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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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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笙不是个含蓄内向的人。
在过往的人际交往中,如果有人向他展示善意,他一定会回之以更多的热情。
但厉槐川让他生了胆怯。
他的过激反应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厉槐川像个抓到了别人小辫子的狐狸,狡黠又得意,却依旧只限于适可而止的逗弄。
路笙并不意外,也不再咄咄逼人。
他之前的烦躁不安与其说是源自厉槐川的捉摸不定,倒不如说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对等让他无法避开厉槐川的有意撩拨所产生的无奈与愤怒,以及不敢直面自己真实内心所衍生出来的恐慌。
人生偏离原来的轨道,已经够让人辗转难安了,又无意间发现自己在感情里也陷入了被动。
他有些无所适从。
如今误会解除,厉槐川既不打算揭开那层面纱,也没有避如蛇蝎。
路笙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失落难当,反而松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厉槐川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却又总是若即若离地吊着他。
现在认清自己的内心后倒有些能理解了。
好感离喜欢有距离,喜欢也分程度。
厉槐川对他可能是有那么点意思,但那份喜欢里带着猜疑和试探,可能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附加的东西。
两人身份有别,他是厉柏谦他们请来的,也从没在厉槐川面前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他都不敢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何况是狡猾谨慎还不肯吃亏的厉槐川。
去Oulpie的路上,路笙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剖析和审视,彻底冷静下来的同时慢慢收起了所有外溢的情绪,连同内心深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也全都收了回去。
他打定了主意装失忆,任凭厉槐川怎么撩,都八风不动稳如磐石。
当然,人是情感动物,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做到无动于衷,中午吃饭,几大千的和牛吃在嘴里路笙都没尝出有多美味。
只有在刷卡的时候感觉到了肉疼。
厉槐川是一点没客气。
一顿饭吃了两万八千多。
那么大块的和牛战斧不够他吃,非要开酒喝,开完就喝了两口,又非说人家的酒难喝,自己不喝还不准路笙带走或是寄存。
路笙本来不想喝酒,但又实在肉疼,一个人干了大半瓶。
要不是下午还要回家给小姨拿换洗外套,不能喝醉,他能全给喝掉。
结完账出来进到电梯里,路笙按的楼层,他按了个B2,接着又按了个1,跟着就收到了厉槐川的“死亡凝视”。
“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路笙试图与他商量,“晚点还回医院的,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折腾。”
厉槐川没吭声,直接动手取消了电梯楼层。
路笙:……
两人来到停车场,提前叫的代驾也到了。
代驾看他俩一个面如冠玉,气质矜贵冷傲,一个清隽俊朗,气质干净阳光,又衣着不凡,想着应该是有钱人,车多半不差。
接过钥匙才发现岂止是不差。
小伙子看了眼那方正霸气的车头,面上露出为难:“老板,要不您换个师傅吧,我没开过这种车。”
他们做代驾的最怕遇到这种单,万一不小心给刮了蹭了,他这几个月都得白干,更别说其他。
“不用怕,磕了碰了算我的,你要愿意跑这趟,我额外再给你一千的小费,到了目的地原地等我们十分钟,再把我们送去省人民医院。”
厉槐川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处理方式还是一贯的简单粗暴。
小伙子才做代驾两三个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贴心又大方的老板,压力瞬间变动力,眼睛都亮了。
“好吧,那麻烦您等下先给我讲讲操作按钮。”
为了方便教他,厉槐川坐的副驾驶,路笙则上了后排。
尽管厉槐川说了如果出了事他兜底,代驾小哥还是开得特别小心谨慎,还不能催,一催就慌,给某人急的不行。
路笙在后排昏昏欲睡,耳朵里时不时飘来厉槐川压着性子的催促,他没忍住乐出了声。
厉槐川知道他在笑什么,回头赏他一记眼刀:“再笑嘴给你缝起来。”
路笙喝了酒,胆子翻了个倍,挑衅道:“你来。”
他嘴角微翘,黧黑清润的瞳仁里有笑意层层铺散开,慢慢开到了眼角眉梢,像春天的阳光,明媚温暖,又像是山间的清泉,回味甘甜。
厉槐川感觉有星火落进了他的眼里,欲念作燃料,火焰磅礴,一路烧到心口,烧得人心尖滚烫。
“别急,有你哭的时候。”
他的语气像在吓唬小孩儿,眼神却犹如实质的藤蔓,紧紧缠住了路笙。
要换做平时,路笙被他这样看着,可能早就别开了头,今天酒劲上头竟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了许久。
这会儿是下午的上班高峰,马路上车流如织,代驾司机一路战战兢兢,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俩“打情骂俏”。
20分钟的路程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小伙子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路笙想让厉槐川也在车里等,但某人跟个撵路狗似的,非要跟上去看看。
房子是租的。
安置房,价格还不错,环境也就那样,五十来平的面积,“大”套一改的小套二,一眼就能望到头,胜在物品摆放很整齐,看起来也不算太拥挤,但着实没什么好参观的。
路笙不明白厉槐川为什么非要跟上来,进门后对他说:“家里太久没住人,到处都是灰,你要嫌脏就站着吧,我很快就好。”
“快去收拾。”厉槐川单手插兜,四处打量着。
路笙看他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心想:这大少爷从小住在“宫殿”里,说不定还真没见过这种“蜗居”,所以分外好奇。
遂不再管他,转身去了小姨房间。
他动作很麻利,5分钟都没到就收拾好了,出来时发现厉槐川在他的房间里。
路笙的房间小到根本摆不下书桌或是置物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衣柜靠门边的那面是弧形转角格子,隔层上放着许多或呆萌圆滚或可爱威武的动物手办。
路笙的爱好不多,除了围棋,最喜欢收集手办,而且尤其偏爱各种动物和魔兽的手办。
在众多手办中,夹杂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存钱罐。
此时在厉槐川手里。
某人竟然在盯着存钱罐发呆。
路笙咳了一声。
厉槐川回神,拿着存钱罐颠了颠,还挺重。
“攒很久了?”他问。
“快20年了。”
“长得跟你一样,丑萌丑萌的,我喜欢,送给我吧。”某人上辈子说不定真的是个强盗。
路笙匪夷所思:“你礼貌吗?”
“不愿意?”
“你认真的?”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舍不得?”
“是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还幼稚,你怎么就看上它了?”
那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原本有两个。
他这个是个红蓝色的小僵尸,还有个浅蓝色的独眼龙小海盗。
他送给沈楠哥了。
当初父母离婚,他带了一堆玩具走,后来再回他爸身边就只带了这个存钱罐,再后来跟着小姨搬来辛城,他也只带了这个存钱罐。
也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奇怪。
路笙想起之前听的八卦,心头又有些蠢蠢欲动,试探地问:“我听说你小时候因为一个存钱罐跟你二哥打过架,不会跟我这个长得一样吧?”
“你的丑东西能跟我的比?”
厉槐川将存钱罐放回了原位,面色如常,“而且我打他不只是因为存钱罐,是积怨已久,顺便找个借口而已。”
路笙:“……”
啊对对对,你长得好看,你的存钱罐也好看,那你还想抢我的丑东西!
“还不走?”
厉槐川见他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知道他肯定在心里吐槽自己,也不生气,提醒道:“老大他母亲回来了,晚上要回老宅吃饭,你还想跟你小姨聊聊天的话就别墨迹。”
“啊?”路笙顿时被他带偏了注意力,“没人告诉我呢。”
厉槐川用陈述事实的语气:“你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专门告诉你?”
路笙一噎。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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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家的本家长辈里就三个女人,三姑性格强势高傲,二叔母性格温润,但太过淡雅寡言,听说大伯母性格特别好,待人亲和大方又热情。
路笙本来有些怀疑。
毕竟最近在厉家见识了太多的“货不对板”,见面后发现这大伯母还真如传闻中那样温柔优雅,即使难掩心中悲痛,待人也依旧和善得体,而且眉眼跟厉以倾特别像,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她这次是回来办手续的,三少仍在昏迷中,而且状态不稳定,那边的医生不建议转院,厉家在国内给他找了几个专家准备过两天跟她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三少出事,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她。
路笙自己也正经历着同样的煎熬,特别能体会她的心情。
不过,再是感同身受,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去安慰。
为了不打扰人家人团聚,他吃完晚饭早早地就上了楼。
夜色静谧,晚风惬意。
路笙洗完澡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看石医生给他推荐的关于抗癌的科普电子书。
临睡前厉槐川发来信息:【来趟我房间,有事找你。】
这个时间点路笙可不敢穿着睡衣贸然去“送死”。
他回:【我能先问问是什么事吗?】
【好事,你来,有奖励。】
果然是想骗狗杀。
路笙不上当:【我都睡下了,你直接说吧。】
【小骗子,架子还挺大。】
厉槐川甩过来一个小视频。
路笙点开一看,登时两眼放光。
视频拍的是他最爱的手办。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个神兽雕塑,一个长着彩色翅膀和漂亮羽冠的尖耳朵狮身鹰头雕塑,有点像传说中的狮鹫。
“狮鹫”脚下踩着满是小动物的实木地台,呈展翅起飞状。
整个雕塑的神态刻画得极为细致,场景描绘大气繁复,涂色精致唯美,每个细节都极具感染力,像游戏里那些瑰丽霸气的魔怪幻化成了实体。
路笙一眼钟情,越看越震撼。
这玩意儿在外面应该买不到。
定制可能都很难。
路笙并不诧异厉槐川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喜好,只好奇这东西的出处。
他问:【你自己做的?】
路笙回忆了一下。
他猜得没错的话,上次在厉槐川工作室里看到的那个没成型的半成品应该就是这玩意儿。
原来某人前阵子整天跟房间里呆着就为了捣腾这个?
【我造的型,请人上的色。】
厉槐川证实了他的猜测。
路笙盯着手机,厉槐川打过来的字像附了魔法,变成了小兔子钻到他心里,窜得他心痒又心慌。
【喜欢吗?】厉槐川还在诱惑他。
路笙犹豫片刻:【喜欢。】
敢说不喜欢,某人得扒了他的皮。
【来我房间拿。】
不等路笙找借口说明天,厉槐川紧接着就补上一句:【过期不候。】
路笙:……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个小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