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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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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瑜摩挲着剑柄,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希尔什琉斯清楚今夜的一切发展,但他始终一无所知。
“厄兰”这个名字随着追赶着狼的银剑司猎狼人一同出来之后,场面陷入更离奇的境况。
所有人都失去了准确目标,震惊、喜悦、茫然不解的情绪弥漫开。
希尔什琉斯慢吞吞脱下帽子,一头银发犹如乍泄的月光。他的视线往人群中一落,又返回白瑜身上。
“不过现在走多不礼貌,我看那位猎狼人似乎有话要对你说,你们认识吗,厄兰?”
希尔什琉斯又一次叫了这个名字。
他说的是刚来的其中一个猎狼人,从其他人下意识向他寻求意见的举动中,可以猜出他主导者的身份。
只是他还没说话,被追来的灰发狼人,视线在希尔什琉斯和白瑜身上游巡过后,就嘲讽道:“教廷的人,和吸血鬼厮混在一起。”
希尔什琉斯从善如流地接:“不愧是狼人,嗅觉比狗不遑多让。”
可除去希尔什琉斯这个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人以外,现场没谁有空开玩笑。
一众村民在猎狼人赶到后,显然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
而一队银剑司职员,停在由村民转化的狼人,和同样穿着制服的白瑜与希尔什琉斯之间,没有动弹。
为首那个纠结地盯着白瑜,似乎比他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于是越过他,问站在一起的两个猎狼人,“你们两个,这里怎么回事?”
“卡西塔洛队长,我们在附近的分部巡察时,收到此处被狼人侵袭的消息,就赶来做清缴任务。可是没有想到村民隐瞒事实,配合狼人进行转化,一时不察,就被关了两天,是、是……”
他犹豫再三,没找到合适的称呼,只眼神示意,“……是被他们救出来的。”
“他们……”希尔什琉斯总能忽视境况,戏谑道:“你们教廷的人好没礼貌。”
白瑜终于开口:“你住口。”
这句话令希尔什琉斯也暗自一怔,如同顷刻间与某种神秘的东西对撞。那或许是一种情绪,也可能是某个画面,只是朦胧又易逝,很难确认究竟是什么。
他蛮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悻悻别开脸。
灰发狼人嗤笑一声,重新化作狼飞奔而去。同时另一头狼遽然闯入人群,背上驮着一个孩子和女人。
那女人样貌美丽,长发用丝带编起来,垂在肩膀前。这其实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神色恬淡,手臂圈着怀里的小孩,甚至有一丝释然和向往,果然是芙丽娜。
她平静地看过所有人,背着她们的狼人身体伏地,做出攻击状。环顾四周,见无人对他动手,随之毫不停留地向灰发狼人的反方向离去。
在场绝大部分村民也原地异变,要和他一起走。但他随之就回过身,表现出攻击性,显然要独自离开。村民们不在这时多生事端,转而一同奔向另一个方向。
他们分成了三路,然而都只是一瞬间里的事情。
被称为卡西塔洛的队长语速飞快,随即下令,“分成两路,追哈提和那些村民,留几个控制住村子里剩余人,你们两个一起,快去!”
“是!”
这里转眼间就只剩下希尔什琉斯、白瑜和卡西塔洛。
卡西塔洛终于重新看向白瑜,此时惊异、疑惑过后,再难掩激动,“厄兰!终于见到你了!”
他似乎对希尔什琉斯出现在“厄兰”身边见怪不怪,但又不知道以何种态度去对待,所以干脆无视了他。
白瑜仔细打量他,这个年轻人一头微卷的棕发,被吹得乱糟糟,眉眼明朗英俊,像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从见到他的反应来看,和厄兰的关系应该不错。
那么他必定很了解厄兰。
所以希尔什琉斯才选择在这个时机,让他遇到卡西塔洛。
不等白瑜说话,他又情难自禁地上前一小步,“你什么时候回教廷。”
希尔什琉斯看向白瑜,张口欲言。
卡西塔洛见状如临大敌,抢声道:“你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希尔什琉斯转而用看什么新奇物品的眼神盯向他,白瑜问:“……你怎么了?”
这个问句出来后,卡西塔洛像是立即找到主心骨,先是无比排斥了看了眼希尔什琉斯,才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只不过如果有人提起‘卡西塔洛看守失职导致重要试剂丢失’的事,你一定要替我求情!就说我诚心认错,一定会将狼首和试剂一起带回教廷!”
他又上前两步,似乎很像靠近白瑜,目光热切,“我们关系最好了,你一定要帮我啊。”
尽管他们性格迥然,但白瑜不由自主地将他放到和白瑾类似的位置上。并且因为他们计划的需求,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那你一定要将东西抢回来。”
卡西塔洛笑了,盯着他:“好!一定!”
“我要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你不打算在这儿久留吧。”他不多问,只说:“等你回到教廷,就立即传讯给我。”
“银剑司最近出了点小问题,莱安那小子要抢你位子,他敢造次我就带人把他暗杀掉。”
他以手代刀,在脖颈间虚虚一划,又冲白瑜竖起拇指,“你放心。”
远处传来猎狼人们对村民说话的声音,好像起了冲突。
他朝自己小队离开的方向望了眼,“我们等到了教廷再说,你一定要回来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白瑜斗篷下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剑柄顶端摩挲,想说些什么。
但卡西塔洛火急火燎地,往追着哈提的小队而去了,嘱托声还不依不饶地往白瑜面前飘:
“务必帮我争取减轻惩罚的机会!
最后他气急败坏地用力指着希尔什琉斯,显然忍不住什么了似的。
“还有!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了!再见厄兰!”
白瑜手上动作停下,原本“热闹非凡”的地方忽然寂静,就连距离两尺——存在于对白瑜来说一个非常不礼貌的社交范围里的希尔什琉斯,都仿佛消失了。
他的体温、心跳、呼吸声都隐匿在深夜里,和他本人张扬的外表和作风截然相反,沉静到死寂。
白瑜看着空旷的院落,这瞬间感到一闪即逝的、沉重的孤独。
和那么点儿疑惑。
下一秒希尔什琉斯开了口,那副一贯的揶揄:“你这个同僚,真有意思。”
白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是挺有意思的。”他回过身,盯住希尔什琉斯:“所以我和厄兰,确实是别无二致的,是吗?”
“……当然不是。”
远处的猎狼人们和村民进行交涉,声音很远。白瑜挑起眉,难得露出点求知欲,但希尔什琉斯从中感到了一丝错觉似的低落情绪。
“你比他更真实一点。”他举了个自己都费解的例子。
白瑜听过后,果不其然笑着说,“我比他真实?”
“算了,所以现在看来,我们这次的试探还算成功吧?”
“刚才那个,是亚汀还没倒台时,厄兰在王都斐图结识的人。”希尔什琉斯说。
“国破前夕,他和教廷带人们前往东部,陪同厄兰建立起银剑司,担任了猎狼分署的署长。同时又经常带自己的小队外出执行任务,所以多数人很习惯叫他队长。”
希尔什琉斯对任何一个敌人的了解程度,都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和厄兰相识至今,几乎每个重要阶段都有彼此的身影,十分了解对方,且互相信任。如果他都觉得你是厄兰,那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那他怎么会把我认成厄兰?仅从外貌就可以蒙蔽假象吗?”白瑜说。
希尔什琉斯思索了会儿,“……你有没有尝试过,换一种思路。”
白瑜不明所以。
身后的小洋楼灯火通明,却因为此时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可怕。希尔什琉斯背对灯光,面上的表情也模模糊糊。
“我是说,或许你可以认为,厄兰是和你相像,而不是你比较像他?”
但是为什么?
白瑜黑沉沉的眼睛里含着不解与猜疑,浓郁的颜色里像藏着其他深晦的情绪。
转而又笑着说:“这样会让我比较安心吗?”
“如果可以的话。”希尔什琉斯不置可否。
他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既然‘厄兰回来了’的事情已经确定,那三个被你关到现在的人,可以放了吧。”
“……”
“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希尔什琉斯否认,“确实没必要关着了,如果你想,也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到教廷。”
“算了,不太合适。”说罢,他又道:“不过我建议你把他们放远一点。“
“为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你,其实一开始我们是打算暗杀你的吧?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安全起见。”
“放心,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对他们动手了。”
希尔什琉斯拿出怀表,“距离预计时间还剩一小时二十五分三十秒,圆满完成任务。”
周围的声音和景象,顷刻间产生一丝虚化的感觉,使一切犹如假象。然而希尔什琉斯清晰的声音给了他实感,在时间须臾里发生跨越,位置进行转移的前一瞬,说:
“恭喜你获得新的身份,开启教廷艰苦卓绝的漫长篇章,厄兰主教。”
一切都在无声却迅速变化中瓦解,和煦阳光霎时倾泻而下,溪水潺潺。
黛比一旁卧着一头了无生气的狼,她露出两颗尖利的牙。见到人精神一凛,站直身体,“公爵,已经灭口了!”
那可能是昨晚银剑司猎人漏掉的狼人,白瑜问:“这是被吸干了?”
黛比满脸嫌弃,“噫,喝狼人血跟吃馊饭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一杀生什么的就容易受刺激吗。”
闻言,白瑜仿佛猛然回过味儿,不动声色看了眼希尔什琉斯——
什么吸血鬼的另一种狩猎方式,什么荒唐的梦,深更半夜守在门后等待着送人礼物,失控露出原型……都是巧合下串联在一起形成的误解,根本毫无关联!
这一眼没能躲过希尔什琉斯,他也恍然明白什么,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之后转身指着黛比:“小废物。”
黛比:“???”
达伦掩面而笑。
希尔什琉斯转身向西部走去,在神情各异的视线中道:“回伽涅拉,给白——不,给厄兰好好补充一下各种族之间的思维以及行为知识,以便无障碍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