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19、难言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整个班上都悬着颗心。每个人心思各异，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乱麻一团。
　　邵清从讲台上下来了，经过李亦然时，两个人一眼也没对上。邵清坐回位子上的时候，椅子拉开发出了很难听的尖锐声音。李亦然听着后背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终于，下课了。班上的人都静默着退出了教室。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出门前都或多或少会往这里瞄一眼，只不过两个当事人此刻并不受外界的干扰，心里的事远比外人的关注要磨人些。
　　郑岚岚走时，停驻在离门口一步之隔的位置，看着邵清。李亦然没有抬头，但她能感受到那股目光的冷冰。
　　“同桌……”杨婵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小心地叫了李亦然的名字后，又飞快往后边瞧了一眼。后面的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氛围不对，她还是先走的好。和李亦然互相点了头之后，也离开了班级。两个人不知道是在顾忌班级里还有其他人，竟都一言不发。
　　李亦然在前面坐了很久。
　　坐到一场雨突然下起，周围升了雾气。她才尽可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想好怎么开口。转过身去时，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在那几秒中，她愣着，听到廊外有脚部的声音。
　　“下雨了。”辛和抬头环顾四周，看见外面下雨，看见一组坐着的人，和走廊外离开的人。
　　李亦然的手掌抚在只剩些余温的桌面上。而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回前面，收拾起自己的文具。她摸了大半天，努力着把桌面和抽屉的东西都整理好。等到保安在楼下大喊要关灯了，她才站起来离开教室。
　　走到外面的时候，雨下的很小。是那种不至于把人淋湿，但会把头发糊在一起的量。走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她像一只幽灵。
　　望着灯下的雨线，她又一次问起自己：
　　“如果再回到刚刚，还会那么说吗？”
　　这条路上已然没有人，许是雨天，她惆怅地体会到原来人一生有许多时候，都得是自己走过来。
　　所以，即便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那么说。
　　只是终究还是少年，做下的每一个决断嘴上说着不后悔，可还是暗暗地想着另一个选择会是什么结果。不够果决，于是便切实地在两种都不够完美的选择里承受痛。
　　今天这一场，不是过去的自己最想要的吗。为什么成真反倒要否认这一切？
　　如果在那时大胆地承认了，又会怎么样呢？
　　邵清坐在床榻上，双唇紧闭。最近床位的舍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闭目深吸一气，宿舍里的氛围已然降至冰点。她还就在郑岚岚和邵清两个人床位中间隔着。两个人中，属邵清这会看着最阴沉。郑岚岚也比往日静了许多，自她身边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邵清，你这个衣服干了就收进去啊，没……”陈雨菲拿着晾衣杆在阳台上戳着衣服想腾出个地晒衣服，舍友一把拉住她使了个眼色。陈雨菲声音才稍微收了些“没位置晾了。”邵清穿上拖鞋配合地收走了自己的衣服。她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而后又打开了门，走到门口看见一道身影。她的眼镜还没摘，来人是谁她看得清楚。不过，楼下的人并没有抬头。
　　邵清在楼上淡漠地看着雨丝飘在她身上，来人依旧缓慢地行走着。
　　说不上什么滋味，躯体无动于衷，内心又升腾起一股矛盾的快意，这一切都是李亦然该受的。只不过观望半会儿，轻哼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