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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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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激烈相撞,这是一场力量与速度,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剑术切磋。
白瑜撞上希尔什琉斯劈手落下的利刃,而后猛然使力一抬,从他手臂下方错身移至希尔什琉斯背后,两道刃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接着狠狠落下!
可希尔什琉斯霎时消失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身后,半真半假抱怨了句:“你真的一点也不留情啊。”
这句话不紧不慢地说完,白瑜方才完成那一个斩击动作,但这时希尔什琉斯又动手了。
十字银剑“锵”地发出一声响,白瑜在这个间隙里道:“厄兰会对你留情吗?”
“那倒不会,他应该只想让我死。”
忽然,希尔什琉斯眼睛向后一乜。
那远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呵:“混蛋!住手!”
女祭司盯着二人,对卡西塔洛淡声道:“傻瓜,住口。”
毫不犹豫地,所有蒙面祭司同一时间出手,希尔什琉斯与白瑜迅速分开,眨眼间又是几次猛烈的对撞。
在速度方面,天赋给予了希尔什琉斯得天独厚的优势。在祭司们飞快完成一个魔法阵的前一刻,又是清脆的一个响指声,他再次带着白瑜逃之夭夭。
而后,祭司们也在女孩的带领下向二人继续追踪。
白瑜终于看到来人的模样,这才看清来人。
于是在众人追来前,他疑惑问:“那是谁?”
“教廷的大祭司,一个有些难缠、比较厉害的对手。”
这种形容从他口中说出,这名大祭司显然是很厉害了。
紧接着白瑜又回忆起,“你说过的,教廷为针对你的能力,专门在阿美尼亚筑起了屏障的祭司们?”
希尔什琉斯认可地“哈”了声,轻飘飘的,听起来无所谓,不过他还是说:
“世上总有一些人,仿佛生来就拥有能够在某方面克制你的能力。”
间隔不过一分钟,祭司们又追了上来。希尔什琉斯露出轻蔑的笑,即将做些什么。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捉弄的祭司,已经抢先一步做出反应。
而那一霎,白瑜面不改色,目光深且无所波澜地凝视着他,斩击的冲势不减,手掌边缘直接擦过银灰色质地冰冷坚硬的剑锋。
惯性飞出的几滴血在希尔什琉斯时间放慢的眼中,像是瞬间印在了视网膜,倏地刺激了某道神经,然后滴溅到他的脸上。
触及的一瞬间,来自另一具身体的温度,都还没有被风剥夺干净。
鲜红欲滴的颜色和苍白的脸颊,展现出颓靡浮华的冲击性。他稍愣,直直地盯紧白瑜,又在他眼中,看到了被掖藏的、乘隙而出的促狭笑意。
希尔什琉斯发动的能力即刻生效,但祭司的干扰也起到了作用,原地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
而当他们再出现在其他地方时,希尔什琉斯与白瑜都没有看到对方。
站在回旋的风里,希尔什琉斯心情微妙地舔了舔牙。然后抹掉脸颊上的血,如刚刚那样,不客气的送到舌尖。
这是白瑜一贯的方式,他总是用一副冷漠、不经意的模样,做些与表面截然相反的事情。
眼下的行为,就如同报复、戏耍、撩拨。
反正希尔什琉斯是这么认为的。
和他明明表面上似乎什么都做了,其实上很“本分”的作风比起来,可真是……技高一筹。
堪称馥郁地味道再次充斥在口腔,尽管少得可怜。回忆着白瑜的神情,他摩挲着手指,难以自抑地笑了笑。
你现在像什么?
他兀自思索着。
真像个饥渴了八百年的饿鬼。
追上来的祭司等人,恰好看到他尝掉鲜血场景,这无疑是挑衅。
大祭司的冰冷视线透过面具,一言不发,然后和卡西塔洛无声离开。
其余所有人则一拥而上,希尔什琉斯看过来时,欢愉的神色全然不见了。
——白瑜独自一人,环视着荒凉、灰黑色的景象。
两地间断裂的天堑沟壑,岩石峭壁直入地底,越往下越是黑沉。深渊万丈下寂静无比,往上呼呼倒灌着阴森的风。
根据在沙盘上了解到的地貌,,这里大概就是阿比斯断崖了。
它的另一个名字,叫深渊。
在他不远处,应该就是水深火热的战场,和相互追逐的祭司们和希尔什琉斯。
只是他和所有人,不管谁也好,现在都分开了。
手掌边缘的伤口有些深,此时正顺着小指一滴、一滴地流血。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
注视着渗出的红色液体,他意味不明地小声“啧”了下。然后照着前些天在厄兰的藏书室里,看到的一条治愈魔法试了试,果然愈合了。
他眉目低垂,盯着手掌,身后遽然一阵气流涌动,仿佛平底生长出一团风。
白瑜当即回身。在寂寥荒芜的苍色断崖附近,浓黑可怖的烟雾汇集,逆时针旋成巨大的一团。
那其中蕴含的古怪、可怖、晦恶的气息,从仿佛洞开的大门中心沉沉散发着。
那是来自地狱的气息。
雾气聚到最浓时,慢慢浮现一个人形。而后浓稠的一团逐渐散去,那人形现身于白瑜面前。
他空有极近于人的体貌,皮肤如同被铜、金斑驳不匀地涂了满身。在某些地方散发着光泽,某些地方又如同锈迹斑斑。
仿佛被泼上一桶混杂的油漆,显得脏污混乱,像呈现金属质感的甲壳虫。却无端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突又融洽的堕落与神圣。
他闭着眼,微张的双唇间露出两颗尖牙。不似吸血鬼那般尖锐锋利,却透露着纯粹的凶性,与不属于人的怪异。耳朵尖而微长,头顶稍翘的发丝间,也伸出一双坚硬的角。
浓稠的云雾散尽,戒备的白瑜有一瞬痴愣,痴愣过后,未闻先知地认为这是别西卜。
魔王别西卜。
与厄兰有契约在身的,魔王别西卜。
别西卜仰着头,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喟叹,嗓音轻而深,晦涩沙哑,接着睁开了眼。
这铜金相熔的瞳色,与希尔什琉斯分外相似,也相差甚远。这双眼睛泯灭了人性、更加缺少良知,像是某种昆虫。他似乎没有情绪,任何浮于表面的,都是恶魔对欲望者的蛊惑。
这双眼就这样看向了白瑜。
“好久不见啊,厄兰。”
他与白瑜身量相仿,可始终是浮着的,光裸的脚不占地面,因此居高临下的弯腰俯视着白瑜。
“真幸运,我们又见面了。”
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在诉说幸运,尽管意义有所不同。
而别西卜的意味更加深奥。
他盯着白瑜波澜不惊的面容,缓缓又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别西卜那双眼睛比较大,脸庞又比成年男人的轮廓钝圆一点,所以看上去,和印象中的魔王形象有些不符。
但他那虽然异样,却依然俊俏的模样,显示了恶魔的等级之高。他是胆敢与路西法争夺地狱君主之位的恶魔,于是没有谁会轻视他。
即使他的询问里带有求解、诱哄、亲昵的味道,白瑜也没有轻易表态。
见状,别西卜慢吞吞动起来。他的视线在白瑜身上扫动,漂浮着绕到他身后,在侧后方停住,轻轻俯下身。
“真的很抱歉。”
“但如果我有预知能力,也不会让你……”
他侧着头静静观察白瑜的神情变化。
过了片刻,白瑜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这是进入这个世界后,除希尔什琉斯以外,第一次这样近地看非人类的眼睛,尤其这样极尽奇特的。
白瑜不知道,暴食的君主是不是想要吃掉他。
“我以为,契约能让你更真诚点,但我还是低估了恶魔契约这四个字的含义。”
别西卜一顿,眼色须臾里有点可怖,但瞬间就消失了。
他顺着绕圈的方向,重新站在白瑜面前,“不,你是我唯一一个刮目相看、特殊相待的人类。”
他的眼睛瞥向白瑜的右边腰侧,那里随身放着厄兰的两本札记,和一支笔。
白瑜默不作声。难道是厄兰的札记,让别西卜误以为我身上有契约?
“但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们都要遵守规则。”他说着白瑜听不懂的话,“关于你的遇难,抱歉,厄兰。”
魔王认错,向来是天方夜谭。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白瑜道。
别西卜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但太捉摸不透,犹如随时都能被打破。
“毕竟,罪不在你我。”白瑜语气不明,说:“我又何必谴责与我共享利益的盟友。”
对视良久,别西卜转而悠悠扬起了笑,道:“你这么想,真是令我开心。”
“我的盟友,你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内容吗?”他话锋一转,全不在乎白瑜的回答,自顾自说着。
“我想上一次,一定是你也不能左右的原因,才使你即便没有杀死那七名隶属路西法军团的恶魔,也不曾受到契约的反噬。”
虽是昂首仰视着别西卜,但白瑜的姿态没有弱化分毫,平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终于来了。
他心想。
恶魔的目的,终于展露了。
“教廷杀掉了其中几个,但幸存者现今进入了祢因洛特。厄兰,你要去铲除他们。”
祢因洛特,位于大陆西部的吸血鬼联盟。属于五位首领中,无人知其相貌、姓名的,最为神秘的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