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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别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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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我在这等你是干什么?”厄兰问。
希尔什琉斯似笑非笑,稍稍挑起一边眉,越是深夜里眼睛就越是显现出夜行动物般的亮光。
他一声不吭,厄兰明晃晃读出其中戏谑含义:你说干什么?
迎着希尔什琉斯目光的直视,厄兰波澜不惊道:“……你以为我们的时间很宽裕吗?”
看那神情希尔什琉斯应该是卡壳了,他欲言又止,“到也用不着那么久……不是,我是说,啧,你想什么呢,又不是非做不可,逗你一下怎么还当真了。”
勉强扳回一局,厄兰心满意足,忽视他塞进自己脖颈下的胳膊,“好了,那你说吧,知道吗?”
“等会儿,”希尔什琉斯看向安然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厄兰,“我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答案怎么办?”
希尔什琉斯已经被弗莱彻坑害到有心理阴影了,只要提起他的名字,第一时间甚至都不是气愤,而是对厄兰莫大的愧疚与苦恼。而当这个名字从厄兰本人口中出现时,反应更甚,于是第一时间先去探问他的态度。
“……我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吧?”厄兰蹙眉,“已经过去了,再揪着不放就没意思了。除非你告诉我从头到尾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这件事,你承担的角色不是帮凶,而是主谋之一,否则我是不会对你起杀心的,放心吧。”
那可真是太宽容了,只是这个帮凶和主谋的界线……希尔什琉斯把心放回肚子里。
“好的,其实他和路西法有所牵连这件事,虽然没有确切证明,不过我有预料。换而言之,他没打算对我隐瞒。”
厄兰疑惑地看着他。
“那完全像是个大脑发育不成熟,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会不会把开水倒进兴致勃勃观察半天的鱼缸里,或者给冲他吠叫撕咬的猎犬套上金链带回家好生饲养,想法迥异的恶劣幼童。”
尽管知道了弗莱彻的真实面目,但这形容依然与厄兰印象中的他对不上号,因此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希尔什琉斯说:“弗莱彻盯上了你,就以人类身份与天赋获取了你的信任,和你同步深入至亚汀的权力中心。”
“之后联盟开始收网,他以死脱身,利用三年来掌握到的信息助联盟快速战胜亚汀的军队,而实际上,他在你身边时,以血猎的身份对联盟造成的麻烦也是实实在在的。”
“当第二次阿比斯战役前路西法找上我时,也同样看中了他。这个对联盟与人类都不忠,但只要站在哪个阵营,就一定能做出实绩,且取得过你的信任的吸血鬼,在路西法看来,好用程度是远胜于我的。”
“这就像之所以他对联盟制造了很多麻烦,但依旧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希尔什琉斯看上去十分嗤之以鼻。
厄兰问:“所以你当时就觉得他投靠路西法了?”
“没有投靠一说。”希尔什琉斯嘲谑一笑,“弗莱彻,他效忠的向来是自己的感受。而最能使他感到愉快的,是在越来越混乱的局面中,独自安稳站在礁石上观看惊涛骇浪上被自己引向迷失之地的船只。”
他一顿,“不过,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对你有种奇妙的……执着与兴趣。”
这和听见某只苍蝇对你十分感兴趣的感觉没什么两样,厄兰并不认为值得高兴,因此恹恹地“哦”了声,“所以呢?”
“路西法察觉到你被天使救走后,我就被带到了地狱。当时弗莱彻在现场,我感觉得到。”
那时希尔什琉斯已经处于濒死状态,全靠事先准备才没有真正毙命于厄兰手下,他的意识还在,幽魂般探知周围的环境。
他知道自己被卡修带进了地狱,接受路西法致使起死回生的那滴血前,看到了一边弗莱彻的存在。
弗莱彻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希尔什琉斯,路西法说:“你觉得他有活下来的必要吗?”
“当然有。”弗莱彻答得很爽快,“哪有眼看着我的盟友去死的道理。”
如果希尔什琉斯醒着,完全能从他的神情中解读出真实含义:
难道你不好奇他醒来后发现厄兰已经“死了”的反应吗?
路西法思索了下,他并不是看不出希尔什琉斯的想法。
希尔什琉斯对厄兰的感情,几乎可以说超出了路西法的想象。可想而知,即使让他复活,也未必会愿意杀死厄兰。
但弗莱彻的存在,极大程度上帮路西法缓解了这番方面的忧虑。
毕竟在离间这方面,弗莱彻算作熟手。
希尔什琉斯拨了下厄兰耳边的头发,说:“所以他没有对你下杀手,或者没能成功吧。”
厄兰目光放空,落到天花板上,“我可不觉得他没有下手,应该还没来得及。”
“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希尔什琉斯和他一起看着房顶,思索片刻,“谈判期间很关键,这段时间尽可能不让别人接近你。”
“我会注意的。”厄兰道,“所以你苏醒后,弗莱彻有告诉你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隐瞒,确切知道他与路西法有所关联,是在祢因洛特。”希尔什琉斯低头看向他。
“你第一次去那儿抓卡修那次,我和梅洛利亚到祢因洛特,找破解斐图方法。大教堂里,有弗莱彻留下的关于路西法的暗示,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厄兰不太明白,“所以弗莱彻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我要去猜一个问题儿童的想法吗?”
好一个问题儿童。
“不过我可以保证——”
希尔什琉斯再次开口,回答厄兰真正关心的问题。
“联盟目前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了,教廷完全不必担心我们会伙同恶魔坑你们的。”
厄兰嗤笑一声,说着转过身去。
“你们都被弗莱彻坑一笔大的了,还有闲心来替我们担忧。明天谈判桌上等着吧,不扒联盟一层皮算我白干这么多年。”
“…………”希尔什琉斯难以置信,半晌后笑着把他扳过来,“你人都躺我怀里了,还想着扒别人的皮,是不是想得有点远了?”
厄兰被他弄得不由得笑出声,一边躲一边艰难地故作严肃道:“怎么不能想,我还想让你把联盟的底细透给我呢,诶你别扒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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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上刚蔓延起一丝微光,天未亮透,教廷的职员们就像搬运粮食的蚂蚁那样集体出动了。
希尔什琉斯在夜里就回去了,厄兰当时还在熟睡,因此没有发觉。他早早来到圣殿,凑巧碰上莱安。
对方送过来一个眼神,没有说话,厄兰看见他这副很有意思的别扭表情,微笑道:“早。”
“……”莱安运转流畅的脑袋似乎有那么一秒停滞了。
不对付这么久,厄兰除了在意见相左时,与他展现出许多人想象中理所当然的针锋相对火花四溅的情形,但多数时候,莱安觉得厄兰似乎在拿自己解闷。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在看到莱安面色一黑后,又听他怪声怪气地笑了下,“是很早,不知道厄兰主教休息好没有。”
这话放谁嘴里都能当成是关心,但莱安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似乎别有深意。
厄兰笑容不变:“不劳莱安主教费心了,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是吗,这样看来,厄兰主教面对任何事都有临危不乱的本事呢。”
“过誉了。”
莱安表情看起来臭极了,接着一句话都没再说。厄兰眼里若有似无地,蔓延出一丝轻松愉悦的笑意。
时间还很早,人都没有到齐,好在柯林和奥瑟罗已经来了,让厄兰和莱安不至于面临单独相处的不自在局面。而两个人刚一停,阿加莎后脚就打着哈欠来了。
她瞧见几人,噙着泪花道:“早知道多睡一会儿了,昨天晚上在研究所椅子上睡着了,半夜翻个身差点掉下来吓死我。”
柯林礼貌地笑笑,“辛苦。”
阿加莎一摆手,转而两眼放光对厄兰说:“昨天回去忽然想起来,厄兰,谈判结束后跟我去趟研究室,放两管血给我行不行?”
那天在阿加莎的研究室,电光火石间对弗莱彻那一狠击背后的缘由,厄兰告诉了他们,但没说天使厄兰的事。
虽然关于自己是谁这件事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探索,也不纠结了,但说起来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因此阿加莎等人一致认为那是天使契约带来的效果。
现在想来,阿加莎听到这话的当场就想抓住厄兰放点血试试了。
包括莱安在内的另外三人表情都几不可察地一变,纷纷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太可怕了,已经从让人试药改成放血了。
也亏得厄兰不介意,好说话地一点头,“可以,说不定能造出剧毒来呢。”
阿加莎激动地一拍手,犹如终于遇到知音,“对吧!话说这么一来,是不是就没有吸血鬼敢觊觎你了?”
说着她忽然冒出个鬼点子,也可能是早就这么想了,凑近厄兰,跃跃欲试放低声音道:“哎,要我说,你干脆钓来一个试试,看能不能直接把吸血鬼毒死!”
她眼神中带着鼓励,期待得到厄兰的答应。
“…………”
不由自主地,厄兰想起晚上希尔什琉斯在自己颈侧厮磨,留下一串串令人颤栗发麻的吻时,忽然感到两点尖锐锋利的触感,脑袋嗡一下旋即清醒过来。
他悚然地抓住希尔什琉斯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对方有点茫然,面上带着谑笑挑眉无声询问。
“……不要咬破。”片刻后他撒开手,有点心有余悸道。
希尔什琉斯垂眸,往他染上一块块粉红的修长脖颈上扫了一眼,笑道:“我知道,被咬住挺痛的,没想把你当食物。”
今天被打断的次数有点多,希尔什琉斯硬是从中体会出情.趣的意味,兴致反而更佳。
厄兰冷静下来,才想起毒性似乎是要催动才会生效的。随后心里一松,三言两语解释了原因,但没告诉他这一点。
听完后希尔什琉斯沉默良久,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安静专注地盯了他一会儿,开口:
“宝贝儿,你是一块有毒的蛋糕。”
厄兰不露痕迹地深呼吸一下,对阿加莎劝道:“别冲动,谈判在即,出了命案不太好。”
阿加莎略微失望地站直,“哈哈哈开个玩笑啦,让吸血鬼尝口有毒的都算便宜他们了,那我会允许吗?”
奥瑟罗心说你可不像不允许的模样,要是有可能你怕不是会掰着厄兰让吸血鬼咬一口试试。
同时松了口气,生怕厄兰真的一个兴趣上来直接同意,俩人就去干了,这谈判也不用继续了,全部毁灭吧。
柯林在一旁看着他们俩说话,不由得失笑。莱安那不高兴的脸上则露出几分豁然开朗的意思,若有所思,心情似乎都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