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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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就是这样了，二位大人。狼人完全是进行无差别感染，然后等待可以变异的人自行变成狼人，此前没有任何筛选。我们在您来之前也做过调查，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除去刚开始他们待过的猎人家，白瑜共检查了四处地方，居住情况各异。分别是独身老人、带着幼子的芙丽娜、父母变成狼人的姐弟俩、和一家全部变异的空宅。
“你说的对，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白瑜对村长说：“我们现在做好准备，等待狼人的到来。”
“仅凭二位，能否……”村长犹豫再三，最后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年轻人。”
那瞬间，白瑜听到身旁的希尔什琉斯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
他心想，你和希尔什琉斯比起来还真不一定谁比谁年岁大，而且有他在，眼下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了。
但还是略一蹙眉，比较勉强地说：
“我们尽力……不用担心，我们还有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闻言，村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二位跟我们来吧。”
“自从出事之后，大家几乎都住到了避难所，危急时刻好有个帮衬。狼人也一定会向那地方去的。”
此时月明星稀，已是深夜了，白瑜粗略一下，距凌晨一点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左右。
他们跟在村长和三名健壮青年身后，白瑜盯着四人看了会儿，神色阴晦，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途径芙丽娜家门口，她忽然跑出来，到了白瑜跟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白瑜瞬间感觉出来那是一枚十字架。
芙丽娜盯着他，眼里暗含深意般，“愿上帝保佑你。”
说完她就扭头往回走，跟着村长的一个青年喊：“芙丽娜，你要和我们一起躲起来吗，女人们有单独的地方躲避。”
芙丽娜置之不理，抱起扒着门框的孩子，锁紧了家门。
“芙丽娜可能觉得，你和他的丈夫很像，所以记挂你的安危。”村长叹气，“可怜的孩子，独自带着儿子要怎么过啊……”
希尔什琉斯又发出一声笑，这次其他几人都听到了，霎时表情各异。白瑜将手心里的东西装起来，“他的丈夫不会再回来了吗？”
“……不会了，族群有了差别，也自然有了隔阂、惧怕和顾虑。而且他们很难再融入彼此的生活环境，习性也发生了变化，所以不会了。”
白瑜不再多问，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他们走在石板小路上，周遭近乎死寂。白瑜落后他们几步，不动声色地拉住希尔什琉斯，把芙丽娜方才塞给他的十字架悄悄露出一角。
——那竟然是银剑司统一发放的银十字架，与白瑜胸襟上佩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希尔什琉斯轻飘飘瞥了一眼，而后看向白瑜，两人间无声确认了什么信息。这时，佝偻着脊梁走在前面的村长蓦然回过头。
电光火石间，白瑜来不及将东西立即藏起来。然而希尔什琉斯突然握住他的手，往身边一带。
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撞上希尔什琉斯，那和金属相似的凉意瞬间包裹住他的手。然后指尖蹭过掌心，将十字架悄然拿走，接着消失不见了。
希尔什琉斯全程面不改色，白瑜心里却是一跳。
村长看见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张口结舌道：“呃……二位，哈哈哈，我们到了。”
这是村子里比较靠内、相对安全的地方，竟然坐落着几栋小洋楼，建造得比较坚固。但在狼人的群攻之下，其实还是不堪一击。
还不等白瑜将手抽出，希尔什琉斯就释放了他，两人若无其事地听村长说：
“这就是战争结束后，用教廷拨发的钱款建起来的避难所了。”
战后教廷花了不小一笔钱，用于建造笼络整个阿美尼亚，巩固势力的教堂，和遭受破坏的地方——希尔什琉斯跟他提过，但眼前这东西可怎么看都不合适。
白瑜头一回见这么鹤立鸡群的避难所，不过明面上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挺好的。”他跟着村长向其中一座走去，“不过这里容不下所有村民吧？”
“之前是容不下，可现在差不多了。而且还有芙丽娜那样不愿意来的人，所以还是勉强够用的。”
进到其中，避难的人们听到动静，一时间齐齐转过脑袋向门口看来。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刹那里寂静无比。
但村长三言两语就让气氛缓和下来，白瑜以熟悉环境布置魔法阵为由，和希尔什琉斯在小洋楼里独自探查。
“想要避开所有视线太困难了，你的的天赋现在能用吗？”
小洋楼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要找个说悄悄话的地方都难如登天，更遑论进行搜索。
“能，但我不建议轻易使用。”他不假思索回答。
转过一个拐角，两人进到了洗手间，这里空无一人，仅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照明。
白瑜关上门，明白他的用意，无非就是怕自己有依赖性，也不再提，“十字架呢？”
希尔什琉斯拿出来丢给他，“那女孩儿很聪明，但还是太心急。如果她今晚没能成功，那可就糟了。”
“人在孤注一掷时总是会铤而走险，况且如果不是她心善，也不会来提醒我们。”
白瑜这才清楚地观察起它，一经对比，确认和他身上那个果真一模一样。
“那是因为你心慈手软了。”
希尔什琉斯向前两步，帽沿下的目光在昏暗里显得格外炽亮。
“‘只是变成了狼人而已’，厄兰可未必会这么想。”
“但我现在还不是厄兰啊，”他不甚在意地抬眼扫他，“况且我觉得，他也未必不会这么想。”
这一眼别有深意，希尔什琉斯抱起双臂，看着他，隐约品味出其中的未尽之言。
——不然你怎么能在他身边取得一席之地呢？
白瑜把东西放回口袋，打开水龙头冲着手，“所以银剑司的人是已经来过了，但现在在哪里……避难所是会有地下室的吧？”
“唔……”希尔什琉斯盯着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想去找找吗？”
“就在这栋楼里了吧？你说我们是主动去找他们，还是被动完成汇合。”他头也不抬地说。
希尔什琉斯态度明确道：“我向来不喜欢被动。”
“哗啦啦”的水流声停下，白瑜弹了弹手上的水珠，一笑，“好巧，我也是。”
他们离开洗手间，在走廊转角处险些被人撞见，希尔什琉斯再一次蓦地抓住白瑜，接着眨眼间到了一楼，估计是杂货室里去了。
而那外面，隔着一道门，沉闷的私语声断断续续传来：“他们怎么还没下来？”
“不知道，反正就在这栋楼里，不要紧。”
“不会从窗户跑了吧？”
“跑什么跑？我们又没露馅。”
“我看他们关系不一般，搞不好啊，哈哈哈……”
“…………”
白瑜和希尔什琉斯对视一眼，而后错开目光。
杂货室里有一扇暗门，白瑜上前摸索着。忽而按到一处墙面，随之“咔哒”一声，锁开了。
通过了条向下的隧道，进入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紧随其后就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嗖”声。
白瑜下意识快速闪开，同时希尔什琉斯一抬手，倏地抓住那极速飞来的东西——一支箭。
“谁在那？”黑暗里有人问。
照着希尔什琉斯给的那本《魔法入门》里的操作内容，白瑜身边骤然浮现出数个光球，纷纷散到四面八方。
幽亮的灯光霎时照亮了四周，原本黑暗的角落里，显现出两个人身影。
那是一坐一站的两个男人，坐着的那个明显受了伤，同样身穿银剑司制服，但与白瑜的有所不同。最显眼的，就是右胸口的芒星，变成了一个狰狞的狼首徽章。也没有佩戴银剑，而是背了把弓。
受伤那人身上的十字架，赫然不见了。
见到白瑜，站着那人持弓的手一顿，瞄准的目光也微微移开，诧异地：“血猎骑士？”
“应该近两年才进银剑司，没见过厄兰。”希尔什琉斯几乎融入到身后的黑影中，低声说。
看来还不是今晚的目标，白瑜从善如流地疑惑问：“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两名猎狼人还未回答，地下室入口处忽而传来苍老的声音。
四双眼先后朝着那里看去，只见村长提了一盏油灯，身后站着数名年轻力壮的村民。站在台阶上，深色阴冷地凝视着他们。
“……就到地狱里慢慢说去吧。”
话音未落，那些年轻人就扭动着脖颈，喉咙里发出兽类的吼声，刹那间变成了身形巨大的狼。紧接着越过老人，向他们扑来！
紧迫的间隙里，白瑜回头对那两人问：“走不走？”
站着的猝然回过神，拉起地上那个，“走走走！”
白瑜抽出剑就朝迎面扑来的狼人一斩——由于不是原生狼人，且变异的时间尚短，所以他们并不多么难对付——随之就被砍倒在地。
而希尔什琉斯则漫不经心的，缓缓错身避开迎面扑来的狼人。而后时间在他身上再次起到奇妙作用，连带着白瑜与两名猎狼人，都加快了速度，一路穿过向他们攻击狼人，离开了地下室。
不出意料，这栋小楼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变异了，此时全部变成狼的形态，呲牙咧嘴冲了上来。
希尔什琉斯手里刹那间出现一把银灰色锋芒毕露的剑，面无表情，纵斩下来，透露着一丝狠戾，接连杀死两头狼。
然后他拉着白瑜，抬腿“碰！”一脚踹开大门，来到了屋外。
两名猎狼人紧随其后，齐刷刷刹住了脚步。
“我的天……”
数十头狼人在楼外，团团包围住大门口，目露凶光来回巡走，冲白瑜和希尔什琉斯呲牙咧嘴。
村长就提着灯从身后走来，瞪着映着橙晃晃火焰的眼看着他们，阴森森的不像人。
希尔什琉斯如刚来时一般，又吹了声口哨。
这声音听在白瑜耳里，终于显现出了那股恶劣和别有用意。
他不再沉默，扫视着严阵以待的狼人们，问：“你来猜猜，这里还有几个人。”
“所剩无几了吧。”白瑜说。
身后被搀扶着的猎狼人声音虚弱，说：“什么？已经这么严重了？”
白瑜轻微一转头，问：“你们来时候呢？”
另一个说：“我们前天下午来的，那时估计还有多半是人。当晚狼人来袭，才发现他们竟然和狼人沆瀣一气，就想向银剑司发求助信号。但我搭档被他们伤了，所以被关了起来——不过现在那些原生狼人还没来吧，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还没说完，村长一声令下，狼人当即冲了上来。
“态度、细节，都不对。”
白瑜没管面前的状况，以魔法加持，回身一剑，斩飞一时片刻腾不出手的两人身后的狼，然后直奔村长而去。
“他们对狼人并没有多少惧意，因为有恃无恐，所以连伪装都破洞百出，这时就该起疑了。”
之后他们看到的猎人家里，与希尔什琉斯说的情况也不相符。他没理由说谎，那只能是后来那里被收拾过了。但这更没有必要，除非是想掩盖什么。
起初白瑜想不出原因，现在就觉得，可能和两个猎狼人有关了。
芙丽娜给他的十字架，就证实了这里的确有问题。
希尔什琉斯的发动了时间天赋，白瑜来到村长面前。
这么使用魔法果然不太好适应。他呼出一口气，将十字架丢给背后的猎狼人，面对气愤的老人，忽然笑了下，“另外，春天到了。”
其实从一开始，希尔什琉斯讲述事情经过时，就给了他暗示。
“什么？”猎狼人拉弓放箭，一时没反应过来。
希尔什琉斯独挡在他们之前，慢吞吞开口：“该换毛了。”
被搀扶着的那位明白了，有气无力地往旁边人身上一拍，“私人物品与身上的毛发。”
村长的拐杖在地上一敲，“我们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危。”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场没人回应他的辩解了。
因为从地下室出来，准确来说是他使用了天赋之后，两名猎狼人看希尔什琉斯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有意无意地远离他。
此刻场面得到控制，那微妙的质疑与戒备，就无处可藏了。
希尔什琉斯早已收了剑，在短暂的静谧中发出一声笑，“其实我真的很不想替教廷收拾烂摊子。”
他向后侧头，却没有完全转过来，只留了个暗含嘲谑的侧脸。
“但没办法，谁让你忠于教廷呢。”
猎狼人脸色大变，目光骤然转向挟持了村长的白瑜身上。
他缄口不言，迎着他们，甚至于许多同样惊愕的村民的目光，转过身。
而后顺着希尔什琉斯转头的方向，一同朝着黑暗里处望去。
那黑暗里有杂乱的脚步声逐而清晰、接近。两三秒后，树丛倏地一阵“哗啦”，一只狼飞扑而出。
灰黑色的皮毛包裹矫健迅猛的肌肉与骨骼，飞跃的身体拉伸出充满力量的漂亮弧线。它在半空翻滚一圈，四肢拉长，身躯缩短，毛发消退，仅片刻，落地时就变成了一个灰发的男人。
正落在对峙两方的中间。
但那儿的动静还没有停歇，紧随其后的——白瑜终于等到今晚的目标人物登场——一群身穿银剑司制服的人闯开树丛，呼啦啦携弓接踵而至，见眼前情形之后，旋即停了下来。
希尔什琉斯全不在意，只看着走到他身边的白瑜，在宛如凝滞了的空气里低声说：
“瞧，真正负责这里的人来了。你要跟我走，还是回教廷，厄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