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32、再见

　　拜访完成太太家人之后，成家三口在这个小县城多待了几天。成妈妈说小县城虽然不发达，但还算质朴，成康也还不急着回去工作，本打算三人多出门走走的，结果变成成康陪着她妈走动，成太太回来这几天总是感到疲惫，更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待在酒店里。比如今天，成康和成妈妈一同去了附近的一个自然景区，听说是新开发的，划了好大一片空地，植物造林，十分适合散心。
　　十点多，保洁阿姨来收拾，成太太正好也洗漱完了准备下楼吃份早餐。酒店有供应早餐，电梯按到三楼。往左走就是餐厅，成太太随意点了些清淡的粥食面点。
　　她穿着简单，头发也只是扎了起来侧在左肩上，耳边点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耳饰。在人群里并不起眼，却忽而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臂。她轻微侧了侧脸，问：“有事么？”
　　来人不讲话，但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成太太甩掉了那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也不藏着本尊，转到了成太太面前。成太太垂目进食，吹了吹勺子上还有些烫的稀饭。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呀。”成太太听声音有些认不出来是谁，她抬头扫了一眼，这人脸上化着浓浓的妆，是现在网上最时兴的妆容，身着淡粉色连衣裙。从外貌来看条件不差。声音听起来像是抽了很多年烟的人的声音。她一时没反应起来是谁，来人却又朝着她凑近了些。
　　“不记得我了吗？”
　　那股香味离她近了，才让她想起这人是谁。几年前就不太愿意搭理的人，现在也是一样的。
　　“还是装作不认识我呢？”她又凑近了些。
　　“你的头发要掉到我碗里了。”
　　“阿水，你在这里啊。”一个男人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这是你朋友吗？”
　　“是啊，坐下我们一起吧。”阿水往里面移了移，男人坐下后，她双手交叉着看着成太太。
　　“这位怎么称呼？”男人问。他看着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认识的样子。
　　阿水抓住男人的手腕道：“哎呀，你瞧你，这么着急想认识她呀。”男人想解释些什么，阿水又拿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人家可是早就有对象了。”
　　男人抓住了阿水的手腕道：“我有你就够了。”
　　阿水捂住嘴巴笑了笑。对面的人却站起身说：“有事先走了。”阿水本想挽留，但碍于位子在里面一时间不好从位子上走开，只能看着成太太越走越远。
　　“你这个朋友，好像和你不是很熟啊？”
　　阿水看着成太太的背影，呢喃道：“几年不见，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时移世易，总是在变化的。也不知道，这两年，你考虑好了吗？”男人话锋一转，阿水拨了拨头发，手从他手上不动声色地移了开来，男人又去抓住她的手说：“这枚戒指，一直在等它的主人。”他一只手从口袋里又摸索出一个丝绒方盒来，不用打开也知道这精致小巧的盒子里装的什么，阿水看也没看男人的方向，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我会等你的。”他和阿水在一起两年多，她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都了如指掌。

　　成太太从餐厅出来，就下到了酒店一楼，出了门。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回想起刚才的事，其实在这里遇见认识的人也是意料之中，故城多故人。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其他的人。自从嫁过去后，她的所有社交都更换了联系方式，以前的同学朋友没有人能联系得上她。没想到一回来，就先遇上一个过去不大喜欢的人。幸好，阿水应该不知道她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从遇上阿水那一刻她就异常紧张，她思索着，走在花雕砖上被坑坑洼洼的路面拌了个趔趄时，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早就有对象了。”脑海里重复着阿水刚刚所说。
　　下一幕却是五年前在那灯红酒绿的场所里的回忆。
　　她的手从肚子上移开，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往事像水一样倾泻而出，喉间滚动，一时间几乎要窒息一般。好一会儿，她才垂下了那只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等自己全部恢复过来，就走上了斑马线。她看到对面一片绿色，周围一声一声的喇叭声没能让她停在原地，她一步一步穿梭在车流里。周围的世界不断地在晃动，天旋地转中，黑色逐渐覆盖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