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怂[电竞]》甜沐

39、第 39 章

　　深夜，姜栀将手机关机，闭着眼躺在床上，任由意识起起伏伏，混沌中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

　　渐渐地，他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会儿刚刚有记忆点，对父亲的印象，是冲动的、易怒的、没有耐心。

　　父母都要上班，工作忙，没时间照料自己，爷爷奶奶也不管，外公去世早，外婆则笑呵呵地带着小姜栀在家里玩耍、出门四处逛逛。

　　“你看你生的什么东西，别人家孩子这个年龄会算数、能背诗，他呢，只会添麻烦！”

　　晚餐时间，小姜栀见到父亲，兴高采烈地举着新买的玩具，屁颠屁颠跑到玄关处，扯着父亲的裤脚，开心地冲他展示。

　　上了一天班，职场上外界的诸多不如意，全都撒气发泄在内部的弱小对象。

　　仰头注意到父亲愤怒憋闷的脸色，小姜栀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心情不快。

　　本能地感到害怕，松开抱住他裤腿的手指，小姜栀愣愣地往后退，却不小心一屁股摔在地上。

　　可也不敢哭，姜栀忍着痛和眼泪，慢慢地爬起来，母亲蹲下身，将自己抱在怀里，摸摸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背安抚。

　　“幼儿园都还没上，你拿他和快上小学的，做哪门子比较？”母亲皱眉，呵斥着男人的行为：“你自己不顺心，冲着孩子发什么疯。”

　　“我的问题？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父亲不仅没有停止发怒，反而愈发怒吼道：“我们单位同事的老婆，她爹是县财政局局长，天天浑水摸鱼，什么都不用干；还有我现在的分管领导，比我还年轻几岁，就因为他丈人在市政府办，他就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对我呼来喝去……”

　　控诉完母亲，接着矛头对准姜栀：“还有他，算命的说他不好养活，男孩让取个女名，可是呢，自从生下他，就没给我们带来好运气，我们是一天过得比一天差，简直就是丧门星……”

　　气头上来，父亲口不择言，母亲忍无可忍，站起身上前，给了他一巴掌，阻止他难听的咒骂。

　　父亲一把将母亲推开，母亲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地面。

　　然而他看也未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人家都娶了个好老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跟你在一起，你对我没有一点助力，还有脸指责我……”父亲越说越气，英俊五官扭曲嫌恶，手里公文包重重地摔在地上，摔门离去。

　　门板啪地合上又反弹，震耳欲聋。

　　空气一下子安静，老小区隔音一般，闹出这么大动静，左邻右舍悄悄地打开房门，有看热闹的，也有好心关切发生了什么。

　　母亲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将门关上，收拾地上的狼藉。

　　这下子小姜栀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哇哇地夺眶而出。

　　“栀栀，你是最漂亮最可爱最聪明的，别听你爸爸的。”母亲温柔地抱着他，疲惫笑笑哄他道：“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越往后长大，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理直气壮地家暴，歇斯底里地出轨，家里一片混乱。

　　母亲对他的期望，一天天消耗殆尽，仅剩的冷静理智，带上自己和外婆远走他乡，远离纷纷扰扰。

　　在洲安，短暂度过一段平静清贫的时光。姜栀感觉周身是软软的白色调，被温暖地包裹着，散发着夕阳般温暖浅橘的光辉。

　　很快，画面倒转，像是从白昼刹那间进入黑夜，姜栀眨眨眼，仰头注视，经纪公司大楼的23层。

　　其他楼层基本熄灭了灯光，大楼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那一层的练习室还亮着。

　　站在楼底的大门口，姜栀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在梦境里，意识到在做梦。

　　但梦境的走向由不得自己，他好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继续往前，一半站在原地，冷漠地旁观着一切。

　　这家娱乐公司规模正处于发展期，急需再上一个台阶，整个公司上下都浮涌着躁动气息。

　　练习生们之间明争暗斗，姜栀本来就话少，混迹其中更为沉默，唱歌不行，跳舞也不在线，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除了那张脸，过于漂亮，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一眼就会看到他，也只会注意到他。

　　自然而然地，没有家境支撑，姜栀也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这张脸，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又一次，被锁在了琴房，姜栀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捉弄，等他们在外面关掉电源、彼此间嬉笑声走远，姜栀在黑暗里靠着墙静静坐下。

　　默数墙上石英钟转动，发出一下一下转动的时间，等待他们彻底走出公司大门。

　　姜栀小心地起身，顺着墙壁，慢慢地摸索，找到琴房的椅子。

　　拖过来三个凳子，从上到下依次搭建，摇摇晃晃，姜栀却熟练地稳稳踩了上去。

　　靠近墙根的玻璃窗被锁死，姜栀已经不止一次地从最上方靠近天花板的四方窗口，爬了出去。

　　出去后底下没有支撑物，姜栀硬生生地往下跳，摔得踝骨青紫，等到白天借口跳舞练功的伤痕，去公司的医疗室上药。

　　看了眼腿上的伤口，姜栀漠然地放下裤腿，遮住青紫，一瘸一拐地从外面打开玻璃窗，再次翻进去将凳子还原。

　　姜栀慢慢地走着，到楼下办公区域休息。

　　太早回宿舍，那些练习生又会换个花样整人。

　　天天待在练习室到很晚，有些还在公司加班的员工看到他，好心地招呼姜栀，一块儿夜宵，在他们那儿休息。

　　姜栀经常点外卖，请大家一起吃。

　　“诶，小栀，打游戏不？”
　　凌晨查岗没有平时严格，哥哥姐姐们，等领导回复的间隙，叫上姜栀打游戏。

　　公司电脑配置一般，员工带着姜栀下棋--lol的云顶之弈。

　　这是姜栀，对英雄联盟这款游戏的最初印象。

　　渐渐地，由于电脑运行问题，偶尔教姜栀学着打排位。

　　同事们边打边讲解，姜栀某次试着上手，发现他竟然一点就通。

　　游戏玩得好，除了必不可少的努力，天赋同样重要。

　　“唉，可惜这电脑配置不行，影响小栀的发挥。”同事遗憾感叹：“老板们的电脑就很不错。”

　　“想什么呢，总裁办那些人严得要命，你还想偷玩老板们的电脑，他们都不会让你踏进电梯一步的。”旁边另一人啧了声：“改天带小栀，网吧五连坐呗。”

　　“诶，但是最近，不是空降了一个少爷，又年轻又没实权的，过来董事会。”有个同事突然想起来：“他办公室咱可以溜进去啊！”

　　另一个同事吃着烤串，表示赞同：“对哦，公司派给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本来就是些混子，故意拆台，而且少爷刚成年，年纪比咱都小，肯定他团队的人，既不服他，也不会听他的。”

　　说干就干，趁着夜色，同事们带姜栀摸去少爷那一层--25楼。

　　少爷本人的办公室他们还是不敢去，就在他手底下团队办公室里摸鱼。

　　果然如同所料，公司指派给他的员工，连门都懒得关上，姜栀一行连钥匙都不用去前台翻找，径直打开灯，开心五排。

　　一起打游戏的时光短暂而难忘，带他打游戏的哥哥姐姐们陆续离职。

　　“小栀，这公司看着繁荣，实际没啥前途，勾心斗角净让老实人吃亏，迟早倒闭……你还是趁早跑路。”他们叮嘱姜栀。

　　不过，在其他练习生们各种各样刁难时，姜栀多了个去处，可以在那些没有关门的办公室休息。

　　梦里的姜栀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意识却很清醒，仿若灵魂出窍般，陡转至宿舍楼下回宿舍楼路上。

　　出道日子一天天靠近，练习生之间的氛围更加紧张，回程路上渐渐有了粉丝，无论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是押宝似的追星，哪怕姜栀沉默不说话，也有自发地在上下班路上送礼物应援的粉丝。

　　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

　　那些练习生看到自己玩着花样营业，还是不如姜栀沉默不语的人气，昔日里欺负他的人，反倒热络了起来。

　　裴记淮，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对于所有人的示好，姜栀一概不理。

　　大家都是练习生，而且说不定就是大明星，心气都高。

　　三番五次，姜栀漠然以对，渐渐地都淡了，重心转移到争取公司的出道位。

　　裴记淮跟他们不一样，不仅不放手，反而愈发粘着姜栀。

　　他们这一批年龄最小的是姜栀，十四岁，裴记淮则成年了十八。

　　尽管姜栀一直冷脸，裴记淮没有丝毫害臊，依旧乐意贴上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冷酷弟弟，丝毫不担心在粉丝面前丢脸。

　　某天大雨，姜栀匆匆从医院赶回公司。电梯口，撞上了同样准备上楼的裴记淮。

　　一不小心，姜栀提着的塑料袋散落一地。他蹲下身去捡，身旁的人跟着一起收拾。

　　“原来是这样。”裴记淮盯着病例，若有所思，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秾丽冷漠的脸蛋上。

　　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姜栀低声道谢，径直从裴记淮手里，拿回一沓病历单，按下电梯楼层23。

　　空荡荡的电梯里，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人，形成一个独立的密闭空间。

　　“姜栀，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公司快速给你打钱，并且给你的钱，比以前还要多，你想不想听。”在17楼层，段知序按了下去，走出电梯，示意道。

　　“出来聊聊。”裴记淮笑了一下，静静地站在电梯外面。

　　姜栀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半晌，在电梯合上的最后一刻，姜栀走了出来。

　　公司正处于资金周转阶段，没有将整栋大楼全部包下来，有几层是别的企业正在装修。

　　这一层空空落落，弥漫着装潢的烟尘气雾，段知序找了间空房，关上房门。

　　“说什么。”姜栀淡淡发问。

　　室内时不时传来装修噪音，反而衬托两人之间，安静得诡异。

　　裴记淮笑了一下，窗边微风中，少年眉眼帅气英俊。

　　俯身凑近，低哑嗓音落在姜汁耳畔:“跟我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