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幸运的我》米狸

13、Chapter 13

　　一直到洗完澡，丁婉婷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还是脸红的。
　　可卓越完全没有给她喘息和冷静的时间，睡觉之前，又给她打来电话，张口就是：“宝贝，我好想你。”
　　他的语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丁婉婷无措地抱紧枕头，说：“又不是很久才会见……”
　　“可我真的怕很久见不到……”

　　丁婉婷只当他也胡言乱语，笑了：“哎呀，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送我去图书馆嘛。”
　　“你起来，让我看看你。”这像是恳求，又像命令。
　　她就这么乖乖地爬了起来，拉开窗帘，就见到他站在那里。她稍稍一惊，明明才刚分开一会儿，他眼中怎么就带了这么深重的眷念呀。

　　一见到她，卓越就笑了，轻轻唤：“宝贝。”
　　丁婉婷犹豫了一下，小声应：“嗯？”
　　听到她答应，他笑得更深了，终于心满意足：“好啦，睡吧，明早楼下等你。”
　　“好。”

　　拉上窗帘，丁婉婷赶忙关了灯，好像把自己藏在黑暗里更舒坦似的。
　　这一夜注定难眠，她心绪翻涌，脸颊滚烫，久不久就要摸摸自己的嘴唇。就好像，被人亲过了，这张嘴就不属于她自己了似的。
　　真丢人，她永远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早晨往单元楼外走时，丁婉婷就从防盗门的窗口间瞧见了外头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她还以为是哪位老师，卓越是不是还没下来。
　　推开门对上他双眼的刹那，她傻眼了。眼前的男生一身笔挺的白衬衫黑西裤，他的身板高挑宽厚，平时总爱穿休闲宽松的卫衣球裤实在是埋没身材。
　　他还是背着双肩包，嘴角一弯，伸手朝她摊开。

　　丁婉婷缓缓走向他，将手放进他掌心，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嗯，换了西装，蛮帅的。就是这傻乎乎的头发和黑框……

　　卓越会意一笑：“是不是想让我换发型和眼镜。”
　　丁婉婷一惊：“你怎么知道？”
　　卓越含笑不言。丁知予第一次见到他穿这么一身，立刻就让他去换发型和眼镜，他的小宝贝的审美还真是过去未来如此一致啊。

　　当时是他已准备入职，丁知予陪他去眼镜店换坏掉的镜框，店员问是否需要换一幅商务款的，丁知予欣然同意。
　　黑框眼镜换成合金半框，头发修短，额前刘海向上一翻，卓越的青春结束了。
　　“嗯，是个CBD金融人的样子了。”丁知予看着焕然一新、颜值飞升的卓越，从此她笔下的男主角有了模样。

　　卓越对丁婉婷说：“你找个发型发给我，我面试完去理发店。眼镜的话，就先不换了吧，太商务的话会显老。”
　　丁婉婷又是一惊，他这么说，显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了。也是，他才23岁，照她想象的那般打扮，是会老成一些。

　　“好嘛，那我找。”
　　他不忘嘱咐：“不要找太久，好好学习。”
　　“知道了嘛。”她鼓起奶乎乎的小脸，有点委屈。

　　卓越没忍住，又凑过来低头吻住了她。还是清晨，他的唇齿间带着清冽的牙膏香味，触感比昨夜清凉些许。待她反应过来，她又抵开他，慌忙四顾：“你干嘛……一会儿有老师看见了。”
　　“小朋友，你还真当你是早恋高中生啊，”卓越笑得嚣张，“咱们是当代青年大学生，就算今天去领证结婚也是完全合法的好吗？”
　　“……什么领证……什么鬼！”丁婉婷推开他往前走，藏起自己羞红的脸。
　　卓越很快跟上来，牵起她的手，带她去吃早饭。

　　九点之前他们回到图书馆，卓越送她到正门口，停下了脚步：“那你自己进去。”
　　“哦。”她还是有点委屈。天哪，明明他才陪了她一天，怎么今天没有他就让她这么不习惯了。
　　“乖，要好好学习，晚上我回来检查。”卓越低头抵着她的额头。

　　然后吻她。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不管这是图书馆正大门，也不顾人来人往成何体统。
　　先断开的人是卓越，见她仰着小脸望自己，一双晶亮的眼睛楚楚可怜，他好好哄道：“乖，我时间快到了，晚上回来再好好亲你。”
　　“哎呀谁要你……”丁婉婷害羞到了，匆匆离开他的怀抱，走得头也不回。
　　卓越看着她刷卡进了闸机，嘴角一弯，转了身。

　　可这一整个上午，丁婉婷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一个词也没有听进去。视频里英语老师在激情生动地讲解，她看到的却是卓越近在咫尺的脸庞，听到的是他一声声亲昵的呼唤，交缠的吐息……
　　她坐在那里，时而捂脸，时而傻笑，要是有人注意到了，一定以为是个神经病。
　　人家才不是神经病，人家只是……被亲亲了而已。

　　到了中午，卓越打来电话，丁婉婷已经在回家属院的路上了。
　　卓越例行查问：“上午学得怎么样？”
　　丁婉婷老实巴交承认：“一点也没学进去。”
　　她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笑了笑，说：“都是我的错。”

　　卓越没有忘记，向丁知予表白之后的那几天，他陪着她，完全无心理会论文，哪怕几天之后就是中期答辩，他也根本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那你中午好好睡觉，”他永远温柔，“下午我给你点一杯奶茶送到图书馆。”
　　“你会回来很晚吗？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去买吧。”
　　“你不是过四点不喝奶茶吗？”卓越心想，会不会她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习惯。
　　丁婉婷却说：“你怎么知道……”

　　他放心一笑：“好啦，好好睡觉，下午注意接外卖电话。”
　　丁婉婷主动说：“那，我……下午努力学进去。”
　　卓越又是一笑：“午安宝贝。”

　　下午丁婉婷收到奶茶的时候，发现竟是自己钟情的芝士抹茶。她是一个口味极其单一的人，吃饭永远只点那几样菜，喝奶茶也永远只喝那一种。
　　卓越究竟是从何得知她方方面面的喜好的，甚至细致到了连“去冰去糖”都是对的。他之前大部分推说是微博，可她并不是一个频繁发微博的人啊，像爱吃香菜、不爱吃鸡公煲这样的癖好根本不会发出去，就连时常见面的王宇航都不曾留意。

　　卓越是有事瞒着她的，丁婉婷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不愿说，她也觉得眼下不好追问。
　　但有一点，他眼中的爱千真万确，这也是她这样盲目相信他的原因。

　　“要是能早点认识就好了……”丁婉婷埋头伏案，低声呢喃。
　　人类可真是贪婪，上帝给了他们三年的机会，他们却还想要更多。

　　还好有一夜缓冲，不至于一整天都辜负了卓越的叮嘱。下午丁婉婷完成了英语和政治的学习，卓越回到学校时，恰好是晚饭时间。
　　丁婉婷迫不及待地跑下楼，他一身西装站在那里，她真的好想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可总觉得这也太娇气了吧。

　　所以，她慢慢地走向了他。还没走近，就看见了他利落有型的新发型，完全按照她喜欢的那张图，额前刘海翻起，露出干净清爽的脸庞。傻瓜刘海消失了，青涩男大学生变成了决断果敢的职场老手。
　　Tony刚喷完定型时，在镜子里看到全新自己的卓越，也是这么想的。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决定一个人气质的并非外貌，而是眼神。这是26岁卓越的眼神，沉稳、果决、有魄力，即便装在23岁的身体里，也挡不住半分成熟。

　　看着她呆呆地走向自己，卓越嘴角一勾：“被我帅到了？”
　　她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样真的好吗？”

　　丁婉婷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句话的原创是两年后的自己。她才是那个可以永远都能看穿他心思的人，永远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的人，每当他呆呆地看着她，她都要更骄纵甜蜜地凑上去：“他又被我可爱到啦！”
　　是啊，她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他爱不释手，无法自拔。

　　卓越一笑，牵起她的手：“我先回去换衣服。”
　　“直接去吃饭不行吗？”
　　“我不喜欢穿正装在外面晃悠，很不舒服。”
　　虽然她喜欢，可他这么说了，那当然是换掉：“好嘛，那我们先回去。”

　　丁婉婷主动问：“今天面试怎么样？”
　　“相当顺利，面汉州还能有什么悬念，跪求我来好吗，”卓越很是惬意，“我说周三开始上班，开始早一点也好，周三24号，那就得实习到7月23日。”
　　“我那大概也是20日左右放假。”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岩阳。”

　　丁婉婷冲他一笑，问：“那你决定去哪家？”
　　“中新证券省分，离地铁站稍微近一点，比较方便。”
　　“有钱吗？”
　　“每个月2000块，刚好够吃饭咯，”卓越欣慰极了，“不过汉州物价便宜很多，2000在京州金融街根本不够吃。”

　　“在京州实习跟在这里会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是在这家券商的话，差别不是很大，所以我才会这么放心在这边实习。但是宝贝，”卓越手心一握，看了她一眼，“只是因为研一我履历单薄又没证书，没什么太多选择，所以可以来省分混一下，到了下学期研二开始我必须回京州了，京州的实习比这里要难找太多，要提前经过很多轮的筛选，我在里面完全可能会因为是最垃圾的被丢掉，所以暑假一过，我就不能陪你了。”
　　“嗯，我知道。”

　　卓越停下脚步，转身向她：“所以，我必须陪你在暑假结束之前养成学习习惯，把你的学习状态调整到最好，暑假是考研的分水岭，咱们必须得把握住，这样我走了之后才能放心，好不好？”
　　丁婉婷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离开他就什么都不会的笨蛋，认真对他说：“我知道，考研是我自己的选择，学习也是对我自己负责，我会好好把握的。”

　　丁婉婷看见，卓越的眼神还是明显的不放心。她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羞耻。难道他就这么笃定她没有办法自律，没有办法坚持吗？是不是跟他一比，她所有的决心都显得太脆弱了？
　　卓越知道自己这样会打击她的信心，可他实在没有办法。那个促使她选择放弃今年考研转而写文的契机还没有出现，他不知道一旦出现，她会产生怎样的动摇，而此时已经在她身边的自己，能不能说服她坚定考研。

　　卓越将丁婉婷拥进怀里，忧心地长叹一口气。
　　忽然，他听见她问：“你……是不是很害怕我去不了京州？”她抬头与他对视：“你是不是不知道如果我去不了京州，你会怎么选择？”
　　“不是，”卓越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之前说过了，我绝对可以找到有京州户口的工作，你读不读研，我们都可以留在京州。”
　　丁婉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这样的海誓山盟，她没有必要相信。

　　卓越沉了口气，说：“我是不想你后悔，你一旦后悔，就会非常痛苦，你明白吗？”
　　看着她不为所动的眼神，卓越只好无奈：“宝贝，你现在可能还理解不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觉得自己好像还有时间精力去耗，干什么都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有紧迫感，没有非此不可的动力。就……你想象不到将来有一天，你回过来看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做成却又耗费了很多时间金钱的时候，那种迷茫和无力是什么感觉……”

　　丁婉婷看着卓越变得越来越着急，都觉得有些好笑了：“有一个问题，你的人生走得顺风顺水，没有出过岔子和弯路，而且你也是年轻人嘛，干嘛说得这么老成，你后悔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