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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会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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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8年2月9日,我来到阿美尼亚,用一双崭新的眼睛观赏这个世界,以厄兰之名,在这片土地留下相似足印。」
看来这本札记要从这一页开始填补。
他应了霍恩一声,将东西迅速整理好重新放回抽屉,走出书房,一路来到寝室。
寝室的布局也较为简单,但生活痕迹与私人物品更多了。
尤其床头桌架上的一瓶水培白色郁金香,成为白瑜进到这里见过的唯一鲜活的物品。不清楚是有人来换过,还是被特殊魔法滋养着,两年不败。
他打开衣橱,拿出厄兰整齐挂着的一套织金的白色长袍,和一件长至脚踝的披肩,找到与之配套的配饰。然后脱下身上来自希尔什琉斯的衣服,掩藏起与吸血鬼有关的一切,再将它一件件套上。
在教廷,按照规矩,只有教皇能穿白色礼服。而唯一一个堪称逾矩,拥有穿白色主教衣袍资格的人,只有厄兰。这在整个教廷几乎无人见过“教皇”的情形下,意义可想而知。
见到出来的白瑜身上的衣服,霍恩当即松了口气,心里安定下来,继而是感慨、欣慰,和第一次到厄兰手下任职时产生的担任重职的殊荣。
前往司务阁的路上,霍恩汇报着:“通告员说,司务长要我转告您,会议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您失踪的原因与期间历程。”
霍恩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做做戏而已,假如不方便,随意搪塞一下就好了。”
白瑜脸上露出一丝浅显的笑意,“你说的?”
霍恩蓦地转头,严肃里溢出惶恐:“……司务长大人托人转告的!”
司务阁这一趟在所难免,也是他所要面临的第一大难关。希尔什琉斯提前就给他预警过,顺带透露了许多信息。
司务阁,是司理教廷乃至阿美尼亚大小事务,所掌职务最繁杂,因此权利界限也十分模糊的一个机构。与高等职员调录厅有互相从属的微妙关系,但都不例外地直隶于教廷。
它与银剑司、公庭、魔药院并称为“教廷四翼”。守卫军代表盔甲,所有人民则是受其护卫的血肉。将阿美尼亚塑造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圣天使形象。
巧合的是,莱安主教也在司务阁任职。
来到会议厅,圆桌上大部分人已经就位,白瑜到属于厄兰的位置上坐下来。
每个人的位置上都有铭牌,上面写着对应职位。
会议桌上有顶替了厄兰的白瑜、司务长奥瑟罗、公庭的审判长柯林、包括莱安在内的三个主教、诺亚,和唯一一个没搞得那么“神秘”,丝毫不遮掩神情的研究员。
一共八个人,和一个属于大祭司的空位。
八人都是非常年轻的面孔,实则年龄成谜。
那研究员仿佛匆匆赶来,比这场会议举办得更突然。见到白瑜后随即挑起半边眉,在庄重肃穆的会议室里率先开口:“等你好久了,厄兰。”
这句“等了好久”,绝不是从抵达会议室到现在的时间。
阿加莎,整个阿美尼亚最有才华的魔药师、医师,魔药院的院长。在教廷的研究所里,享有众多研究员的仰慕与爱戴。
目前正负责研制狼人病毒的解药,也就是让人从狼人再变回人的魔药,可惜唯一一份重要样本被狼人抢走了。
作为当日自主请缨巡逻,却让狼人潜入的猎狼人卡西塔洛,毫不意外承担了所有责任,现在还在追着狼人跑。
对了,他还拜托了帮忙向阿加莎求情来着。
白瑜对阿加莎歉意地点点头:“卡西塔洛要我给你带了话。”
阿加莎毫不意外地哼笑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拿他试药了。不过他最好赶快将东西追回来,不然往后教廷就要像当年紧急成立银剑司一样,专门建个猎狼司了。”
或许是为了节省时间,她不算长的头发在脑后用发带低低绑了个结。着装利落整洁,蓝色衬衣外是研究院统一的白色长袍,在一座宗教色彩浓厚的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说完,她转头看向奥瑟罗:“司务长大人,请尽快开始吧。”
奥瑟罗步入正题,“厄兰,你是在回教廷的路上遇到卡西塔洛,还是遇到卡西塔洛后才决定要回来的?”
这代表了他是主动回来,还是被发现后才不得已回来的,但其实没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明白,即便卡西塔洛拥有再强的信念感,扯上和厄兰有关的事,即使所有人都持有怀疑态度,他还是会信誓旦旦力排众议,坚称厄兰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瑜身上,只不过不是为了这个答案。
“这不重要,奥瑟罗。我和卡西塔洛在一个偏远村庄相遇,那时我在解决一个感染了狼人病毒的村庄。”
“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教廷的事情,比如对你的一些非议呢?”
“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况且我们当时来不及多谈,匆匆一面就分开了。”白瑜不慌不忙,“但他告诉我,要我尽快回教廷。”
然后他不露声色地看着奥瑟罗,“不过我还不清楚,教廷对我有什么非议。”
“……你无故消失两年,至今出现,且不追究原因,置教廷于不顾实属不该。”
在座几人神色各异,首席审判长柯林打断又要开口的奥瑟罗,“等一下,审讯属于公庭的职务,开庭前也需要经过复杂的程序。司务长,这里是会议室。”
他神情带几分温和,作为首席的威严却不减。经他提醒,奥瑟罗才突然反应过来老毛病又犯了,随之住了口。
单从气质来看,白瑜觉得奥瑟罗更像庄重森严的公庭的首席,柯林才是会整日待在司务阁,好脾气处理繁琐事务的司务长。
柯林接过话,语带三分笑,竟让白瑜感觉到一点与刚刚与奥瑟罗说话时,隐约的、不太一样的温柔。
“那么,厄兰,第二次阿比斯战役后,你消失不见,是出了什么事吗?”
柯林的话将会议推向更静默的热潮,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而备受瞩目的白瑜本人,端坐在会议桌前,始终从容不迫。
……
“据说所有人最后一次见厄兰,是第二次阿比斯战役。”
希尔什琉斯指向摊开的札记,厄兰所绘的地图那一页。
那时两人在希尔什琉斯的领地伽涅拉,因为要了解厄兰和教廷,他们的三天几乎都待在他城堡中堪称图书馆的书房里。
“第二次阿比斯战役?”白瑜重复一遍。
“是的。”
他将白瑜带到模拟战争用的沙盘前,更明确地展示出位置与地貌。
“准确来说,是第二次在阿比斯断崖展开的争夺斐图的战役。”
白瑜双手撑在沙盘边上,似是沉思了会儿,“你们和教廷,多久打一次?”
希尔什琉斯搭在手臂上的手食指一动,“……大争偶尔,小斗不断。”
“……”白瑜深沉地点了点头。
希尔什琉斯:“在阿比斯发生的战争有很多次,但以教廷和联盟争夺斐图为由的,是第二次。”
“也就是这一次之后,厄兰就消失了。”
他在沙盘上演示着。
“如果要抵御西方向斐图发起的进攻,就要在与伽涅拉和北方战场的边界线上做好防范。”
“其实第二次阿比斯战役的发起点,在北方战场,我们计划之后在伽涅拉突袭,再派一支蝠翼军越过阿比斯,攻占阿美尼亚的西部一小块地区。”
“见过蚂蚁搬方糖吗?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攀上糖块,密布表面,很快就能吞噬它,占为己有。当时联盟也是这样计划的,如果成功,就可以对斐图实施半包围式攻陷。”
沙盘上代表联盟的黑雾逐渐向斐图凝聚、笼罩。
“但不巧的是,厄兰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在我们从伽涅拉进攻时,就带兵截断了道路。”
“总之,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也是从那以后,厄兰就离奇消失了。”
白瑜觉得很奇怪,“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吗?”
“没有。”希尔什琉斯笃定地说,“包括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的失踪,极可能是一场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
“那么如果有人问起‘我’去了哪里……”
希尔什琉斯对他一笑。
“无需做任何回答。”
“抱歉,无从告知。”
白瑜面向七人,简短回应。
莱安蓦地倾身,盯紧他,“厄兰,你无故消失整整二十二个月,教廷有权得知你的去向。”
白瑜平静地回视他,“教廷有,但你没有。”
“你——”
“好啦好啦。”青年模样的诺亚阻止了接下来的争辩。
“厄兰来的时候,已经到我那里留档了。况且,大家都有执行过机密要务的时候,不能透露很正常的。”
“他回来了,不就已经是件十分幸运的事了吗?”
他笑眯眯的,凝看白瑜的眼睛有属于孩子清澈,透亮得可以看清他盯着的每个身影。
阿加莎和另外两名主教不说话,但显然是认同的。
厄兰在教廷本就属于非常特殊的存在,轻易对他问责是不可能的。况且从他消失至今,“那位”都没有表露过任何态度,不问生死,不提原因,全然放任他自由发展。
就连眼下这场会议,其实都是他们为了例行公事,也实在好奇,才擅自召开的。
所以诺亚的话,基本代表了他们的心声。
厄兰从诺亚脸上转开目光,对上奥瑟罗。他还记得霍恩替他转达的那句话,也可以看得出,他们没有打算追究到底。
十分确定的是,他们的确对厄兰的行踪存疑,但是没有怀疑面前“厄兰”的真伪。
这样,白瑜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按照约定进行下一步了。
对上他目光的奥瑟罗重拾话语权,“没错,第二次阿比斯战役的状况实在……大家当时有什么突发状况并不意外。并且联盟现在也安分了许多,两年间并无大事发生,否则厄兰也不会消失这么久。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么会议到此——”
“稍等,”白瑜止住他宣布结束的话,“抱歉耽误大家片刻,我有事要和各位商议。”
打算等奥瑟罗说完,就立马起身离开的阿加莎迅速坐回去,“你说,什么事。”
“关于不日后,联盟打算向阿美尼亚进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