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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小心身边人 ...

  •   “报警。”我转过头,对柏瑞阳说。

      如果报警没用,我们这种普通人更没有拨开迷雾的能力。

      血水在瓷砖上聚起水泊,像某种软体生物匍匐攀爬,来到我的脚下,我退后一步,听柏瑞阳对电话那头报出这里的地址:“校塘村路17号,这里好像只有1栋楼,是4楼在往下倒血水……不太清楚,可能是403.”

      我们住的是303号房,报出楼上的位置,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所在。这让我胆战心惊,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告知警察,总比贸然行事,惹出祸端要好。

      直到警察上楼拍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时,我才意识到这里的住户确实很少,因为隔音不好的问题此前并未暴露出来,还算安静。我屏息,想听清楼上的声响,眼光落到柏瑞阳身上的时候,发现他也和我一样。

      等待是一种酷刑,感觉过了好久,才陆续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听起来起码有几个人。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玉堂街道派出所的。”门板砰砰。

      客厅没有关灯,老式木门下方的门缝足以塞进一沓报纸,这也就意味着,从门外看,有光透出。柏瑞阳起身,说:“你先进卧室,我去开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露面怕会节外生枝。”

      我想了一下,同意他的说法,走进卧室。

      在暗处,我的脑袋根据客厅中的声响,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画面。

      “你好,是你报的警吧?没什么事儿,楼上是卖卤肉的,今天买了十几只鸡鸭回来,在外面放过血拔过毛了,他刚才在阳台上又洗一遍,盆翻了。”

      “对,就这么大点事儿。”

      “他还说楼下是他老表,早搬家了,根本没人住,跟我们扯半天。”

      “要是还有什么情况你再联系我们好吧?”

      “嗯,名字签在这里。”

      柏瑞阳几乎没怎么开口,只应和了几声。我稍稍安心,按住房门的手放了下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在此时插了进来:“我说现在哪儿还有人住啊,这都快成危房了,外侄,原来是你啊?哎哟,不好意思,给你们这儿弄成这样,我给你拖干净……”

      楼上的人也跟着下来了?

      那人接着说道:“警察同志,你放心,这是误会,我儿子读的可是警校,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啊?这墙刮腻子上漆的事儿交给我就成,我保证处理好,我儿子很快就把腻子拿下来了。”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竟看见那个中年男人直接蹲下来,想刮走墙上的红色污痕。

      我的脑海在反复回荡:毁尸灭迹,清理犯罪现场。

      “别让他收拾这些……”紧张和恐惧一同袭来,我把电话按在耳边,轻声提醒柏瑞阳。

      柏瑞阳显然与那人并不算完全陌生,先前没有拦住人,站在他身后有些踌躇。接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后,果断地上前说:“不必了,秦伯伯,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而两人身后,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个陌生青年男子,他默默走近,伸出手想去按柏瑞阳的肩膀。

      我赶紧道:“你后面有个人!”

      过于焦急,我没能压住声音,那人收回手,往卧室门望了过来。

      柏瑞阳听到我的声音迅速转过身去。蹲在地上的老伯说:“秦升,腻子拿来啦?”

      “嗯,”那个叫做秦升的人把一罐补墙漆递给了柏瑞阳,说,“只有这个,将就用一下。”

      “这我儿子,秦升,你们俩还在这院儿里一起玩过呢,”老伯站起来,用沾着白灰的手指着秦升,说道,“瑞阳,长大后你们没见过是吧?他一直在外面读书呢。”

      柏瑞阳点了点头,连忙说是,眼光朝我这里瞥了一眼,又开始不动声色地逐客。对方热情得不行,走到门边还让两个年轻人有空多叙叙旧,正好,他儿子也毕业了。

      他的儿子秦升倒是沉默寡言,没有多说什么。

      我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随着秦升在出门前又望来一眼,陡然过速。

      门缝只有两指宽,他绝对看不到我的全貌,但门后出现一只眼睛,也很瘆人,但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拖泥带水,径直走出了这里。

      “你是想留着这些,以防万一么?”柏瑞阳蹲下来用塑料袋沾了些地上的血水,翻过来捆好,说,“如果后续发生什么怪事,我们就交给警方。现在说要做什么检测,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从卧室里出来,朝他走过去,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个老伯是你表亲?”

      柏瑞阳说:“不是,他和我舅舅是多年的邻居,他说的老表只是这地方用来表示同乡的。”

      我有些好奇,接着问道:“那你和他儿子小时候是玩伴?”

      “印象中小时候来舅舅家拜年的时候是和这院里的小孩儿玩过,但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柏瑞阳说,“我小时候,就跟你玩儿得好啊。”

      说完,柏瑞阳把塑料袋往墙角一扔,转过头看向门外,许久没有说话,沉默得有些异常。

      我说:“那我们早点儿睡吧?”

      “因为你说最好的朋友只有一个,所以我选择了你,可你踏入演艺圈后,我们俩就不像以前了,”他说,“陈勤,最好的朋友真的只会有一个吗?”

      “柏瑞阳,我小时候占有欲是太强了,后来人家说我这样不行,我一直在改正。”

      柏瑞阳听到后垂下了头。

      我向他走过去,低头、又向上仰望着他,继续说道:“大家出来工作了,天高海阔的,各自为生活奔波,当然该结交新的朋友。可是除了你,我没有第二个真心的朋友了,这个我没有改。”

      “我也是。”他笑了起来,嘴角梨涡微微显现,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把我推向浴室,“睡觉了,快去漱漱口。”

      我站在浴室,说:“没牙刷啊,柏瑞阳。”

      他嘶了一声:“搞忘了,我马上出去买。”

      我看着他,有些胆寒。

      “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可是家里没有任何日用品,最重要的是也没被子。”他脸上的表情颇为为难,想了一会儿后把我拉着带下楼,塞进车里,说道,“这样你就不会落单了。”

      我叹了口气:“哎,我以前胆子很大的,现在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神经绷紧。”

      “你在明处,连环杀人犯在暗处,有十个胆子也不够用啊。”

      “那你怎么不怕得哆嗦?”

      柏瑞阳抽出一根烟,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把烟扔在一旁,把车发动,然后打趣地说:“我也练过,有本事他就来。”

      车很快驶入了比较热闹的街市,他停下来,把车锁上,让我有事儿打他电话,他买完就回来。我等了一会儿,饥肠辘辘,想提醒他买点吃的,一打电话,手机铃声在车里响了起来,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下副驾驶上的手机,又看向车外。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铃声又再度传来。

      我探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是小苓。我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接通。

      对方说:“喂,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现在还好吗?我刚才看到子奚发澄清微博了,底下群情激奋的,我很担心他,不知道你们落脚的地方安不安全。”

      我出声:“你好,我现在一切都好,很安全。”

      她说:“子奚?怎么是你接的,真的不好意思,我太冒昧了。”

      我说:“没有没有,太感谢你了,我今天下午就惦记着把钱还给你,听我朋友说你从其他站姐那里买了一些视频和图片来帮我,这个钱不应该由你来付,你给个账号给我吧。”

      “这样他们会说你买通我诶……”她说话的声音平缓而温柔,“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人调查你的,小心为好,谢意我心领啦,事情解决后还能联系的话,再谈这个事情吧。”

      “好。”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打算再重申一下感谢就挂电话,却突然想到她的出现确实蹊跷,我也想探探虚实,我问:“我只是个小演员,你怎么会来当我的站姐呢?”

      “生活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很难靠独自消化撑过去,刚好你出现,相当于一个精神寄托吧。”

      “那你好一些了吗?”

      “不会好起来了。”

      她停止讲述,我的心也悬起,对近乎陌生人的她生出关心。她却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声音中又带着点笑意,她说:“不说这个了,子奚,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我今年看了一部电视剧,你在里面演一个哑巴,在病床上度过了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哇,我有个朋友,他也是不能开口说话,你真的演得很好,也很像。”

      “我在那部剧里好像只出现了一分多钟,只是主角同病房的一个病人。”

      “神奇吧,出现一百分钟会被很多人看到,但出现一分钟也有机会被人看到。”

      “谢谢你。”百感交集,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用太感谢看到你的人,有时候也可以谢谢坚持表演,想让别人看到你,所以不懈努力的自己啦。我就是这样天天鼓励我自己的。”听着声音都想象得出来,她在电话那头积极活泼的样子。

      她又问:“对了,子奚,你现在真的安全吗?”

      我说:“当然,我现在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

      她惊呼:“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去很偏远的地方啊,你待在住处,有探案的警察会留意你的动向,随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偏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连警力都不足啊。”

      我没有想过往乡镇逃,是柏瑞阳直接带我来的,但不管怎样,至少在这里和他待在一起,我也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点身边人,你知道吧?但凡是凶杀案,第一嫌疑人总是他们的配偶。更何况,你在演艺圈没有对家,谁会来陷害你呢?我想不通,我觉得那个人可能别有目的。你仔细看过那篇指控你杀人的文章吗?煽动性真的很强,行文很专业。”

      我不认同她的观点,反驳道:“我和身边的人也没有仇啊。”

      她说:“有时候,你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想想,那就是你现在这个处境,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谁会因为你身败名裂,在荧幕上消失而高兴呢?也许那个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不想让你离他太远。”

      车尾箱被打开,放进了东西,又被关上。我听到响动,匆匆结束和她的对话,把柏瑞阳的手机放了回去,把屏幕按熄之后,我探了一下温度,因为长时间通话已经有些烫手。

      柏瑞阳把车门拉开,坐到驾驶座上,回头笑意盈盈地递给我一盒蛋糕,说:“好久没吃这个了吧?当明星得节制饮食,不过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饿着,这一路只有这个还行。”

      我赶紧接过来,端在手上。他系好安全带,没有急着开车,顺手把手机拿了起来。

      “刚才你的电话响了,我看是小苓打过来的,就接了,因为很想跟她道谢。”在他看手机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出汗,选择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

      “等我回来,回拨过去就好了,你不怕被录音啊?”

      “也不用这么提防人家吧?她人很好的。”

      “我知道,”柏瑞阳叹了口气,嘟囔道,“但是小心行事总是没错的,我比谁都不希望她和你的对话出现在媒体上,这样你会心碎的。本来就没几个粉丝,你一直以来都很珍惜她们。”

      “你也太会为我考虑了,这么大的恩,我怎么报答得了。”因为他充满关心、处处为我着想的话,我又不再出冷汗,那种奇怪又让人不舒服的警惕心烟消云散。

      “给我当牛做马一辈子吧,我一点儿也不会客气。”柏瑞阳按了几下手机,又丢回了副驾驶。

      我在后座上打开蛋糕盒,话赶话地说:“行吧行吧。”

      柏瑞阳笑了起来,车灯亮起,小城镇的街市不再热闹,他在车上放歌,一首舒缓的纯音乐,把我载回了空空荡荡的暂住地。

      我们两个在一张床凑合了一夜,睡得还算好。等我醒来,网上又已经炸开了锅。因为我昨夜的澄清视频,更因为爆料者再次控诉我罪行时,附上的一段监控视频。

      他重申我有罪,他说,我该下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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