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18、倒刺

　　班主任就在楼上任晚间老师，不多时就下到班级里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邵清不由得叹了声气，叹这一口气后，摇摇头不耐地走进教室里。
　　班主任和老师在讲台桌上用方言讲起话来，离得最近的郑岚岚几乎听了个全。李亦然听不见，她只有偶尔抬头看一眼老师们的表情。班主任的表情皱在一起，她好像没听清或者没听懂某句话的意思，向着老师那边靠近了些。在老师又重述一遍后，她终于懂了。她一副震惊的模样，望向了一组。先经过李亦然，又望向了窗外那个背影。
　　“周勋，你上来，我有话问你。”班主任叫了周勋的名字。周勋在座位上站了有一会儿了，走上舞台时神色还是很不爽。
　　远观口型，看上去像是再向周勋求证。周围离讲台最近的一小拨人基本上都能听得见他们二人的对话。有时班主任问的话，他们也会回答。声音虽小，可人不少，这一道道声音汇在一起，像大雨般砸向了李亦然，班主任往这边投入的视线多了。李亦然反倒不躲了，她在台下正视着前方。
　　而后，班主任把郑岚岚叫了上去。
　　如此一番，事情的原委班主任大致都清楚了，只差最后一步，问另一位当事人。而后，邵清就不被老师叫了进来。她脸上无谓，并没有任何异样。
　　“按道理来说，朋友之间争吵的事情轮不到我这个班主任来管的。你和郑岚岚同学之间的事你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可以自己解决，但事情牵涉到本校校规明令禁止的谈恋爱一事，我就不得不干预了。邵清，你说说，你有没有违反校规？”班主任个子比他们三个学生都还矮些，身上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压迫感。
　　班上这会安静，似乎都在等待邵清的回答。
　　杨婵收回了目光，侧向她的同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同桌那张白皙的脸现在看起来更白了一些。她像一尊雕塑那样望着前方，动也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台上的邵清。
　　四方僵持着好一会，郑岚岚盯着邵清的面部，平白感到有些对不起邵清。心里却还有另一股劲相较着，认为是邵清亏欠自己的，自认对邵清真诚以待，宿舍里大小事都照顾她，平日有好处也少不了她的，却为了一个和她们俩家庭天差地别的人和自己争吵起来，平时就看不惯她们走在一起，而昨夜发生的那些荒唐事，将之前埋在心里的雷都引爆了。她都不好意思和班主任说，她却敢把人带回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在门外听到那些声响的时候，她几乎睡不下了，强忍着恶心睁着眼睛到天亮，打从心底里，自己就不认同这个世界上有除了异性恋以外的感情。男女之间的感情才是正常的，符合伦理的。在这几分钟内，她不断地重复自己这番思想，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才正确。于是，面对着邵清迟迟不肯回答，又好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邵清一定和自己思想一致，只不过她现在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只要她说和李亦然不是那种关系，那她就可以和班主任再解释……
　　“我和李亦然在交往。”
　　这个声音，像一道闷雷轰开在班级里。
　　李亦然指尖的倒刺被搓摸着许久，这会正泛着红色，那里有些微热还有些轻微刺痛。她停止了触摸倒刺，眼神飘忽着，从底下抬起，看向讲台上的邵清。鼻间被什么东西刺激，哽了一下。
　　杨婵看她并不慌乱，耳廓藏在发丝里却红了。心底的猜测被印证了。
　　郑岚岚失望地把脸别向一边，班主任面色更凝重了些，她俯视台下，最后锁定了李亦然。
　　“亦然，是这样吗？”
　　她的灵魂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欣喜，一半忧心。
　　杨婵见着她站起身，手背向后的时候，大拇指与食指摩擦得快速，原来是在折腾那条倒刺。随着她说话的那刻起，那条倒刺也被整个撕扯了起来，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
　　“没有，她故意那么说的。”
　　邵清站在台上，眼神里有疑问有怒意有不可置信。一切的一切都写在她的眼睛里，那双俊秀的眉目总能装下许多。
　　“可不少同学印证你们关系确实比普通朋友好太多。”
　　“比如呢，有什么只会发生在情侣身上的证据吗？如果只是因为我和邵清关系好或者听了那么一两句闲话就说我们在谈，那实在是太轻率了。这样只会让我们无法拥有一个安心复习读书备考的环境。班主任，你希望是这样吗？”郑岚岚看着台下的李亦然，虽有不满，却不得不感叹李亦然说话技巧巧妙。而在那一刻，也知李亦然笃定了自己不会把昨晚听到的说出来。她看着班主任的神情，显然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分量。
　　这件事，估计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邵清，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和李亦然在交往？”
　　她低着头说：“为了恶心周勋。”这一番话孩子气极了，只是因着邵清过往的种种行为，才让班主任相信这又是一次邵清的恶作剧。
　　班主任在台上训斥着三人，劝着三人是同班同学，应该友好往来。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要伤了之间的和气，让其他班看了笑话。不过很显然，三个人都没怎么听进去。只在最后点了点头，又下回台去。邵清走时，又叫住她：“我明天会约你家长谈一谈。”
　　“哦。”