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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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船，驶过风平浪静的海洋，几经周折之后，扮做和慕名而来的各路人士一样登陆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诚然，吸血鬼居住的地方，并不是所有都像哥特小说里描述得那么阴暗森寒。
第一次被希尔什琉斯带进伽涅拉的城堡，他没有如预料般看到蛛网结生、蝙蝠蛰伏、烛光微弱的场景。反而被庄重华丽、挂满各色油画的深沉壮丽气息所震撼时，对吸血鬼的幻想就发生了转变。
正如那时希尔什琉斯所言：“一个强大的吸血鬼，是不会喜欢居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的。”
“就好像，善战的将军从不喜欢躲在阵列后方，越是王公贵族，就越喜欢将自己的家打造得富丽堂皇。”
白瑜自行总结了一下，这些大概取决于三个方面：权力、财富、偏好。
而祢因洛特的主人，对教廷文化的喜爱想必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不光祢因洛特的整体风格，与阿美尼亚分外相似，就连同城中心那座，据说是领主的居所的恢宏建筑，其实都是亚汀时期完好保留下来的教堂。
包括整个祢因洛特，也是亚汀王国数千年来，闻名遐迩的繁华富庶城邦之一，更是曾经的教廷圣地。许多东西都没有在战火中湮灭，就算至今被吸血鬼掠夺，依旧保持着它的魅力。
但本质里，它如今已经属于吸血鬼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并不能够让白瑜他们放松警惕。
按照事先安排，他们来到一座公馆。
出示了文书，办理入住，白瑜随手丢给了那人七枚硬币做小费。
其中一枚上，没有数字，并不流通，而是笔直挺立的十字圣剑图案。
侍应生气定神闲地，将那枚样貌特殊的在内的四枚硬币，推回白瑜手边，仅留下另外三枚，微笑说：“先生，您给的太多了。”
白瑜笑而不语，又收了回来，就和霍恩他们一起上了楼。
他打开半边窗户，看着清晨宽阔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然后抬头，在一片建筑物中，看到了远处高耸蓝天下的教堂，钟楼在其间寂静地矗立着。
传说盘踞祢因洛特的主人的教堂。
而这座能够一眼眺望到那里的公馆，是教廷隐藏的据点。由银剑司管控的，一座血猎公馆。
房门被轻轻敲响，白瑜关上窗，“请进。”
来人正是方才那名侍应生，他几步上前，恭敬参礼道：“主教大人。”
没有多余的话，白瑜靠在彩色玻璃窗前，直接问他，“路西法麾下，流窜至此的三个中级恶魔的动向，现在仍在掌握之中吗？”
“两名仍在监视当中，至于另外一个，很惭愧，我们没能跟紧他。”
“有人员伤亡吗？”
“多谢主教关心，我们不曾冒进，并没有造成损失。”
早上的阳光蕴蓄着从凉夜初醒的温暖，穿过窗口，被不同颜色的玻璃割裂成许多块，落在白瑜的头发、面容、服饰上。
他转头又望了一眼远方的大时钟，“黄昏时分，进行围猎。”
扮做侍应生的猎人将命令传下去，又送来一沓关于祢因洛特的资料，就告退了。
白瑜将重要部分熟记于心，拟定了夜晚的抓捕计划，抽时间拿出了笔记本，继续写着列美亚的故事。
［幽然的琴音，从摩擦跳跃的交错丝弦间滑出。
月光如天神的视线，所注目处被忽如其来的身体挡住，在列美亚身上落下半边阴影。
他像一只美丽的夜莺。
乐声在一个上扬的尾音中缓缓结束，他将架在肩膀上的提琴拿下来，听来人说：
“你今天杀了一个很有名的牧师。”
列美亚置之不理，将琴放到桌上，勾起一条绀色丝带，把微卷的头发绑起来。
“加入我们吧，列美亚，吸血鬼们需要你的帮助。”
列美亚歪头看向露台上的同类，一缕发丝垂在额角，说：“我昨天也杀了一个吸血鬼。”
吸血鬼满不在乎：“没用的废物死不足惜，带领同族占领世界的能者才值得被尊敬。”
他发出惋惜的叹声，“你大概没了解清楚，我讨厌挑起争端的存在。”
……］
太阳从城的一端移向另一端，地面上的影子向着反方向偏行，还来不及融入黑夜，紧接着就被月光和灯烛赋生。
在两个恶魔落脚的旅馆附近，白瑜他们一早就命公馆的人做好了准备。以最快速度击杀恶魔，同时防止其他人搅局、暴露公馆的真实作用，和误伤无辜人。
尽管最后一条实在没什么必要。
两个略微奇特的人影在窗户上缓缓移动着，似乎在交谈。
蛰伏的弓箭手留意白瑜的手势——手臂抬起，接着落下——飞矢旋即从弦上脱出！
坐于灯前的白瑜写：
［天神用平静而无动于衷的目光，注视着黑夜里一景一物。
列美亚扔掉手帕，拿起琴，重新拉响婉转优美的曲子。
静听有一丝忧伤。］
金属箭头闪过寒光，破开黑夜，倏地将玻璃钻得粉碎，平静在一刹那消弭。
但就在那瞬间，恶魔化作黑色的气团。箭镞猛然穿了过去，恶魔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别的位置。
另一个站在窗边，千钧一发之际，目光精确地找到白瑜，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邪笑。
［他双目轻垂，手指揉弦，手腕折弯。琴弓移动的速度稍微加快，曲调逐渐激昂。
深夜造访的吸血鬼，无声无息躺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眼里映着芒寒色正的月亮。］
几乎在那支箭嗖声射出的同时，露亚与纳尔就发动了魔法阵，圈住这片区域。白瑜和霍恩，以及一部分血猎，破开大门，迅速冲入楼上的屋舍。
路西法恶魔军团中的成员，尤其领军级别的恶魔，每个都可称得上佼佼者。
此次被派往人间的七个恶魔，都是能为祸一方的角色，可他们只在战场出现过一次，其他时间大概都待在祢因洛特。
如果不是别西卜，教廷应该以为剩下的三个已经回了地狱。
而停留在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了。
谁也不清楚路西法的意图，但不论是不是为了遵守契约，杀死恶魔，都是他们必定履行的职责。
尽管这不是白瑜第一次直面恶魔这种生物，但真正交锋是前所未有的。
公馆的血猎们多数是亚汀皇室没有覆灭时的自由猎人，与银剑司不同。
他们不具备驱杀恶魔，以及参与圣事能力，所以由霍恩带头在外面围守。
白瑜与随后就跟来的露亚和纳尔，紧逼恶魔，不断使出的魔法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激烈碰撞着。
［那琴音变得清脆尖锐，刺透夜幕。
修长挺拔的身形立在银辉下，列美亚面色平淡，神情沉浸。手臂大开大合，在地面留下的影子轻轻摇晃着。］
电光火石间，恶魔忽然轻盈蹿身跳上吊灯，映在天花板的影子，倏地张开巨大的蝠膜骨翼。接着他双腿一蹬，从破开的窗户逃进漆黑的夜色。
蜡烛在剧烈摇晃中逐个熄灭，吊灯“咔嚓”断开，直向下面的白瑜头顶坠落。
即将落下的沉重铜器与逃走的恶魔，没能分走白瑜一点注意力。
露亚转头就追向窗外，纳尔专注白瑜四周，在吊灯失重下坠时，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抓住边缘，继而重重甩向屋里唯剩的恶魔！
“哐！”
恶魔又变作黑雾躲开，吊灯在墙上撞得四分五裂。但就在它出现在下一个地方时，白瑜左手迅速结出一支冰蓝色的箭状光束，猝然穿过了他的心脏。
［“吱——！”
一切骤然回归宁静。
列美亚踱步，走到那具冰冷的身体旁，轻轻放上一多鲜红欲滴的玫瑰。］
生命在一霎熄灭，白瑜走上前，拿出临行前阿加莎交给他要求实验的药，拇指抵住瓶扣“咔哒”打开。
清冽的液体从瓶子里淅淅沥沥流出，然而在触及瘫倒在地的恶魔时，他忽然又化成一团黑雾，倏地往白瑜身后方向抽去。
药水尽数撒到了地板上，溅起水花。
然而在白瑜背后，那扇窗的上面，半蹲着一个身形修长矫健，眼瞳暗红，头发乌黑微卷，样貌俊美到妖邪的男人。
他的一只手里，赫然是刚刚那死去的恶魔凝成的雾团。
接着白瑜眼睁睁地看着它融入到那人——不，是恶魔的手中。
窗台上的恶魔笑着对白瑜说：“感谢您的好意，主教大人，但我不喜欢吃加了奇怪调料的东西。”
是公馆跟丢的那个恶魔。
他直直地盯着白瑜，小幅度低了下头，说话时，殷红的唇浮现出被压抑的放肆笑容。
“第十四军团指挥官，恶魔卡修，代路西法陛下，向您问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夜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