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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离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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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赛的确有与厄兰等人结交的打算,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傍晚,去陪莉蒂亚用餐的路上,他碰到刚刚回来,来不及换下骑士铠甲的凯撒尔。
照例跟兄长打了招呼,一起走着,凯撒尔忽然说:“教廷和那群血猎合伙除掉了奥伦,你知道吗。”
那是财务部长身边副官的名字,实际部长本人完全不如手下副官的决策能力强,许多人认为奥伦是吸血鬼,可没有确切证据。
乍一听问这个消息,以赛略微惊异。
“有点手段,也足够大胆,一个民间组织竟敢对下手,真不怕引火烧身,如果折在这件事上就太可惜了。”凯撒尔语气意味深长地兀自道。
以赛问:“你见过厄兰了吗?”
“当然。”凯撒尔声音低沉,冷笑一声:“奥伦见身份暴露准备逃跑,他就要带埋伏好的人动手,可我会让暴露的吸血鬼从眼皮底下逃掉吗?”
听到这里,以赛就拼凑出当时场景的原貌了。
凯撒尔还在说:“他们吸引的注意力足够多了,我猜下一步这些血猎会变成正式的宫廷组织,吸血鬼和人类将共同促成这一结果——收编进宫廷,会获得名正言顺的权利与支持,也更便于进行操控和束缚。如果我是厄兰,会极力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希望到时候他不要太傻。”
虽然他一时半会没琢磨出凯撒尔对自己说这些的用意,但看得出他对血猎的态度。
——厄兰。
他默默在心底重复了这个的名字。
第二天,他特地到教堂找赫克托主教,对方向他提及了这名血猎。
老主教将事情始末将给了以赛,并且说:“他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以赛,如果你能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对你的政途会大有好处。”
以赛面上含着浅淡的微笑,未作回答。赫克托慈悲地凝视着他,说:“一味退让不是善良,以赛。我要你建立自己的势力,并非让你与凯撒尔斗争。人总会有势穷力竭的一天,凯撒尔恣睢专横,手段激进,届如果遭受痛击,心神溃败,而你也不具备支撑起一切的能力,亚汀的未来要交到谁手中?”
像凯撒尔把愤恨深酿透出外表一样,以赛将另一个极端融进了内心。他眉宇间蕴藏着忧色,轻轻地笑了下,看起来有些无奈:“我知道的,教父。”
事情过去没多久,大教堂又发生一起案件。吸血鬼在附近引发暴乱,闹出了人命,造成不小的恐慌,等以赛带神圣骑士到达现场,血猎们已经疏散了人群。
他指挥骑士们合围了吸血鬼,正当他们快要把在场吸血鬼赶尽杀绝时,教堂露台的栏杆上,以赛猝然看见一个人被扼住脖颈,大半身体被推着悬出栏杆外。
这一惊险画面让他瞬间提起心,然后下一秒,那只手忽然把人推了出来,腾空坠落!
以赛的心提到嗓子眼,然而还不等他出手相救,那人就飞快且利落地调整好姿势,毫发无伤地落了地。
那时以赛对他的身份就隐约有了猜测,冲他轻轻点了头致意。
正如凯萨尔所言那般,宫廷传出了收纳那些血猎的消息,作为分支并进神圣骑士团,刚好也该扩充骑士团的规模了,可以再增添一些新人进来。
这里面的阴谋太明显了,以赛在马场热汗淋漓地听完汇报,急忙换了衣服前往议阁,一到地方,就见已经散场了。
他看见凯撒尔走在人群里,手里握着一根折起的皮鞭,似乎刚刚被洗涮过,尾巴沉甸甸地晃动着。周围的许多人都自发远离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不会躲开。
以赛过去,凯撒尔身边的人就笑道:“二殿下来得有些迟了,跟你哥哥我们走吧,给你讲讲那群蠢货刚刚是怎么被我们凯撒尔殿下吓得瑟瑟发抖的。”
凑近了,以赛才嗅到他们身上醉醺醺的酒气。凯撒尔衣冠不整,扣子开到锁骨下方,蔚蓝的眼睛颜色非常沉,像刚下过一场暴雨后的天空。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原本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凯撒尔提了提唇发出一声哼笑:“你不用进去了,场面有些血腥,会吓坏你吧。”
以赛没有在意他言辞间的嘲笑,但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到令凯撒尔满意的地步了。
“父王会怎么安排血猎?”他问。
凯撒尔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来,脸上攀爬起一丝暴戾,“呵,当然是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他不想多说越过以赛离开了,另外几人跟上,刚刚和以赛讲话的那位对他说:“你哥哥心情不太好,要去消遣消遣,二殿下别急,过几天你就知道结果了。”
说完他拍拍以赛的肩也跟着走了。
以赛想尽办法也没能得到这天议阁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凯撒尔动了手,然后所有人都对细节守口如瓶,不许外传。
等第二天,国王召见了厄兰他们,然后又过三天,宫廷血猎骑士团成立了,厄兰与弗莱彻分别以正副团长的身份,全权统领骑士团,拥有在亚汀境内消灭任何吸血鬼的权利。
以赛这才知道凯撒尔他们争取来的结果是什么,放心的同时,也生出失落感。
再之后,他主动找上了厄兰,寻求合作,然后经过一段时间,他和厄兰他们发展出利益交换之外的朋友关系。
那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以赛一度挫败的信心逐渐得到慰籍。
有一天,弗莱彻拉住他,悄悄这么说了一句话:“殿下,骑士论起才能,你并不输凯撒尔,只是一直以来都在怀疑自己罢了。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弗莱彻脸上含着一分笑意的,直直盯着他。
以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弗莱彻看了眼厄兰走在不远处的背影,笑意更浓几分:“厄兰暂时注意不到这些,不过可瞒不了我。你试着多和他接触些,厄兰会让你认清自己的,他是个十分神奇有意思的人。”
他压在以赛肩头的手劲不重,冻得有些凉,微妙地让人产生被激醒的感觉。
他们和吸血鬼在岌岌可危的大厦中,进行着诡谲险恶的争夺淘汰游戏,谁也不清楚谁胜谁负,抑或下一刻是谁推倒了它,谁拯救了它。
但身在其中的人都不免受到伤害。
7637年冬,弗莱彻死;次年春天,赫克托主教溘然长逝,厄兰接替其位;国王心气已灭,彻底沦为拉瑟伯的傀儡。
至此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做好最后的准备与打算。
而令一开始谁也想不到的是,四年前那名青稚的血猎厄兰,而今竟成为风波中心,凭一己之力影响王权与吸血鬼的人。
教皇预示厄兰或将引导亚汀的未来。他的支持,决定了王国未来继承人的人选。
国王已如残烛,两位王子年轻有为,谁会得到厄兰的支持?
是国王次子以赛——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事实上,厄兰与以赛仅是合作伙伴,以及挚友,至于助他夺取王座,厄兰并没有这个想法。
只是,很多事就是不知不觉不由抗拒地降临到人身上的。
两位王子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个预示,一场围绕着厄兰的争夺战开始了。
除了以赛外的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所在的阵营拉拢他,以赛还是和往常那样与他相处,没有提及任何相关事宜和表现,事实上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很长。
凯撒尔则明确表露了意向。
厄兰与他无冤无仇,没必要拒人千里,合理的邀请都不会推辞,只是每当凯撒尔提出邀请时,都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凯撒尔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以厄兰和以赛的关系,只要他没有坚决拒绝自己,就代表厄兰也在考量他们兄弟二人的可能性。
私人感情和个人意志不能左右面对选择时的决策,厄兰是个聪明人,他不说,但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以赛也清楚这一点,说实话,他不甘心坐以待毙,被动地等到一切事物来到自己面前了。
其实以赛是希望厄兰能继续站在自己这边的。
然而厄兰他的确在思索凯撒尔和以赛谁最适合引领亚汀。
这天,以赛和他在宫廷谈论拉瑟伯的事,之后送厄兰离开经过庭院里,正巧遇到了凯撒尔。
他瞧见两人,随即笑了,接着就走过来道:“好久不见,厄兰主教,我正要去找你。”
“殿下找我做什么?”厄兰不卑不亢道。
“上次调查吸血鬼据点那些遗留资料的那件事有了线索,等我拿了钥匙一起去看看吧。”
“好。”
凯撒尔露出一个算得上欣然的笑容,临走前意味不明地撇了以赛一眼。
于是送到一半厄兰这会儿不打算走了,以赛留下来陪他,尽管他们依然在聊天,气氛却发生了若有似无的变化。
据以赛所知,最开始凯撒尔身边那帮人为了把厄兰从他身边抢过去,无所不尽其用,但利益诱惑和情谊捆绑都不如实干来的有用,厄兰他纯粹看本事说话。
“以赛,你不希望我和凯撒尔去吗?”忽然,厄兰说。
以赛愕然,“不,没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厄兰不动声色叹了口气,“以赛,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消灭敌人,把吸血鬼逐出亚汀吗?”
“……”
“你和凯撒尔各有办法,我们都不清楚哪一种时有效的。”
“是的,我明白。”以赛有些苦涩地道。
厄兰发出不明含义的很轻的一声笑,“你还是学不会去争。”
他和凯撒尔一起走了,以赛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回去了。
争,在以赛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是需要靠争才能拥有的。他生来伴着财富、地位、宠爱,世间所有美好几乎都触手可得,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地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
尽管拉瑟伯的出现让一切转折,可他依旧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所受到伤害在很多人眼里,或许根本不值一提,那些忧虑也是再无用不过的累赘。
赫克托主教说过的话犹历在耳,可时至今日,他真的拥有支撑起一切的能力了吗,如果不去争夺有限的养分,一棵幼苗能长成参天大树吗?
换句话说,我是真的不想争夺什么,还是在害怕呢?
不日后就是图尔曼国王执政四百周年的庆典了,大家都忙碌了起来,吸血鬼借机潜入斐图,欢快的表象下是数不尽的危机和博弈。以赛在凯撒尔之前找上了厄兰。
“我这里有亚汀内外受邀贵族的名单,教廷是不是把监视吸血鬼动向的任务交给了你,有了这份名单可以方便很多。”
厄兰当然不会拒绝,以赛提出一个条件,“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告知我吸血鬼的行动轨迹。”
闻言,厄兰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露出笑容,“当然可以,殿下。”
同时,他第一次对厄兰表示了拉拢了意思,“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厄兰,不只是朋友,还有帮助。”
“为什么呢,殿下?”
“因为我要承担应尽的责任,所以需要你的帮助。厄兰,站在我这边吧。”
厄兰笑了笑,“你的确比凯撒尔殿下更好商量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其实一直以来,以赛都明白凯撒尔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在凯撒尔看来,父亲昏聩,母亲受难,弟弟懦弱,所有的责任都被这个强硬骄傲的国王长子揽到了自己身上。然而一切发生时,凯撒尔还是一个过于稚嫩的少年,他没有足以匹敌强大吸血鬼和力挽狂澜的能力,所以又将大部分过错都怪罪给了自己。
他焦躁、怨恨、无能为力,执着于变强,于是很难分出精力去亲近旁人,也不再愿意耐心对待一个“没用的弟弟”。
以赛明白,他想或许凯撒尔也清楚,不过这都没什么。正如厄兰而言,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只为了一个目标,谁的方式有用,那么谁都可以去做。
庆典开始,厄兰如约兑现诺言,向他提供了一定信息。
他获取了吸血鬼聚集场所的位置,提前做好部署,并庆典第五天向厄兰提出邀请,一起进入被吸血鬼掌控了的剧院。
凯撒尔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令以赛没有料到的是,他的方式一如既往的激进。吸血鬼早已布下陷阱,以赛想要阻止他,但根本来不及。更出乎意料的,拉瑟伯竟出面保下了他。
吸血鬼的冷嘲热讽和针锋相对像尖锐的毒箭,看着凯撒尔的表情,以赛知道糟了。
他带人跟上押送凯撒尔的小队,以防他们动手。凯撒尔被丢在宫廷外,望着那身影,恍惚回忆起幼时莉蒂亚消失,他种的花被踩坏时的事。
当天冲撞了他的孩子就被全部送走了,听其他人说,他们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总之没过两天,以赛收到贵族的道歉以及赔礼,并被不止一个人告知,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他只需要呼喊侍卫来,让无礼的人付出代价。
确认了凯撒尔的安全,以赛没有离开。
他上前想说些什么,可凯撒尔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说:“看到我失败了,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意外?”
“…………”
凯撒尔像是疯了,在黑夜里发出大笑。他过早透支了自己,自此不知还有没有重整旗鼓的心力。
赫克托主教的先见,在今天呈现在了眼前。
这桩事让厄兰真正做出了选择,在庆典开始前,他就观察着兄弟二人的行动,以赛胜出了。
然而凯撒尔并没有就此消沉,反而如风中一团点燃的干草,燃烧地更加剧烈。
事情过去几日,他们在宫廷中相遇,凯撒尔看到他与厄兰在一起,径直踱步而来,“真欣慰啊以赛,一直以来都是我低估了你,你和厄兰主教的配合真是让许多人称赞。”
“以赛殿下天资聪慧,心思细腻,做事周到,我很放心。”
“事挺细腻的。”凯撒尔笑着,意味深长道。
即便凯撒尔真心笑着看人时,也带着几分讥讽和蔑视的意味。以赛只能保持沉默,凯萨尔像是觉得没劲儿,转而忽然凑近厄兰,狎昵道:“没关系,厄兰主教,我们往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不计较一时选择。”
厄兰微笑:“为了亚汀的荣耀。”
凯撒尔讽刺地冷哼一声离开了。
无论怎样挽回,腐朽的大厦都无法重回往日荣耀。吸血鬼将自己的毒液注入了每条血管,7640年4月25日,毒素爆发了。太阳之境克洛弗亚德失守,吸血鬼正式发动了战争,将夺得的城池更名为“日落城”,自此象征着亚汀的光辉已尽,太阳降落,黑夜将至。
结局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在做最后的打算,斐图上下一片死气沉沉。
宫廷,以赛与厄兰穿过葱郁花园,准备往教廷去商议东部圣殿提前竣工,节省费用投入军中的事宜,猝不及防撞见凯撒尔在责罚女仆。
“啪——!”
皮鞭抽过皮肤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女孩们压抑着惊惧疼痛的哭叫。意识到不对,两人连忙循声赶去,就见凯撒尔面前跪着几名女仆,而他再次狠狠挥下一鞭,当即见了血。
他怒不可遏道:“管不好自己的舌头,我就帮你们割掉。”
见此情形,以赛随之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心惊之际又无比痛心。
“哥哥——”他脱口叫出,制止了凯撒尔。
凯撒尔扭头看过来,面庞狰狞,眯眼看了看他们。
“……你在做什么,她们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凯撒尔的嗓音令人胆寒,他看向低头瑟瑟发抖的女仆们,说:“你们来告诉二殿下,自己犯了什么错。”
“……是我们的错,殿下,是我们错了。”
她们不肯说缘由,以赛别无他法,厄兰摁住他的肩,对凯撒尔道:“犯了错把她们赶出去就是了,殿下,罪不至此。”
凯撒尔表情扭曲,显然是怒不可遏,“赶出去?她们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不会再有机会离开了。”
以赛想不明白为什么,显然凯撒尔和女仆也不打算说,反而是厄兰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走吧以赛,要迟了。”
不等他们先走,凯撒尔没再分给他们一个眼神,独自率先离开了。
光影错落的长廊分割开他们脚下的道路,无数个向背而去的瞬间,似乎多次向他们预示了注定要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之后以赛猜测可能是她们议论了克洛弗亚德的事,厄兰却说也未必。
但战争打响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异常迅速,一个多月间,吸血鬼动作不断,又两座城接连沦陷,人们陷入了恐慌。
以赛忙得不可开交,他部署着兵力调遣的安排,与大臣据理力争之时,卫兵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殿下,王后刺死拉瑟伯,被吸血鬼杀害了……!”
当天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以赛已经记不清了。十万圣翼殿,亚汀一族的名人堂,没人知道莉蒂亚和拉瑟伯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又是如何杀了他的。
油画上、雕像上、楼梯上、地板上……到处都是鲜血,吸血鬼的尸体躺了满地,莉蒂亚一身洁白的裙子宛若从胸口绽开大片玫瑰,手握一柄寒芒毕露的短剑,安静躺在血泊里。
而拉瑟伯的尸体,在楼上的过廊间,伤在心脏,一击毙命。
以赛扑通跪下,不知所措;闻讯赶到的图尔曼面色凄凉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灰败;进门后,凯撒尔看着莉蒂亚,目眦尽裂,回身拽起宝座上的图尔曼挥手一拳,“砰!”地将他砸倒在地。
第一个来到现场,解决了逃逸的吸血鬼的厄兰拉住了他。
墙面上,历代王室及英杰的无数双眼高高俯视这一幕,而那副完成于7023年的画像上,国王一家笑容依旧,一切还是那样美好。
那是5月31日,莉蒂亚刚过完最后一个生日。
6月19日大规模战争打响了,之后的灾难来得那样迅速。亚汀数千年的荣耀在短短几个月间消耗殆尽,如日落一旦开始,总是一瞬间就到了黑夜。联盟大军随黑夜来临,破开了斐图的城门。
图尔曼用一柄短剑自戕在王座上,以赛听到骑士的禀报,正带神圣骑士团的一半人离开去寻找最后的希望。
“凯撒尔呢,”以赛的心在泣血,“我哥哥呢?”
在从另一道门出城时,以赛见到了凯撒尔。
城楼上,白翼旗帜迎着余晖飘扬,凯撒尔带着另一半神圣骑士团的成员死守阵地。
他的癫狂和暴戾在此刻更甚,又似乎全都消失了。他伤痕累累,将一个又一个吸血鬼杀死,但数不尽的联盟士兵蝗虫般前赴后继,每一个咬上一口都足以把他啃噬殆尽。
凯撒尔看到了他,背对落日放声狂笑起来:“亚汀的荣耀永将延续,以赛,我与斐图共存亡!”
最后的一眼,以赛看到一个满手鲜血的吸血鬼跃上城楼。
被杀死的前一刻,凯撒尔都在战斗着,于他们的阻挡下,以赛带人成功出城。
联盟大军碾压过最后一面白翼旗帜,宣告着属于亚汀七千四百六十年的时代落幕了。
夜风吹不散浓厚的血腥气,风干了绵长隐秘的眼泪,永夜中微弱的星光在宁静中俯瞰着他,悄然悼念着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