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37、求问（二）

　　成太太沉默着看着她。
　　“世易时移。”而后才回了她这四个字。
　　“真没想到这种回答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阿水嘲笑道。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和你也并不熟络。”她似乎觉得说得还不够，又接着往下道：“何况，你我路不同。你的执念未必是我的执念，我们今天这一见面，本就奔着不同的出发点。”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那张照片，为了你的‘先生’？”
　　镜中的成太太侧了侧脸，反问道：“不然呢？”
　　“他做了背叛你的事，你要怎么处理？”
　　“这是我们家事。”成太太说完，走出了卫生间。
　　阿水在身后问道：“原谅他？”
　　“为什么总是要干涉别人的生活呢？”你自己过得尚且如此。
　　阿水不依不挠地在背后大声道：“你一定会后悔！”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你还记得那个蘑菇头小丫头吗？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男人身上，只会让自己落得那样一个可悲下场。”
　　“你也配提起她么？”她转过身，手上用了劲拧住阿水的脖子，阿水的面色逐渐涨红，那张脸上却有了异常的笑意。
　　“只要……稍微使一点技巧……就会像狗一样舔上来……呵呵。”成太太看着阿水的眼里充斥着怒意。片刻过后，手上松了松。
　　“还以为你会就这么掐死我呢。”她缓了缓，又从嘴巴里吐出：“你家‘先生’也是一样的，只要我愿意，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甚至，你也看到了，不用是我，只要是个人，他们都难以拒绝。”
　　“人性经不起考验，你那位不也是吗。”
　　“也是，你提醒了我，是我看错了你，以为你有所不同。可如果你真不同，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
　　阿水整理了下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服：“直觉。不过，看来我的直觉也是会出错的。”她先一步走在成太太前头，打开门的那一瞬，转过头对她说：“有个熟人回来了，我替你打过招呼了，我说你想见她，这周三约在天台咖啡。她可能要失望了。”
　　成太太站在暗处，阿水无视了她投来的眼神，包间里只剩下成太太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喂，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带着些哑意但还算清醒回道：“在应酬呢，下半场刚开始。听说，你去红人找我了？”
　　“嗯。雨太大了，有点担心你。 ”
　　对面轻轻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了，快回家吧。”
　　“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说不定，我出来散步呢。”她揶揄道。
　　“有几个朋友在那里。”
　　成太太想，也许刚刚那件事情经过他也知道了，问：“王总也是你朋友吗？”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他一回答，成太太大概知道了，他的朋友，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她找了个借口说：“问服务员你在哪的时候，他恰好在旁边呢，和我说你走了。”
　　“原来是这样。”成康那边似有人声，“那你快回去吧，我还在应酬，他们笑话我妻管严呢。”
　　一通电话结束，成太太走出了房间。

　　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她有些疲惫，打着伞也防不住这么大的雨，身上有些地方淋湿了。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上了睡衣。躺在床上思索着，周三到底要不要去见那个人一面。
　　只是，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阿水有句话说的对，她和六年前的那个她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她似乎一点点在剥离那个曾经的自我的存在。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也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在五年前开始的。一开始总是在哭，只是现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哭，到第四年的时候，情绪变得很难管理，易怒狂躁，脑海里闪过片段，坐在画室里的时候，老师对她近期的画作感到失望。她接受不了老师直白的评价，在画室里摔了画架。想到这里，她就不忍心再继续想下去了。身体也没法支撑她继续回忆，她的大脑晕沉沉的，她想，不能熬夜了。心突突跳着，尽力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手抓住了被子。又翻了个身，拉开了床头柜，翻找一番，除了那些证件外，还有一份文件夹，没有她要的东西，她想起来了，那些东西早就被她自己停用了。只好躺回床上，打开手机播放音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