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替身是他白月光》朴希

16、第十六章

　　路笙独自上了13楼。
　　这次提前打了招呼，宋婕看到他来不像上次那样惊讶，眼里尽是欣喜。

　　路笙看见她却差点瞬间红了眼。

　　才隔一周，小姨的精神面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变得蜡黄浮肿，眼底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谁都知道生了病的人精神面貌不比常人。

　　路笙对此早有准备，然而真当这天来临时，仍然令他措手不及。

　　他害怕了。

　　小姨确诊时他没有害怕，只有焦虑，钱不够。
　　石医生在电话里跟他说小姨对靶向药产生了耐药性，想约他聊一下新的治疗方案，他也没有害怕，还是在焦虑钱不够。

　　现在钱够了，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神离小姨越来越近。

　　宋婕看着路笙灿烂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心疼起来，安慰道：“医生说只是靶向药的副作用，过几天就好了。”

　　路笙低低“嗯”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宋婕也没继续安慰他，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护工见状贴心地给两人腾出空间，悄悄退了出去。

　　半晌路笙终于调整好状态，重新换上笑脸：“小姨，我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什么好消息？”

　　“我们老板今天给我发奖金了，”唯恐她不信，路笙调出短信将手机递过去，“你看。”

　　“这么多！”

　　宋婕震惊又疑惑：“你们老板怎么对你这么好？”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后面这句她没问出口。

　　但路笙知道她的顾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最近帮他促成了一个大项目，这里面有部分是我的业绩提成，不全算是奖金，他知道我的情况，说是先给我应急，反正签了合同我又不会跑，这样也能让我安心工作。”

　　宋婕不懂这些，路笙说的面不改色，加之在她那里又信用极好，也没多想：“原来是这样，那你这老板是真的好。”

　　“嗯，”路笙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故意强调，“毕竟那头还系着谢叔叔的人情。”

　　他当初撒谎说新老板是谢梵托他爸爸的关系介绍的——谢梵的爸爸是北城电影学院的主任，人脉很广。

　　谢梵是他好兄弟。
　　就是教他下围棋那个人。

　　提到他，宋婕想起来：“你不是还欠谢梵40万吗，现在手里有，要不先把他的钱还了吧。”

　　“我欠他的可不只有钱，”路笙说，“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自己看着办。”

　　“他下个月要回国了，到时肯定要来看你的，”路笙说，“小姨，我们现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你一定要积极配合治疗，快点好起来。”

　　他眼神真挚，眸光清亮，小狗一样带着祈求。

　　宋婕心软得一塌糊涂：“好。”

　　正聊着，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站在门口：“路笙，你来一下。”
　　这人是宋婕的主治医生。

　　“好，”路笙赶紧跟着起了身，走前捏了捏他小姨的手，安抚道，“我去一趟。”

　　宋婕：“去吧。”

　　路笙出了病房，石医生竟然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对他说：“你先去主任办公室等我，主任已经来了，还有肝胆科的王主任和消化科的曾主任也在。”

　　“今天不是周六吗？”
　　石医生今天值班，他在很正常，主任怎么也在？还几个科室的主任都在。
　　什么情况？

　　石医生看他一脸懵，也有些奇怪：“不是你给主任打的电话吗？”

　　平时工作日遇到有棘手的病人，他们也会请其他科室的医生或是主任过来会诊，但这大周末的，人有的在休息，有的可能在忙别的事情，要把人都请来，还是得要点面子。

　　他以为路笙找了他们主任。

　　路笙却说：“我没有。”
　　他哪有那么大面子。

　　石医生也一头雾水：“管他呢，你先过去，我去办公室拿个资料。”

　　“好。”

　　路笙来到肿瘤科的主任办公室，吴主任和其他两个科室的主任他都认识，简单打了个招呼。

　　吴主任跟他说等下还有个人要来。

　　那人路笙之前听石医生说过，是北城某知名医院的主任，在胰腺癌这个领域算是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他的门诊，光挂号费就得上千，是个有钱都不一定请得来的大佬。

　　他说：“这次也是运气好，刚好遇到他来我们医院开研讨会。”

　　路笙总感觉有哪里没对，但更多的还是受宠若惊。

　　如果能请来更权威的大拿把关，无疑是为他小姨的病多加了层保险，其他的不重要。

　　几人聊了没多会儿，石医生也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位传说中的韩主任和一个副院长。

　　众人见面后互相做了介绍，也没有过多寒暄客套，很快便开始进入正题。

　　路笙坐在角落里安静听他们讨论他小姨的病情，很多专业上的东西都听不懂。

　　众人叫他来也不是为了要给他讲专业上的东西，而是因为他是病人家属，他有知情权，在某些环节也有决定权。

　　石医生根据他小姨最近的病情反应和身体状况重新做了调整，打算通过化疗和免疫治疗联合用药，具体用药方案便是今天讨论的重点。

　　他们一直聊到快中午才结束。

　　路笙心下感激，想请大家吃个饭，被众人婉拒了。

　　韩主任说：“病人那里我之前去看过，她心态很好，这是好事情，治病就是要有好心态才行。卢院长有我的电话，回头有什么情况联系我就行，我下午一点过的飞机，这会儿就先走了，你们忙。”

　　他说话全程都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架子。

　　路笙无以为报，只能亲自出来送送他。

　　几人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厉槐川，正站在走廊上跟他小姨的护工聊天。

　　路笙瞳孔大震。
　　这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怎么还跟他小姨的护工聊上了？

　　待走近了，厉槐川眼中泛起笑容，开口喊的却不是路笙。

　　“韩伯伯。”

　　韩主任看见他，一脸慈善：“小川，我今天就先走了，后续我也会持续关注着病人的情况，你放心。”

　　“好，谢谢韩伯伯，我送送您。”

　　“不用不用，你们忙，我坐电梯直接下停车场，”韩主任走前还不忘跟他客气一番，“这次时间太赶了，回头帮我给你外公问个好，下次空了我再去拜访他老人家。”

　　“好，劳韩伯伯费心了。”

　　“哪里的话。”

　　路笙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一起把人送到电梯口，一直到电梯门合上，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厉槐川之前说有事要办，应该就是去接韩主任。

　　这个向来嚣张跋扈、跟他非亲非故的男人，早上让人打了一百万给他解决燃眉之急，今天为了他小姨跟人和颜悦色地寒暄客套。

　　他究竟图什么？

　　情绪如潮，往胸腔里灌。

　　路笙叫住他：“厉槐川。”

　　厉槐川听他直呼自己大名，微挑了眉峰：“哟，不装乖了？”

　　路笙没理他的调侃，开门见山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帮我张罗，也是只图一句‘谢谢’吗？”

　　之前的种种路笙都可以找到理由说服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厉槐川是闲来无聊，是别有所图。

　　甚至那一百万他都可以理解为昨天的招资会上他确实表现优异，值得嘉奖。

　　反正厉槐川钱多烧得慌。

　　今天这个忙让路笙实在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

　　他不是个爱自作多情的人，也知道人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伪装。

　　但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在游泳池里抽筋呛水时厉槐川脸上的紧张骗不了人。
　　他被人骚扰时厉槐川脸上的愤怒也骗不了人。
　　还有厉槐川觉得他在乱撩人时表现出来的醋意也让他迷惑。

　　他原本以为厉槐川可能真的对他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才总来撩他。

　　结果厉疏说厉槐川有喜欢的人。

　　所以厉槐川真的只是想睡他吗？

　　如果是这样，何必装出一副忧他之所忧的体贴模样。

　　明码标价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路笙一颗心被厉槐川搅乱，这种从未有过的失控的感觉令他焦躁不安。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想自欺欺人。
　　他对厉槐川生了好感。
　　好像还不止一点。

　　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厉槐川并不知道路笙心中的郁结和烦躁，看他一脸认真，以为他被迫承了自己的人情，心有压力，还在逗他：“做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叫大费周章，只是举手之劳，你如果实在觉得于心难安。”

　　他凑过来在路笙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说了，可以人情债，肉来偿。”

　　冷水兜头而下，浇灭了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

　　路笙脱口而出：“厉总，我与你们签的是卖艺合同，不是卖身契，我只会做三少的替身，别人的我做不来。”

　　这话有点矫情，但路笙心头有股无名火在烤着他，烤得他脑子发热，失了分寸。

　　他究竟在期待个什么！
　　厉槐川都说了今天心情好，闲来无事，顺手帮他个小忙，他竟然还期待上了。
　　真是自作多情还贪心。

　　心中涌出一股掺杂着委屈的失望，也不知道是对厉槐川还是对自己。

　　路笙有点难堪，想回去找他小姨，转身走了两步，被厉槐川追上来拽住了手腕。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厉槐川终于察觉到了路笙的情绪异常。

　　这是第二次了，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生气。

　　路笙刚脑子发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会儿已慢慢冷静，也不敢把厉疏抖出来。

　　“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个忙对厉总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人情，我是真心实意想谢谢厉总，厉总如果真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但请别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我寻开心。”

　　厉槐川哪里肯信，将人拽到了就近的消防通道，要问个究竟。

　　路笙不敢跟他在医院的走廊上拉扯，力气也没他大，被他拖到楼梯里，得了自由后抬腿就要往楼上跑，没跑成，一抬腿就被逮了回来。

　　厉槐川将他堵在墙角，双手撑着墙，把他围得密不透风，仍不放心，一条腿伸过来强势地挤进他腿间，几乎把他“钉”进了角落里。

　　“什么叫你做不来别人的替身？”

　　厉槐川仔细琢磨着路笙刚才说的话，以及刚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不由微眯了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做别人的替身？”

　　“……”

　　“谁给了你这种暗示？”厉槐川问，“我吗？还是厉家的谁？”

　　路笙的反常是从昨晚去了庆功宴后开始的，昨晚除了傅铭洗，谁还和路笙有过接触？

　　谁都有可能，但不是谁的话路笙都会信。

　　“是厉疏。”他语气笃定。

　　路笙神色微窒，愈发抿紧了唇。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心里住着个白月光？经年不忘，相思成疾？”

　　厉槐川就路笙那句话里捕捉到的蛛丝马迹展开了联想。

　　“他还说你跟那个人长得很像？”

　　路笙想穿回去给刚才的自己两个大比兜。

　　“他不会还说我的白月光死了，所以要找个替身吧？”

　　路笙听他越说越离谱，不得不出言打断：“倒也没那么离谱。”

　　“你也觉得离谱？”厉槐川简直要被他气笑，“路笙你脑子是被猪啃了吗？”

　　路笙这次没回怼。

　　他当时可能真被厉槐川啃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路笙想不通：“他干嘛要骗我呢？”亏他还觉得厉疏人不错。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骗你，”厉槐川故作不解，“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你会因此而生气？”

　　路笙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玩味，呼吸一紧，想逃。

　　“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路笙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厉槐川将他的窘迫纳进眼底，脸上重新浮起笑容，笑容里满是意味深长。

　　他缓缓凑过来，故意拉长了语调：“难道是因为你——”

　　路笙扑上去手动给他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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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厉槐川：原来他在吃醋，他果然喜欢我！
路笙：快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