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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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在某些时刻，代表着一种期望。
从厄兰的记忆编织的梦境中醒来，带着酸胀情绪，翻开札记看到这句话的白瑜如此想到。
这次的梦很长，他仿佛以厄兰的身份，在过去的时间经历了那些事，一瞬间很难从那些，每一种都十分深刻的情绪中脱离。
希尔什琉斯与厄兰的传闻，应当是属实了。
明确知晓了这一点，白瑜莫名其妙地感觉，以后很难和希尔什琉斯自如相处了。
这很奇怪，仿佛觉得他和厄兰有着那样一段过往，自己的存在很别扭。
他坐在床上，曲起一条腿，撑住胳膊将脸埋进掌心里，许久才缓过神。
随后走出房间。
古堡里还是黑夜，空无一人。白瑜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路过一副副排列整齐的油画。
他来到希尔什琉斯房门前，停驻片刻，忽然觉得站门这个场景有点奇妙。
只不过如今局势动荡，希尔什琉斯事物繁忙，并不在这里。
白瑜没有站多久，从闭合的门扉收回目光，原路折回，拿上笔记本，向书房去了。
不清楚是伽涅拉的吸血鬼习性特殊，还是希尔什琉斯吩咐，城堡里其他人夜间不许发出动静，一路上白瑜没有看到一个人，因此也无人知道他来到了这里。
书房在魔法的作用下，光线很好，尽管在深夜也亮如白昼。他将书本放在桌上，又为寻找创作素材，在书架间游览起来。
独自翻阅着，他不知不觉来到偏僻的一角，被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吸引了目光。
这大概是希尔什琉斯随手插放在此处，然后就忘记了的。
白瑜伸出的手顿了顿，似乎要收回，犹豫片刻又将那本书抽出。
打开后，白瑜愣住了。
［回赠希尔什琉斯
感谢你的手册和指点，我的绘画能力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提高。
——厄兰］
纸张在小心而迅速的动作中“唰唰”翻过，各种炭笔搭建的景象，在眼前逐一闪过。直到希尔什琉斯的肖像一闪而过，那是各种建筑、山川、河流、沟壑中唯一的人物。
而后到末尾，一张纸忽然掉落在地上，有图案的一面朝上，是一只眼睛形状的图腾。
右下角标注——永恒之眼。
白瑜在刹那间生出了被注视的感觉，拾起来之后，他发现背面有字。
这是希尔什琉斯的字迹，他和厄兰的字体都很特别。
［掌握用法，可窥见原本看不到的地方。
很扯的东西，不过可以试试。它可以让我找到打通那个世界的路，这样我的空间能力才有发挥的途径。
真荒谬，我所处的世界，怎么会是虚构的，会因为一个人的行为而岌岌可危？
但那又怎样，我何必做谁的主角或配角，为什么不去亲自掌握故事呢。
可这也不禁让我猜疑，厄兰和他之间的关联。
不过我和厄兰之前竟然能这样友善相处。
真可笑，上帝啊，你是否会因此感到愤怒与荒诞无稽。］
白瑜在林立的书架间，看着那张被夹回书里的纸，心脏被一种名为悚然的丝蓦然攀上，一阵发麻。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漫长梦境留下的余韵乍然消散。
正如曾经希尔什琉斯所说，一切起到至关作用的事，本就带有荒谬绝伦的戏剧色彩。眼下的情形，也来得如此令人束手无策。
偌大静谧的书房，只剩下一次比一次艰难的呼吸声。盯着那只永恒之眼，白瑜面前浮现出希尔什琉斯琥珀色的眼睛。
那双在欲、望与冲动的熏染变红，却深浅不一。
虽常含谑笑，却令人生怖的眼睛。
此刻仿佛处处藏着阴险。
所谓的写一本书打开回去的世界之门，列美亚，仲夏的幻梦，那些耐心和帮助，更甚于厄兰的札记，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我是不是，还在睡梦当中？
他思绪百转，觉得四周全是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睛，自始至终无孔不入、别有所图地监视操控他的动向。
回想起这彻头彻尾都不足真诚，互相隐瞒的合作，甚至延伸出的情谊，他心里泛起、愠怒，与失望。
高大的书架仿佛变成困住他的迷宫，初到这个世界的迷茫，又一次悄然浮现。
远处书桌上的水晶球，蓦然发出动静。
鞋跟踏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不急不缓的音律，在夜深人静的哥特式古堡里，敲出恐怖的节律，却瞬间惊醒了白瑜。
这是城堡走廊上的声音，而水晶球只在外来者造访时，才向主人发出提醒。
白瑜死死凝视着那张纸，最后“啪”地合上，飞快将画册放回。
他大步穿过书架往书桌边走去。途中听到水晶球又传出声音，是黛比在说话：
“莉莉丝大人，公爵还在北方战场，今夜没有回来。”
他脚步一顿。
但水晶球里传来的，莉莉丝的步伐，没有丝毫变动。她对黛比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某个地方前去。
水晶球映不出大恶魔的身影，可这条路通往的方向白瑜清楚——不是希尔什琉斯的卧房，就是这个书房。
再骇然的事情在他心里，此刻也不过是一点涟漪了，然而他还是不由得冒出疑问：
莉莉丝竟然能在希尔什琉斯的地盘上来去自如。
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何事深夜造访？
十指虚撑在书桌上，白瑜的脑海被纷乱的想法填满，一时想不出自己该如何是好，而后身旁忽然多出一个人。
对方拍上他的肩，白瑜倏地转头，只见希尔什琉斯穿着很正式的独特军装，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一霎，白瑜眯起的眼睛里闪过的，暗含愤怒的情绪，以及想要脱口的疑问。
但希尔什琉斯一无所知，他捏了个响指，徒手在面前打开一个空间通道，“这个世界上你踏足过的任何地方，选一个安全的。”
之后他消失在了白瑜面前。
“…………”白瑜最终也只是默然。
水晶球里，莉莉丝的脚步一放慢，接着就停下来。
希尔什琉斯道：“殿下怎么来了这里？尤金没有准备好新鲜血液么？”
莉莉丝不冷不热地：“他不在，所以我来找你。”
哒哒的足音，变成了节律不同的双重奏。“哈，看来我的待客之道得到了认可。不过下次，你可以指使达伦或黛比她们，不必劳驾你亲自到处找我。唔，毕竟于我而言，书房和卧房是很隐私的地方。”
莉莉丝波澜不惊：“和你，并不亏。”
希尔什琉斯一哂，“不要开玩笑，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对。我只是开玩笑，盟友。”
白瑜听着他们的声音，神色不明地盯着水晶球，不由自主想象希尔什琉斯此刻的神情与动作。
暗波流转的空间通道，在这一时刻显得无比讽刺。白瑜拿起桌上列美亚的故事书，对着水晶球说：“再见了，希尔什琉斯。”
继而走进其中。
那黑色的洞口倏而合拢、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