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脚步慢一点》老鹿乱撞

45、第 45 章

　　卓羽舒进去时，秋小珍正坐在里面玩手机。
　　还是白天那条长裙，只不过在外面加了件牛仔外套，显得更加文静清爽。

　　秋小珍看到卓羽舒进来，腼腆笑道：“你好啊。”
　　“你好。”卓羽舒在看到秋小珍面容那一刻，鼻尖又开始发酸，他强压下涌上眼眶的湿意，对对方说，“抱歉，还麻烦你过来跑一趟。”

　　“不麻烦，这个酒店的住宿条件，比我之前订的民宿好太多了，价格也贵好多，说起来是我占了便宜。”秋小珍说，“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卓羽舒摇摇头：“我很感谢你愿意来陪我聊天，谢谢你。”

　　“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有很爱的亲人离世了。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和我奶奶很像的人，我肯定也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说说话、聊聊天。”秋小珍说，“所以真的没关系，我甚至觉得很荣幸。”
　　卓羽舒垂下眼睑，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向秋小珍，“谢谢你。”

　　秋小珍笑道：“别说谢谢了，你坐下之后就一直说谢谢。想喝点什么？我请你。”
　　卓羽舒忙摇头，表示不用：“怎么能让你请，放心吧，我……我丈夫应该已经帮我们点好也付过费了。”
　　“也对，溥先生看起来确实是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的人。今天接到他电话之前，我其实就有预感他会来找我。”秋小珍对卓羽舒机敏地笑了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来找你？”卓羽舒问。
　　“唔，虽然就相处了一小会儿，但是我感觉他很关心你。”秋小珍说，“加上你说，我像你已故的亲人，我就想他应该会来找我。”
　　“他确实很关心我。”卓羽舒说着，视线忍不住在秋小珍脸上打转，又落到她那头微卷的长发上，“你的头发，是自然卷吗？”

　　秋小珍摇头：“我用卷发棒烫的，怎么了吗？”
　　卓羽舒也没有失望，只是说：“我的那个亲人有自然卷，平时头发看起来和你现在一样。”
　　“怪不得你老是看我的头发，所以你的头发也是自然卷？我还以为你是烫的。”秋小珍说。
　　“可能是遗传吧。”卓羽舒说，“我从小头发就卷，现在还好一些，小时候头发像泰迪一样，都是很小的小卷。”

　　秋小珍有些好奇：“除了头发，还有哪些地方像啊？”
　　“五官很像，特别是眼睛，她的眼珠和你一样，颜色很浅很通透。你们气质也很像，看起来很文艺，她喜欢画画，特别喜欢画桃林，所以能够在这里的桃花林见到你，让我感觉很神奇。”卓羽舒说。
　　“这也太有缘了，其实我这次来波密也是临时起意，那天早晨突然就很想看看传说中的桃花林，当天决定来，第二天买机票出发，之后就遇到了你。”秋小珍说。

　　卓羽舒很惊讶：“竟然是这样。”
　　秋小珍笑得很甜，她想了想，告诉卓羽舒：“说不定冥冥之中，是你的亲人也在想念你，所以推着我过来看你。”

　　卓羽舒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他用力眨了眨眼，压下这股快要无法压制住的情感。

　　秋小珍看他这幅表情，慌忙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卓羽舒：“抱歉。”
　　卓羽舒摇摇头：“谢谢你，我……我很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因为我真的好想她。”

　　秋小珍能感觉到卓羽舒的怀念，感叹地问：“说起来，早上我们的对话被他打断了，还不知道你说我像的亲人是谁呢。”

　　卓羽舒看着秋小珍圆圆的大眼睛，还有记忆中，那个人也同样爱穿的白裙。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怀念，也没有迟疑。

　　只是他一边说着，眼泪却也如断线碎珠般，疯狂滚落。

　　他说：“你长得像我的妈妈，你像我的妈妈。”

　　卡座后，溥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的妈妈？怎么可能，巩安琪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难道巩安琪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那怎么可能呢，从卓羽舒高中搬过来的时候，巩安琪就已经在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健在，况且他还有个弟弟。
　　卓家两个孩子，哥哥卓羽舒，弟弟卓嘉运，两个人是双生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因为是异卵双胞胎，所以两人长相完全不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如果巩安琪不是他们的妈妈，那巩安琪为什么会对卓羽舒那么差，又对弟弟卓嘉运那么好？
　　说不通。

　　难道他们兄弟也根本不是什么双生子？

　　溥舟满脑子混乱，很想立马跑过去问卓羽舒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不想打断卓羽舒和秋小珍的对话。
　　他记得卓羽舒说过，有的话，他没有办法当面和自己说。

　　溥舟喝下一口茶，稍微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实际上，如果巩安琪真的不是卓羽舒的亲生母亲，那么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因为不是亲生孩子，所以能狠得下心，让家里最优秀的孩子因钱联姻，放弃学业，甚至丢掉自我。
　　一想到更多对卓羽舒不利的可能性，溥舟脸色越来越黑。

　　他侧过头，想听卓羽舒讲更多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可那边卓羽舒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继续多提这件事，转而和秋小珍聊了些其他日常的事情。

　　又说了半小时，两人才准备结束对话。

　　卓羽舒说：“很抱歉我不能送你回房间，我丈夫还在等我，我们还有点别的安排。”
　　“没事没事，我房间就在旁边，很近。”秋小珍站起身，迟疑道，“呃，需要加个微信吗，以后如果想再找我聊天的话，我随时欢迎。”

　　卓羽舒对这个提议有一瞬心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加了。”卓羽舒说，“她的离开困住我太久太久，今天有机会遇到你，和你聊那么多，我已经足够幸运，我想，或许这也是她在提醒我，应该往前看了。”
　　秋小珍这下是真的笑得很感动：“如果她知道你现在的心境，一定会开心的。”
　　卓羽舒也笑：“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和她当面道别，就让我再对你说一句再见吧，再见秋小珍。”
　　秋小珍冲他挥挥手：“再见，卓羽舒。”

　　秋小珍很快离开咖啡厅。

　　溥舟看她走远，才起身换位到卓羽舒身边坐下。
　　他沉默着，没有看卓羽舒，一时之间心头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卓羽舒说，“然后，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卓羽舒没有带溥舟去什么特殊的地方，那里不远，就在酒店里，是酒店修的一个观景塔，塔比较高，是酒店里最高的建筑，在上面能够很好的观星。
　　是整个酒店里，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去观景塔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走路，没有说话。

　　溥舟是脑子很乱，无数猜测在他的脑海里翻涌，而卓羽舒则意外地很轻松。
　　在和秋小珍聊过之后，他忽然有种，很多事情都无所谓的感觉，有些话也好像没有那么难再说出口。

　　很快，他们就走到观景塔最顶层。
　　顶层四面透风，站在栏杆边缘，风大得头发都被吹到凌乱。

　　溥舟很快把帽子给卓羽舒戴好：“冷不冷？”
　　“有点，但还好。”卓羽舒拉住溥舟袖口，带着人到椅子上坐好，“想和你聊聊天。”

　　溥舟安静下来，凝神听卓羽舒说话。

　　“你现在肯定很多问题想问我吧。”虽然决定要把话全部告诉溥舟，但卓羽舒还是有些害羞，他把下巴埋进衣领，将半边脸藏起，“我直接告诉你，你现在最想知道的。”

　　“是的，巩安琪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妈妈早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就去世了。”

　　卓羽舒语气很平静，和之前不停流泪的样子完全不同，似乎只是短暂的难过了一下，又给自己戴上了厚厚的壳。

　　“巩安琪算是后妈吧，至于弟弟……他也不是我的亲弟弟，他是巩安琪的孩子，我们同父异母。”卓羽舒说。
　　“你们不是双胞胎？”溥舟问。
　　卓羽舒摇头，藏在衣领下的嘴角习惯性勾起：“当然不是，妈妈生我之后几天，他也出生了，在同一家医院。”

　　这句话里藏起来的信息量太多，溥舟眉头紧皱：“所以巩安琪是小三？”
　　卓羽舒深吸一口气，开玩笑似地问：“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小三，而不觉得我妈妈是那个破坏家庭的人。”
　　溥舟毫不犹豫道：“因为情感偏向啊，我想站在你这边。”

　　卓羽舒这下扭过头来，笑了几声，眼睛弯成小月牙，看起来很开心：“谢谢你的信任，巩安琪确实才是那个破坏我们家的第三人。”

　　“你刚刚说，你们俩不在一天出生。”溥舟转而问道，“这么多年你们一直过同一天生日，是过的谁的生日？”
　　卓羽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几秒才回答：“当然不是我的。”

　　溥舟表情不太好。
　　“其实就差几天。”卓羽舒安慰道。
　　溥舟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只能苍白承诺：“以后我会陪你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日。”
　　卓羽舒把自己缩进躺椅里，笑得很甜。

　　溥舟轻叹，又问：“可卓嘉运是怎么作为双胞胎上你家户口的？”
　　“这就要扯上另一件事了。”卓羽舒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是卓家藏得最深的隐秘，当年我们突然搬家到上海，就是因为他们想要重新开始，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新地方。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妈妈的过去，巩安琪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真夫人，而我的妈妈，则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溥舟眉眼沉沉：“他们做的确实很完美，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们。可我有个疑问……这件事对所有人都有利，他们不提起很正常，可为什么你也从来不说呢？”
　　甚至还那么亲近的叫巩安琪妈妈。
　　最后一句话溥舟没有说出来，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但溥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叫这样一个理应称为“仇人”的人为妈妈。

　　卓羽舒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问题。

　　塔外忽地下起雨，雨滴坠在棚子上，发出阵阵闷响。
　　他不再看溥舟，而是回眸望向被雨意遮挡的夜空。

　　塔顶有一盏明亮的灯，灯光下，雨滴像无数坠落的星辰。
　　卓羽舒轻轻叹了口气：“让我从头告诉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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