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撞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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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庭，步伐匆忙的职员穿梭在秩序肃然的大堂中。
约西亚面挟着一沓文件，径直来到挂有“首席审判长”金色门牌的厅门前，抬手扣响，“首席，是我。”
柯林身着黑色法袍，在意见书上直接按下代表否决的印章，回答进来。然后将纸张放到一旁，又拿来其他尚未受理的案件材料。
大门开合，约西亚来到宽大的办公桌前。
那桌上有一架铜天平，挺直的立柱和弯曲的横梁上，雕饰着紧密缠绕的紫藤花。
这是公庭特有的代表标志，与银剑司的圣剑徽、魔药院蛇缠杖徽的意义相似。
约西亚将早已分类好的文件逐一放在桌上。
“关于阿加莎研究员负责的狼人逆变实验，涉嫌违反法典条例的事件，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实际证据，仍在调查中。”
“银剑司下属猎狼部第一小队长卡西塔洛巡防当日失守，致使重要样本丢失，经判决已出发追回样本。如果能在期限内完好带回，将以功抵过，不再追责。”
“这是司务阁转交到公庭，撤销莱安主教暂代厄兰主教管理银剑司的方案，奥瑟罗司务长已经盖章了，等你过目后我再拿给莱安主教签字。”
约西亚汇报完毕，柯林就自然而然接过最后一份文件，行云流水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将笔搁进笔筒，抬起头，十指交叉轻放在桌上，“你去趟司务阁，奥瑟罗不止要你转交一份文件吧？”
约西亚唇角往上勾了勾，但笑容的温度依旧没什么变化，“司务长要我问你，与联盟交战的最新进展尚在预测范围内，是否确定传信与祢因洛特的血猎公馆，要纳尔、露亚主教回来？”
柯林莞尔，“他想问的，是到底要不要把厄兰一个人丢在祢因洛特吧？”
“据说此次路西法派来的恶魔中，有个不容小觑的角色，而将状况不明的厄兰贸然指派到祢因洛特风险较大，所以才要纳尔与露亚陪往。这本就是大材小用了。如今既然确认厄兰并无大碍，纳尔和露亚也可以回来，指挥边防军抵御联盟军队了。”
他停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带有一丝无奈。
“目前吸血鬼在北方战场集结部队，意图破开斐图城的封印，地狱的情况也越发紧张。战火已经再度燃烧，谁都无法幸免。”
柯林的目光温柔而沉静，落在桌前平稳的天平上，雕刻的紫藤花栩栩如生。
“我明白奥瑟罗的意思。厄兰成为人们眼中利剑一样的存在，但拿起剑的士兵所向披靡，被缴械的士兵，也必然会陷入恐慌与险境。”
片刻，约西亚拿起柯林推过来要带给莱安签字同意的文件，微笑道：“明白了。”
*
祢因洛特如今毕竟属于吸血鬼，虽然公馆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便利，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白瑜还是很少在外游走。
除了必要的几次出门追踪卡修留下的蛛丝马迹，闲余时间，他通常倚在暂住的房间窗口，眺望远处教堂的钟楼，整合这个世界的已知信息，或者研究厄兰留下的两本风格迥然的札记。
借由顺序错乱的内容，通过厄兰的视角，看到了因果颠倒的过去。
每出现一篇新的记录，被时间留在以往的旧物以及年轻的厄兰，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愈发鲜明。
这感觉就像他是一个附在厄兰身上的幽灵，而事实上，是厄兰的意识潜移默化地深入了他。
甚至那天从疑似卡修出没的地方探查回来，他半途与纳尔等人分开，独自去祢因洛特城中心，去看仿照纽特兰街道的样貌建造的喷泉广场。
然而喷泉后属于吸血鬼的高耸教堂一同映入眼眶后，他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镂空的古铜时针缓缓移动，指向月光下的“Ⅻ”，随着云幕从夜空中唯一的光源前经过，窗户蓦然被风吹开，白色的纱帘水浪一样向屋内翻飞着。
白瑜霎时睁开眼，而后就在窗边，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光，面容模糊的人。
可依旧能从身形的剪影看出，那是卡修。
已经站在屋里，正看着他的恶魔卡修。
他果然又来了。
卡修的上衣半短，结实的腰腹裸露着。他站在原地未动，未语先笑：“几日不见，近来可好，主教大人？”
夜风从豁然敞开的窗口吹进房，白瑜坐起身，手肘撑在支起的腿上，随意垂着前臂，“你今天替路西法带了什么话？”
“是我来找你，与别人无关。”他目光灼灼，有模有样地俯身参礼。
他有着白瑜所知的少女心中最典型的恶魔长相，英俊中透着邪恶与魅惑。
如果忽视场景与地点，他没有夜闯居室，而是在觥筹交错的盛宴上。卡修这种出场就必会掀起一阵热潮的角色，一定能博得许多宾客的青睐。
但厮情厮景，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妙，起码对白瑜而言，与一个别有所图的恶魔实在没什么好讲的。
“你与我，也无所干系。”他说。
卡修满不在乎地笑着，“当然。但我是来真诚地请主教为我解开迷惑的。”
他顿住，忽然话锋一转，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白瑜平静地盯着他，脑海里闪过几个不太清晰的画面。
那之间眼神的对峙宛若岩浆和静潭，他说：“我更情愿相信，一见不忘的本质与目的都是图谋不轨。”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主教大人！”
卡修笑起来，对于他的嘲讽开心得不得了，可眼里露出的神色甚是微妙。
白瑜已经下了床，卡修的大笑戛然而止。他变成一团黑雾乍然消失，又在白瑜的身后出现。
霎时间恶魔的本色毕露，他声音低得几乎仅剩气声，略微沙哑道：“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紧而又恢复如常，垂眸盯着他的侧脸，“可我又舍不得。”
卡修走到了他对面，笑容有些阴冷，“那么你又是为什么不杀我呢？”
白瑜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卡修说：“别西卜在契约里，告诉你的进入地狱的方法，没几个人知道吧？”
“我留给你那么多不用自己动手的机会，让你来杀我，但你没有。”他邪气横生的眉眼里流露出温情，语气却咄咄逼人道：“我不信你是因为害怕。”
“不过我也不信是你不想杀我。”
“你说的对，我确实想杀了你。”
白瑜终于开口，同时捏了个响指。
卡修的视线落到他那只手上，眼神里有难以言喻的东西一闪而过。
敞开的窗户突然闭合，飘动的纱帘平静垂落。遮住月亮的云缓缓移开，重新露出皎白的光，两人将对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我不想到地狱去，是因为脏呢？”
“…………”卡修意味不明地无声一笑。
“不过，我想杀你，但没有做，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去。而是因为我没有必要追到地狱去杀你。”
「魔王别西卜应允助厄兰阻拦莉莉丝、路西法与其军团、以及以外恶魔出没人界的愿望，且契约期间不与教廷为敌。
主教厄兰应以扫除路西法出现在人界的恶魔军为报，且契约期间不得与别西卜为敌……」
［谈判的最后，别西卜告诉我进入地狱的独特方式——刺穿一个人的心脏，直视寂灭的眼。］
白瑜几次三番琢磨过那张契约中的内容，直到每个字都印到脑子里。经过近来的试探，最后他发现，契约里的每个字都不是白费的。
别西卜助厄兰阻止恶魔出现在人间，但路西法的手下依然时不时冒出，别西卜也没有受到契约里写到的惩罚。
因为他只是提供帮助，没有承诺完全将所有恶魔挡在地狱里。
所以也代表，厄兰只需要清扫人间的恶魔，地狱中的不算，别西卜的暂时也不算。而这原本也在他的职责之中。
这极大程度上表明了，契约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甚至解除的机会，让他松了一口气。
至于卡修的残忍行为多次向他提出的暗示。但白瑜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
卡修并不知道契约的内容，但也随即想通了什么。
他从短暂的怔愣中抽离，像是没有听过白瑜刚刚部分让他不悦的话，重新露出愉快的神情。
“别西卜知道你守在祢因洛特却几次三番放过我，即便我们面对面，你的剑也没有出鞘半寸吗？”
白瑜心说那你还真是想多了，我不杀你，完全是因为我不具备厄兰的实力，也确实还不能杀你。
他一笑：“你在祢因洛特杀那么多吸血鬼，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早点杀了你？”
闻言，卡修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语调中平添几分蛊惑，“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还有机会。”
白瑜张口欲言，可是刹那间，那扇被月光照得明亮的琉璃窗突然“哗！”一声，毫无预兆地裂成大大小小的无数晶莹碎片，“叮铃铃”落地。
一人高的窗台上，希尔什琉斯遮住圆月，背光的面容显得阴戾。
他笑着问：“什么机会？说出来我听听。”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撞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