“不要轻易说这种好像在给未来埋伏笔的话。”
“好，不说。”以赛的心情变得十分轻松，“真谢谢你总是认可我，哥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也会支持你的，任何事都会。”
这真的有些奇怪，厄兰不由自主地一蹙眉，灵光一现想到什么，紧接着就抓不到思绪了。
这时希尔什琉斯过来从身后拍上厄兰的肩，“两位，尽管我也不太想打扰你们，不过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点不太一样呢？”
他循着希尔什琉斯另一只手的指向看去，一阵风迎面吹来，湛蓝天空开始出现大片云朵，随风朝他们飘来。
希尔什琉斯来到他身边伸出手，厄兰随即自然而然搭上去。希尔什琉斯隔着他与以赛对视，然而以赛丝毫不恼，仅略冷的目光中含着警告的意味。
——厄兰此生都不会受你胁迫，无论你们之后还是否相爱，不管你会不会伤害他，他都有随时可以离开你、反击你的能力。
以赛将手搭在厄兰肩上，希尔什琉斯无声笑了笑，随即发动天赋，快速朝那云而去。
天上的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大片，他们迎风疾驰，在草地上飞掠，前方仿佛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云山出现在面前，尽头与草原相接，一眼望不到尽头。
随着接近，他在空中漂浮的幅度明显起来，无数比对之下变得微不足道的云掠过头顶，投下半透明的阴影。他们停下来，看着那云层接近，再接近，随后，三人身上各部位发生细微动静。
起先是厄兰腰边的圣剑出现一瞬间微光，随后以赛胸腹处也一闪，那顶王冠作出反应，同时希尔什琉斯脖颈上的十字架也散发出光芒。
那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们眼前的景象就忽然发生变化。
钥匙打开了圣浮乐，他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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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园，云上国，天使之乡，圣浮乐。
这传说中被赋予了无数美好幻想和期望的神圣之地，在日夜追寻中，终于敞开大门接纳了他们。
白云与地面相融、轻轻漂浮在天上，瀑布从高处哗哗淌落，汇成一条纯净河流。拥有洁白羽翼的天使在河边趟水、在空中飞舞；而在其后，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的，是那远超阿美尼亚建造了四百余年的圣殿的恢宏殿堂，它端庄雄伟，坐落在云间，如孕育无数天使的神圣温床；天使唱奏洗涤灵魂的圣歌与丝管乐声，自那遥远高耸的殿堂隐隐传来，飘向圣浮乐的每个角落。
一切真实景象倏忽变幻，与梦中重叠，另一个厄兰笑着伸出一只手，指引着他向远处看去。那柔和黄昏中乐声飘扬的圣地霎时驱散地狱的灼烫，吸引了尚未记起自己是谁的厄兰，失神问：“那是……”
“我的归属之地。”
他们面对着彼此的脸，那厄兰说：“你相信命运吗？命运选择、创造了我们，指引你我在此相遇，共同见证这一切。”
他们站到云的最边缘，梦中那厄兰笑得很开心、欣慰，将那把从地狱一路杀来，通体雪银的十字圣剑递给他。
“你拿上它，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答案。你和我是拥有不同经历的同一个人，来到这里记录下一切，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和你，不会崩溃。”
他句句属实，无半分虚言，早在一开始，就向一无所知的自己透露了一切。
厄兰望着这里——归属之地。
他眼前的洁白陡然错乱，剧烈头疼再度袭来。某些模糊影像飞快闪过，翅膀、云层、城池、土地、泉水、一张张面孔，像四处搜集拼凑的碎片，挤满厄兰的脑袋又迅速离去。
他身形轻微一晃，被希尔什琉斯眼疾手快扶住，“又头痛了？”
以赛猝然从远方收回目光，“怎么回事？”
“……说不清，”厄兰缓过劲儿，“不过没什么，我们终于到了。”
厄兰那一瞬间的脸色太可怕，尽管他说没事，希尔什琉斯还是放心不下，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像远处那殿堂而去，圣乐声愈发明显，如从天国而来的福音。希尔什琉斯的面色略微紧绷，尽管胸前那枚十字架明显极大程度上减轻很多不适感，但依旧让他很难受。
突然，厄兰头也不转，不着痕迹抓住他的手。希尔什琉斯诧异低头，继而就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柔和力量，丝丝缕缕汇入体内，笼罩全身。
下一刻希尔什琉斯就抽回手，揣进兜里，对厄兰倏地露出楞然神色的侧脸笑了笑。
殿堂高千仞，仅那扇门就给人可望不可及的神圣。以赛伸手触上，而后一推，大门悄然敞开。
静谧的、空阔的、回声响荡。
举步进入，入目的是中央一个高高的圣水池，和分立大殿两侧共十八具神态生动的巨大雕像。
厄兰他们走近，发现每个下方都有名字。
左侧一列，从外向内倒数，依此是欧亚、库勒、瓦耶、瑰洱——
“找到了。”厄兰停在倒数第四个天使雕像前，声音吸引了希尔什琉斯和以赛。
这收留了厄兰和以赛、在梦中引导希尔什琉斯的女性天使，美丽的面庞上含着忧伤，侧头望向对面另一排正数的第五个天使，以期待、想念的飞翔姿态稍稍倾身。
希尔什琉斯正站在那里，转身看向右侧那天使的名字，缓缓念出：“亚伯罕。”
亚伯罕的身上锁链缠绕，他一手中握着链条似是要将它断开，仿佛压抑着愤恨和痛苦。
这两位间的指向性太明显，希尔什琉斯看向厄兰，说：“相爱莫及？”
“……”另一边，以赛露出无言以对的神情。
“兄妹吧。”厄兰脱口而出。
“你知道？”希尔什琉斯一挑眉。
“感觉在哪里看过他们的故事。”厄兰想了想，说，“大概就是这对兄妹可以通过梦境轻松制造一个媲美上帝的世界，也能够将其毁灭，而存在于梦中的所有人也会死亡。上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往亚伯罕身上加了一条锁链，压制他的能力，并且只要瑰洱一靠近，他就会消失，等到瑰洱离去，他才会重新出现。”
希尔什琉斯来到他身旁，闻言发出感叹：“真可怕。我要是亚伯罕，解开锁链第一件事就是把能毁的全毁了，然后带瑰洱造一个全新世界自己当上帝。”
厄兰面无表情地瞥他，“别想了，你不是。”
以赛也走了过来，“所以肯定不能和他契约了，可是，这些天使都在哪里，难道雕像就是吗？”
圣浮乐外那些嬉戏、飞舞不下的天使，不是可以契约的对象，而殿中自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毫无动静，只有十八个天使雕像。
就在此时，他们三个倏地同时一恍惚，犹如置身于睡梦中，纷纷听到脑海里的声音：“欢迎来到圣浮乐，请被选定的契约者外的来访者离开。”
希尔什琉斯立即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瑰洱。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后就没有动静了。
正当他们疑惑为什么会有一个“被选定的契约者”时，厄兰身上缓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天使雕像出现响应。
以赛如释重负，“啊，原来是这样。”
他看向厄兰：“就算我不要求，这件事也要你来做了，哥哥，那现在，按我们商量好的进行吧。”
他们商量这件事时没有避讳希尔什琉斯，他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一歪头，“你要我送你去哪？”
以赛说：“神圣骑士团一直在跟着我们，目前就在阿美尼亚东部准备接应我。”
他盯着希尔什琉斯，“随后我们会一路到前线，如果没猜错，离开这里你也会去指挥联盟作战吧。战场上见了。”
希尔什琉斯无可奈何地一耸肩，转向厄兰：“我尽量不在路上被杀，好好完成接下来的合作。”
以赛蓦然上前隔开他们，抱了一下厄兰，将“为我们的胜利。”
厄兰拍拍他的背，“会的。”
“好了，现在就走吧。”希尔什琉斯漫不经心说：“好人做到底，我直接送你们回前线吧，殿下。”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偌大殿堂内就只剩了厄兰一个人。
他环望形态各异的天使塑像，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挨个看过去，这次着重于右边一侧。
由外向殿内，分别是，贲薨、玛伊雅弥、番倪、身体竟然像是碎裂后拼起的帛曳、锁链缠身的亚伯罕、萨斯姆、身披战甲，手持利剑，头盔遮半张脸的昔拉。
厄兰在他面前短暂停留片刻，心里有了想法。然后继续向后看，正序的第二个，心中一震。
他的名字是撒旦。
背后忽然搭上一只手，厄兰登时一悚，拔剑回身！
希尔什琉斯嗖地退开——他竟去而复返。
“别怕别怕，我不该动手动脚，吓到你了吧。”
希尔什琉斯举起双手，在厄兰怀疑的目光中说，“那小子真是不管在哪儿都总喜欢妨碍我和你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你……喂，把剑收了吧，我真没别的意思。”
说着希尔什琉斯忍不住笑了，厄兰收了剑，他便上前，一把拽下了脖子上的十字架。
霎时间堪称痛苦的感觉在全身骤然扩散开，但希尔什琉斯不露声色，步伐都未乱分毫，走到厄兰面前，以半拥的姿势将十字架给他戴上。
“想要很久了吧，亲爱的，现在物归原主。”戴好后希尔什琉斯打量一眼，夸赞：“还是戴你身上漂亮。”
厄兰在那瞬间是想阻止他的，但希尔什琉斯置之不理，于是连忙用一团光晕笼罩住他全身。
他琥珀色的眼瞳含着真切的笑，说：“天使应该不会搞阴险的那套了吧，试试利用这次机会把恶魔契约抹消掉吧。”
“说实在的，我真有点害怕。”希尔什琉斯低头仓促地笑了下，有点无奈的酸涩，“你又是和恶魔交易，又是和吸血鬼关系密切的，万一天使不认可你该怎么办……”
厄兰心底忽然被触及，蓦地一软，“你——”
希尔什琉斯突然靠近一步，捧起他的脸，在面颊快速吻了一下，“不过既然是指定契约者，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等会儿，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瞒着我？”厄兰新生疑云，拧眉看着他，“以赛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显而易见的一卡，希尔什琉斯心虚，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表现得太明显了。”厄兰平静道。
那分明是你太了解我们了，希尔什琉斯没有狡辩，主动认错：“对不起我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在厄兰追问你是什么时候这么告诉他的之前，迅速地再次吻了一下他的脸，道：“好了，我得走了。契约而已，应该用不了多长世界，结束后我会来接你的。”
希尔什琉斯盯着他，笑容里尽是喜爱，下一刻就又消失了。
——还是没告诉我到底瞒着我什么啊。
不久，厄兰回过身，重新审视撒旦的雕像。
圣浮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犹如一阵白雾倏尔包裹，将厄兰带进一个梦幻仙境。天使瑰洱的虚影出现面前，洁白裙摆随风飞舞，晚霞般的粉色发丝飘逸云中，缓缓睁开眼。
“在契约之前，先由我来将你失去的一部分记忆寻找回来吧，厄兰。”
说着，那令厄兰十分眼熟的札记，在瑰洱双手间翻飞开。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圣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