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揭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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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要见到希尔什琉斯。
白瑜静静地想。
只有他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以及，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
晨光从琉璃门窗照射进来，夏季六点的钟声被敲响，白瑜从琳琅满目的衣橱中，拿出一件褶边领灯笼袖丝绸衬衫，一条束腰黑色长裤。主教在各种场所都有适配的装扮，这是能在教廷里穿的最简单的一种。
他带好权戒，把一条嵌着蓝宝石的金色十字架往脖子上套，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银剑司不是诸位能够擅闯之地！”
莱安一贯目下无人的作风，冷然道：“冕下的手谕在此，你敢抗令？”
霍恩执意拦在门前，“噌”地抽出剑，“主教尚在休憩，请止步于此。”
数名血猎骑士阻挡着莱安以及他身后的士兵，绝不退让。莱安神色阴厉，讥讽道：“厄兰虽为银剑司主教，但也是为教廷效命。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亮出兵器，莱安说：“我想厄兰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你们最好让开。”
霍恩盯着他，沉默不语地僵持着，莱安随即冷冷一笑，抬手下令：“向厄兰主教问个早安。”
然而在他们即将动手的前一刻，门被打开了。
白瑜施施然走出来，靠着门扉，望着走廊上对峙的两方人。
“问莱安主教晨安，请问您带来了冕下的什么命令？”
他面含浅笑，示意血猎骑士们将剑收起来。以霍恩为首的等人立刻照做，分开整齐地站在走廊两侧，为他让出位置。
莱安神情中含着许多不明的东西，半是打量半是注视地盯着白瑜。
仅有的猜疑变为事实，莱安却像是才发现他的真面目，甚至如此不真切。
须臾，他独自穿过血猎骑士，来到白瑜面前，“去给你们主教拿件衣服。”
霍恩不明所以，见白瑜轻轻一颔首，便迅速从房中拿出一件深蓝刺绣披风。
他正要为白瑜穿上，却被莱安从手中接过去。
莱安拿着披风，一手绕到他背后，不紧不慢地替他披好。
“随我去圣殿一趟吧，厄兰，冕下在等着你。”
白瑜与他四目相对，“劳烦诸位带路。”
圣殿第五层，教皇独属的神秘领域，仅极少数人被允许涉足的教廷重地。
白瑜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梦到了厄兰。
金色大门缓缓打开，宝座上，依旧带着冠冕与面具的教皇轻轻斜着身体，撑着下巴。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露出来，用手套与关节灵活的金甲覆盖着。
“…………”
而下方两人转过身，那分明是奥瑟罗与柯林。
大门被侍卫关上，神圣纯净的大殿落针可闻，白瑜与莱安一同将右手放在肩下，微微低头俯身。
上方的教皇缓缓坐直，“身体如何了，厄兰？”
“回冕下，安康无患。”
“莱安是否告诉了你，请你来的原因？”
“没有，冕下，请问那是何事？”
殿内一片静默，仅在的几人神情各异，但也无一例外的，没能让白瑜从中得到任何信息。
这并不意外。
而白瑜也猜的到几种可能。
他注视着教皇，听到：“因为莱安带来的人，证实了你陷害亚汀灭国，暗助吸血鬼夺取西部大陆，置教廷于困境的罪名。”
奥瑟罗和柯林默不作声，保持着回身的姿势，态度自然地观察着白瑜。
“并无此事。”
白瑜从容淡定。
教皇将目光移到莱安身上，与他视线相接，随后说：“将人带上来吧。”
此话一出，白瑜忽然想起什么，果不其然，当莱安再次出现后，身后跟着那个被斗篷遮得密不透风的人。
他原本佝偻的身型挺直些许，来到几人跟前，摘下帽子，露出白瑜在厄兰的回忆里见到过的脸——
“乌拉尔，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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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你身边的幽灵是谁。”
“回冕下，他是旧亚汀时代的子爵，乌拉尔。今来面见冕下，呈上主教厄兰作为叛敌的罪证。”
黄金大门内静默片刻，而后“嗡——”地缓缓打开。
乌拉尔跟随莱安进入大殿，动作迟迟地抬起头，才刚看到座上人覆盖着面容的面具与冠冕，意识就一阵恍然。
短短一瞬间，他的记忆仿佛敞开的隧道，任由眼前的人穿梭而过。然而教皇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安静而隆重。
一旁的莱安右手覆胸，虔诚恭敬，微微俯身，“冕下。”
乌拉尔冷汗涔涔，站在莱安侧后方，极力避开视线。他不敢确定教皇从他的记忆里都看到了什么，或许只和厄兰有关，那样无可厚非，但假如是其他东西，前往教廷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听到莱安的声音，教皇终于轻轻一颔首。他忽视乌拉尔，反而问向莱安：“你看到过他的记忆吗，关于厄兰的那些。”
“未曾，冕下。”
窥视记忆是宛若吸血鬼的天赋的存在，法术可以效仿，但效果差别甚远。
况且，据莱安所知，冕下所做到的，似乎不是真正的窥视记忆。但他并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能力，没有一个人知道。
得到答案，教皇没有表露丝毫见解，只是说：“我以为那是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没想到竟然有目睹者存在。”
他转脸看向乌拉尔，“多谢你，来访者，让我们看到厄兰曾经的岁月。”
莱安一时间看不透他的态度，“那么，冕下，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乌拉尔的视线窃窃抬起，见宝座上的教皇不露声色，声调平淡无情道：
“……当然要依照法典，公平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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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尔直起腰，礼数周到的笑容盖不住扭曲的得意，“正是在下，许久不见，厄兰主教竟然还记得我，真是不胜欢喜。”
白瑜笑了笑，却难得说出句刻薄话，“你跟在别人身边的样子总让人印象深刻，乌拉尔。”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乌拉尔咬紧牙，愤怒的视线直落在白瑜脸上，然而听到宝座上轻得近似于无的笑声后，瞬间收敛了情绪。
柯林与奥瑟罗他们，也朝那儿看去。
在所有人的仰视中，教皇开口：“既然都到了，就看看乌拉尔带来的证据吧。”
然后只见他抬起手，那带着手套的指尖，奇迹地发出一声幻觉般的响。
白瑜眼前忽然出现希尔什琉斯的身影——在深巷中，又仿佛是初次见面时的教堂，或者许多其他不知名的地方——紧接着，庭院里，厄兰从喧嚣的宫宴暂时离场，在露台的围栏边，看到庭院内，希尔什琉斯献上优雅的一礼，继而从容离去。
厄兰站在原地，忘记任何动作，许久后才返回宴会。
门旁束起的厚重窗帘边，乌拉尔紧紧靠着墙，神色惊恐，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张吸血鬼特征显著的面容。
看到从一旁走过去，自然而然回到人群的厄兰，白瑜感到不解，又或许是一种感慨。
为什么你如此敏锐，却没有发现无意撞破的窥视者。
百密一疏的原因是什么呢，厄兰？
场景随着乌拉尔的记忆跳转。
从宴会过去很多天，乌拉尔将那晚目睹的事反复琢磨。他不知是要隐瞒还是告发，又或者说向谁告发，于是去了教廷——亚汀未亡时，尚未承担起建筑人类的地面天堂的教廷。
他对神父倾诉了这件事，结束后被送出教廷的路上，乌拉尔忐忑不安地问：“我真的应该隐瞒下来吗？万一他们合谋陷害亚汀，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这位神父算不上友好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没有，你告发他，只会给视他为眼中钉的人可趁之机，亚汀当下不能失去这样一个人才。”
“如果他事实上真的和吸血鬼狼狈为奸，乌拉尔，你的贸然举动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不会伤及他们分毫。”
乌拉尔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紧接着急切道：“莱安，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来过，我……”
莱安——很多年前在教廷还是多位神父其中一员的莱安，蹙眉不悦地看着他，“如果告解亭里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没有中途出来打断你，你觉得最后会发生什么？”
他在乌拉尔越来越慌张的注视中，说：“学聪明点，乌拉尔，不然你会死的。”
很难确定乌拉尔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睛左右不安地移动着，走出教廷。
莱安看着他的背影，就在乌拉尔即将转弯离开时，迎面而来两位身骑白马的人。
乌拉尔猛然回神，抬起的头又迅速低下，满脸惶恐。
马背上的人下来，其中一位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乌拉尔，他微笑说：
“我应该早点带你来拜访他的，厄兰，教父一直想见你，但是我们都太忙了。很高兴今天终于都有了时间，足够让你们初次见面尽兴。”
以赛难得兴致不错，侧身与厄兰交谈，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柔和而夺目。
尽管他的势头不久才勉强追上兄长，但国王次子的身份，和他出色的本领，依旧是众人攀附的绝佳条件。
往常的乌拉尔，一定会上前打招呼，可此刻他甚至不敢抬头，待二人掠过自己，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厄兰向后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专注到以赛的声音上：“不过，厄兰，你昨夜又搜查出了吸血鬼吗？弗莱彻说凌晨才回来，收获颇丰。”
“废了些力气，与当夜值守小队清除了二十七名吸血鬼，但也发现了点不太好的线索。”厄兰面不改色，谨慎提及道。
以赛随之转口：“难怪，常与吸血鬼周旋的人，免不了沾上相同的气息。但我想教父肯定很愿意帮你去除掉。”
二人向里走去，一直站在台阶上注视到一切的莱安，微微俯身，从容不迫对路过的以赛致以一礼。
在以赛点头回应后，他望着两人，尤其厄兰的背影片刻，末了一如以往，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事情主人公的两位——不，“三位”都在一旁观看曾经，除此以外还有奥瑟罗、柯林。
他们随着莱安的提问一同看向白瑜。
莱安问他：“厄兰，你那时真的是清除了吸血鬼吗？发现的不太好的线索又是什么？”
札记投射的梦境中有这一段，白瑜说：“是。”
那天的执行过程，没有人们猜测的氤氲秘事。厄兰没有遇见希尔什琉斯，从那次夜宴后就没有了。
这次清除计划，厄兰与弗莱彻谋算了许久，厮杀搏斗到最后，血猎骑士也伤亡数名。
时间直逼凌晨三点，熹微晨光即将缓缓升起。厄兰闯入不经眼的小楼——吸血鬼的一个据点，从一封下达命令的信件中，发现了这条线索。
“而线索，是我发现侵入斐图的吸血鬼首领级人物里，有一位始终没有被察觉，不是不清楚他的名字或身份，而是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才是斐图当时最大的变数，他不同于拥有亚汀正统血脉的拉瑟珀，或行事诡谲不定的希尔什琉斯。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什么立场。他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揭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