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21、约谈（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出来的。她甚至不敢走慢，走在她们前面的时候，如芒在背。楼道里有沉闷的跑鞋的声音，也有高跟鞋的声音。她几乎要用跑的方式逃离现场。
　　三个人没一个说话的，李亦然沉默地走在前面，邵清和她妈妈走在后面。楼道的梯子无形中变得很长很长，直到邵清的妈妈说话：“亦然同学。”李亦然才停顿下来，她转过身看向女人。她总算看清了邵清妈妈的脸，长得和邵清有七分相似，她留着一头很前卫的短发，看上去就像tvb的中年职场女性一样，那发型说不上好看，最多就顶的上“干练”二字，只是因为她的五官过于优越驾驭住了这个发型。李亦然只有在电视里看过这号人物，这还是现实里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长期混迹职场锻造出来的一身气质让李亦然不禁惊了惊。
　　“清啊在电话里时常和我说在学校里有你们几个好朋友，阿姨想在这周末请你们吃饭，你们都有空吧？”李亦然尽力支起一个笑来，说：“周末……”
　　“不然后面再过两三周，你们就要期末考试了吧？时间太忙，再加上我计划这学期结束就带清啊出国了。”
　　妈妈话还没说完，邵清就从这场对话中退出了，她从李亦然身边经过。李亦然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她，邵清走得太快，连衣角都没碰到。
　　“很久没见清啊，脾气好像越来越不好了。唉，也怪我。”说这话时，带着一股血亲之间的无可奈何。李亦然望着已经走过楼梯拐角，下到下一个楼层去的邵清。
　　“我知道了，阿姨，我会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在国外一直很担心清啊在学校会很难交到朋友。”她走到李亦然身边，穿着高跟鞋，身量要比李亦然高一些。就这样边说话一边下了楼梯。离得近了，还能闻见她身上那股香水味，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香水都刺鼻得很，直到这一刻，她才了解到世界上也有不刺鼻的香水。一路上，邵清妈妈问了许多，她与邵清妈妈头一次见面，之间虽还有些客套，但邵清妈妈这样身份的人意外地令人感到亲切。
　　“邵清她在学校，人缘一直都很好。”她们踩着最后一格楼梯，到了操场上。这会还没下课，校园里安静得很。
　　“我一直很想看看清啊在学校里的生活，亦然你带我去吧。”李亦然侧目看着邵清妈妈环视四周的风景，她好像对校园里的环境感到满意。确实，此刻无人时，校园内绿意环绕，鸟语花香，操场上方是无尽蔚蓝。李亦然带着邵清妈妈走在路上，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时不时惹得教学楼靠窗的学生朝她们望来。李亦然偷偷地瞥着身边的人，她虽至中年，身上却保养得宜，身材保持得很好，穿这身裙子比起学校模特部的好像还要好看几分。她似是注意到学生们投来的目光，转过脸来对李亦然笑说：“他们反应好可爱。”李亦然旋即转过身，收起偷偷注意她的目光，附和着说了声是啊。
　　下课铃响时，她们才走到班上，同学们看着从外边逐渐靠近的女性，都在好奇是谁。
　　“看窗外，好漂亮啊！”
　　李亦然跟在她后面进的教室，几个学生忙拉着她问是不是她妈妈，李亦然看着那身背影，说不是。全班看着她朝邵清那走去，周恬抬起脸来说：“邵清，这是你妈妈啊，好漂亮。”女士笑了笑，周恬站起来给她妈妈让了个位置。
　　“清啊，班主任说要和同学道歉，是哪位同学？”
　　邵清坐在位子上看着她，脸上却是一脸不耐，她似乎不大喜欢这场面。
　　“阿姨说的是郑岚岚吧。”周恬掌面朝上比向二组。邵清妈妈也往那方向看过去。郑岚岚站起身。
　　“清啊起来。去和同学说清楚。”人太多，邵清不情愿地站起身，妈妈带着她走到班长身边，也就是一组和二组的过道，这样刚好李亦然、邵清、郑岚岚三个人都以她为中心。
　　“岚岚同学，我家邵清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我希望你们以后还能做好朋友，可以吗？”她拉着邵清到前面来，邵清像个木头似的什么表态也没有。
　　“是我不好。”郑岚岚率先低了头，向邵清伸出手，妈妈在一边拍了拍邵清的背。小声地说：“要有礼貌。”邵清才伸出手，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场矛盾化解的十分随意。在这时，邵清妈妈又圆场道：“是阿姨没教好小清，给同学们惹麻烦了。”话说到这里，郑岚岚接话道：“邵清性格比较直爽，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她。”
　　邵清妈妈这才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她又和郑岚岚说起周末约见面的事。李亦然站在前门看着她们聊天，从天南聊到地北，郑岚岚就连她身上那股香味是出自什么香味都说得清楚。让邵清妈妈一阵欢喜。邵清则站在一边摆弄着班长桌上的文具。班长拍了拍她不安分的手。李亦然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从后门绕回了自己的座位。
　　最后看了一眼郑岚岚和邵清妈妈聊天的画面。
　　她突然觉得和她们之间隔着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